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幽冥幻像

　　虽然听不见水声，视觉上却能看清水流湍急，西北方向的源头处应当是地势比较高的一端。河两端没有出路，正前方也是死胡同，只能大概看清是一个模糊类似高台的东西。

　　我告诉柳飘飘，想去河对岸看看，让他留在原地。他比划着让我不要过去，眼里透出不安。

　　我摸出怀里的弯钩软绳，抬手朝前方一掷，用力拉了拉，应当是挂稳的。对柳飘飘道：“我去去就回。”说罢，拽着绳索就下了河。

　　我本以为会根本站不住脚，下了水才知道，水流根本是平静无波，水下除了稍微有一些打滑外，再无其他异样，水的深度也恰好只到腰部。

　　这下可好，连视觉都出现了问题。

　　回头见柳飘飘一直盯着我的方向似要下水，我冲他打着手势，表示自己暂时很安全，让他不要过来凑热闹。身上丝毫感受不到水温和水流的触感，可是每走一步，脚下渐渐升起温热之感。脱了鞋脚底很是敏感，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在下面，踩下去能陷进去半个足跟的深度。

　　我已经不太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一只手抓紧绳索，另一只手探进水中，摸到的却是坚硬光滑。

　　要不要再前进，自从选择了左边的岔路，五感接连出现问题，处处透露出诡异，我有限的现代科学知识已经没办法解释了。唯一能想通的是，这条路有可能就是错的，将误入的擅闯者困入其中，但凡稍微脆弱点的很可能早早就崩溃了，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若是出现了幻觉，有可能就精神错乱再也走不出去。

　　两条胳膊从身后伸了过来，握紧了绳索，我扭头，见柳飘飘的脸与我近在咫尺，他已经完全将我困在怀里。我触电般的回头，准备一手肘将他掀翻，他快我一步抓住我一只手，拿到我面前，在我手心写道：“我陪你。”

　　河里不宜久留，我双手握紧了绳索，加快了速度。

　　刚到岸边，我俩俱是一怔。地上铺满了细白沙砾，沙砾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蠕动。

　　我横臂拦在柳飘飘身前，让他看清我的唇语：“你看到了什么？”

　　柳飘飘又是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惊惧，回答道：“燃烧的橙色火焰。”说罢，他立刻反应过来，狐疑地回望着我。我将眼前看到的东西如实相告，一时也没了主意。

　　柳飘飘问：“我们两个谁看到的是幻像？”

　　这不一定是二选一的选项，如果都是幻像呢？无论如何危险都是未知的，绝不能贸然前行。

　　我收回绳索，开始解衣服。

　　柳飘飘慌了，忙问我意图。我将脱下的外袍用力拧出水来，问他：“你看到脚边的火熄灭了吗？”

　　他摇头。我又将半截衣服抛在地上，扭头看向他。他还是摇头：“没有烧着。”k，排除一个，火焰是假的。

　　前方不远处的高台，赫然矗立，没有分毫的变化。

　　我将绳索的一端捆在腰间，将另一端交到他手上：“我去探路，如果有问题就拉绳子，你要快速将我拽回来。”

　　柳飘飘坚定道：“我去。”

　　我将他的手从胳膊上扒拉掉，懒得同他解释太多。深吸一口气，身子掠起，立刻凌空翻飞向前跃了出去，再是一点地，三两下就跃到了高台之上。

　　那高台有一张双人席梦思床大，面前的石壁中央呈“十”字形捆缚着一个人，乌发如云垂坠脚面。她似乎听见了动静，当即抬起头来：“你还是来了。”

　　我霎时被惊雷劈中一般，死死盯着她。那张脸我到死都不会忘，分明就是那个自称是我前世将我无端拖来这异世的女鬼！

　　她的嘴角有一丝红色液体流出，我这踩留意到，她身上的白裙已经被红色浸染的斑驳，捆缚她身体的荆棘藤蔓似乎是活着的，在她说话的时候缓缓勒紧，血液将藤蔓快要浸透。

　　她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眉目间是魅人心神的蛊惑，“你将我困在此处，生生世世供你驱使，”冷哼一声，“白日做梦！”

　　我一步上前，却抓了个空，她就像空气一样悬浮在我与石壁之间的空间里。

　　“是谁把你关在这的？你不是投胎去了么，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回去，我那个身体已经死了吗？”

　　我急切地问道，换来的却是对牛弹琴。

　　她眼里一片晦暗，嘴上的笑意更是明晃晃变得嘲讽，幽幽道：“师父叫我防范与你，我还是念及往日的情分疏忽大意了，你诓骗我利用我，到头来落得此下场也是我咎由自取，你今日若是不杀我，日后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对方像是瞎子一样，置若罔闻继续道：“你走吧，你从我身上得不到半点好处。”

　　血从她透白晶莹的脚趾上顺流而下，滴滴答答，身下已是一片鲜红。她应该不是鬼，这是她活着的时候留存的一段幻像。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摊开双手，指缝间俱是红黑的血液。她的心口此时正插着那把我从柳家菜窖拿出来的匕首，她闭着眼，声音无悲无喜：“即使放干了血也杀不了我，除非你能练成无上真经，只可惜师父已经将秘籍焚毁，这辈子你都不会有机会了。”

　　我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起来，眼前一花，幻像骤然消失不见，石台上空空如也。

　　我伸手向怀里一摸，那把匕首还在。真是活见鬼。再一低头，脚下已是荆棘遍地，尽管没有知觉，可是脚上已经血肉模糊。当机立断抛出绳索，钩住一旁的石壁缝隙，我赶紧飞身荡开，脚触到石壁之上，忽见黑黢黢的石头上生出尖细利爪，一把攥住了我脚腕。眨眼的功夫，就像雨后春笋鳞次栉比冒出一个又一个鬼爪。

　　我大惊，挥动匕首，砍断一个又有新的长了出来。有的鬼爪已经开始扯我的绳索，试图将我拉向它们，如若被这些抓住弄不好就被撕碎。

　　不管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我抽回绳索，当即向地上跃去。我看见柳飘飘已然上岸，冲我挥手。我就地一滚，抓住他就往岸边跑。然而柔软的沙砾只间原本蠕动的东西骤然破土而出，一条腰粗的巨蟒探出头来，冲我俩吐着蛇信。

　　而柳飘飘居然出现在巨蟒背后，我一看，自己抓住的哪里是柳飘飘，分明是巨蟒的半截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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