第五十六章 黑金

　　红拱手，豪气万丈：“今后若有用的着我罗一毛的地方，女大——姑娘尽管吩咐，咱们有缘他日江湖再见！”

　　看着红一群人走远，我从一棵树顶上旋身落地。

　　庙子山有什么其实我并不感兴趣，我好奇的是这里发生的怪事让我敏感地嗅出阴谋的味道。我做了一处记号留给之后可能赶来的青云，便一闪身就进了方才的密道。

　　指甲缝里还留着一点细碎的灰白色结晶粉末，是前一天晚上同红聊天时，无意中从他身后的岩洞壁上刮到的。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硝石粉末。这条秘道的岩壁上只有最后这三分之一的部分沾有硝石粉末，若不留心不会轻易发现。

　　我用指甲在之前发现的那处抠了抠，沾了点一尝，确实有苦味。手中没有工具，也就无法更深层的去验证，唯一能猜测的是，这一截路的上方有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山脉。

　　中国是历史上最早发明火药的国家，我有限的历史知识大概记得应该是在晚唐时期。如今身在架空时代，我还无法拿如今跟历史上某个朝代类比。

　　大鸾据说在百年前就已经使用黑火药，这个年代叫黑金，虽说换了个称呼，可是成分无外乎就是硝、硫磺和木炭。只不过黑金由于其中成分稀少，价比金银，混合上金属粉末，只用作节日庆典使用的烟火炮仗，当然，也只有贵族以上的人才消费的起。

　　黑金没有用于战争确实让我意外，但是不能否认或许有人已经看到了它更有价值的用途。可能存在大量的硝石矿，这在大鸾实属罕见。

　　此前西夏使团进盛京燃放烟火庆祝，我曾问过凌澜，这种烧钱的大手笔可见大鸾近几年与西夏关系还算和谐。凌澜告诉我，西夏之所以称臣纳贡，是建立在与大鸾贸易畅通合作发展的基础上，国内烟花鞭炮制作统归官方管理，重要原材料硝石和硫磺，都需要从西夏以货易货或者花钱买来。

　　我自然比不了太子的眼光与格局，我能想到的是，如果大鸾境内发现了硝石矿，除了能让人一夜暴富之外，还能让别有用心的人用于他处。这个别有用心的人，自然是包括与虎视眈眈虎谋皮的谢赟。由此看来，睦州之行还非去不可了。

　　红没骗我，庙子山秘道这边的出口正是睦州郊外。洞口的位置还算偏僻，又有树木乱石做掩护，不易发现。我再从洞中出来已是傍晚，天黑时在一处村民家中中落脚歇息，准备第二日一早继续赶路。

　　这户村民家里只有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太太，我提出要借宿一晚，老太太爽快的把他儿子儿媳妇睡得那间屋子打扫出来，还专门换上了干净床单。老太太从灶膛里扒出个热乎乎得烤红薯，我一边吃一遍陪她聊天。

　　“下次这么晚再有人投宿，您可别轻易给开门，一个人在家总是要留点神。”

　　老太太眯着眼在昏黄的油灯下纳鞋垫，慈祥地看了我一眼道：“我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可抢的，再看看这个家里也没什么能让人惦记的，哪有那么多坏人啊，都是些不容易的人。”

　　我喝了口热水问道：“婆婆真是个大好人，对了，村口怎么只有您家这独独一户，怎么不往人多的地方搬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个村都是周姓人有些排外，我们本就是外乡人，三年前家乡发时疫，就从山那边搬过来的，周家村的人嫌弃我们死里逃生出来，身上晦气，只肯让我们在这村口外逆风的位置盖房子。不过说来能接受我们一家，我老婆子也是很感激的了。”

　　我帮老太太把油灯拨亮了一些，她干枯的手指将脸颊边的一缕碎发拨道耳后，冲我笑眯眯道：“我那孙子要是还活着也该你这个年纪了，只能说都是命啊。”

　　说着，眼角似有泪光。

　　我心一软安慰道：“不都挺过来了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想那么多不开心的。”

　　我看着老太太纳的鞋底很是精巧，走线细密不说，鞋底还绣上了精美的花样。我想都没想就张嘴问道：“恕我孤陋寡闻，我只见过鞋垫、鞋面绣花的，从未见过还有在鞋底着地的那面绣花的，这路走多了不就把花纹蹭坏了吗，再说也没人会看脚底吧。”

　　老太太笑了，脸上的皱纹堆成了一朵菊花：“这是我们家乡的风俗，有消灾避难之意，男子的鞋底一般绣上祥云寓意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女子的绣上莲花寓意步步生莲结得好姻缘。我儿子儿媳妇做买卖，我做的这种鞋在睦州城里能换钱，我就乐意多做点补贴家用。”

　　“你看我这个人，最近没什么说话的人，这遇到可以聊天的了，话匣子就合不上了，”老太太揉揉眼睛，催促我快去睡觉，我拿了块碎银子给她，老太太连连拒绝，“你这孩子，听我老婆子唠叨了这么多，耽误你这么些功夫，就当是住宿费啦。”

　　——

　　睦州城是大鸾西南区的经济重镇，玉带河两岸集市云集，繁华程度与盛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朱楼林立，水榭花开，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

　　为行路方便，我还是一贯的男装打扮，进城之后就牵着马随意溜达，哪知这儿的年轻姑娘比盛京的还放得开，嬉笑娇嗔立于阁楼之上，直瞅的我都有些面皮发热，人家倒是掩嘴一笑，朝我丢来手帕香囊。

　　我忽觉好笑，想起前一世颇有印象的一首古诗词，里面有一句“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如今这情形可不正应景。

　　我抬头，眼波流转间，捏着绣帕凑近鼻间轻嗅，楼上的姑娘们连连抽气。朗声大笑，扭头只见此情此景倒映河水中，比之画布上浓墨重彩的描绘更生动。

　　入夏之始，正是江南好风光，此时盛京尚有些凉意，而睦州却早已风和日丽百花齐放。

　　不得不说，皇帝对安庆侯还是念旧情，并且这情分还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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