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一章：罪之夜
“真是让我吃惊，据我所知，七号手底下最强的战斗力，便是你们二人和一个小姑娘，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也来了，毕竟上边儿，可有着只有她才能对付的怪物。所以，到底是谁在外面？我实在想象不出，七号手中还有谁能够应付数量逼近万数的司狩大军。”
半边脸的男人只是稍作思考，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犹豫多久。
打了一个响指，他赫然转过身去，竟是背对着阿卡司。
于此同时，三名蛇脸护卫司狩，呈三角形一般站着，堵住了阿卡司的去路。
“我还有几个实验要做，很多数据还需要分析。这是我的私人作品，也是我的智慧结晶，你们很幸运，能够与它们交手。当然，正好我也可以测一测它们的数据。”
“想要替你的伙伴们报仇的话，就在实验室来找我。”
半边脸的男人说完后就缓缓踏起脚步。似乎真的只打算留下三名护卫来对付阿卡司这样的对手。
阿卡司的目光很冷。花小兮亦如是。
即便二十年过去，他依旧能够记得当年在地下工厂遇到的敌人的样子。
那个时候，大量司狩包围了他们，林森阿卡司和花小兮都陷入了危机之中。
阿卡司还记得为首之人是一个中年男人，那个人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扮相若一个学术研究者。
阿卡司死死的盯着他。他要一辈子记住那张脸。哪怕黄泉之下也不会忘记。对于花小兮来说亦是如此。
原本六个人的末楼事务所，在战斗中，伙伴们相继死去。
数十年建立起来的羁绊被生死隔断。
阿卡司与林森全部身受重伤，花小兮的身上也布满了伤口。
生命的最后一刻，花小兮的愤怒终于决堤。
那些司狩尽数死在了无边的愤怒之中。
但死去的伙伴，却永远的留在了那间工厂。
二十年过去，阿卡司与花小兮虽然看似将一切都放下，可再见到这张脸，昔日的种种便瞬间回想起来。
他们断然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活着！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在半边脸的男人转身的一刹那间，阿卡司的身影一闪，天双切划出两道银光，交叉而过，只是一瞬间，原本的空间仿佛被斩断了一半，阿卡司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了三名守卫处！
在这一息里，阿卡司的身影仿佛分裂开来，无数道残影闪现。
他的目光平静，动作却快的骇人，竟是想要同时对付三个人！
影闪！
阿卡司的绝技之一，用高速制造的残影迷惑对手，每一道影子却又如同分身一般，随时可能发动真正的进攻！
但忽然间，这些残影全部消失，阿卡司的瞳孔皱缩。整个人瞬间疾退数丈。
三名蛇脸护卫似乎动都未动，依旧是之前的站姿。
“怎么回事？”花小兮问道。
阿卡司皱起眉头。
他方才的速度太快，快到连花小兮都没有看清。但三名蛇脸护卫似乎更快。
它们宛若真正的蛇一般，矗立在原地，吐着蛇信，等待猎物将至的时候，一瞬间咬向猎物。
自然界的蛇，可以在一个眨眼的动作里攻击四次。而这些有着蛇脸的人造司狩，速度更是快过真正的蛇无数倍。
阿卡司的身影再次消失。
但亦如上一次，他并没有越过三人的防线，身影再现的时候，比之方才再退一步。
“这三人呈三角之势，它们的脚步很慢，但手却异常的快，快到骇人听闻。宛若三尊不动明王一般，只在对手靠近的一瞬间，用更快的速度攻击对手。”
阿卡司解释道。
花小兮听闻后，点点头，看着身影消失在过道尽头的半边脸的男人，她说道：“能突破吗？不能就换我来。”
阿卡司点点头，凌乱的银发无风自动。他整个人宛如沐浴在一层银色的光泽里。
皱着的眉头也舒缓开来，轻声说道：
“当然能。”
……
……
烛九夜感觉很无聊，他一路的作用就是充当指南针。凭借着赌博观感，不断地给柳布丁指路。
看着柳布丁拧人头那嘎嘣脆的手感，干净利落的姿势，让他也忍不住想要拧两个。
当然，也越发觉得这个少女是真正的怪物，看着对柳浪那小子怪亲近的，但发起狠来，简直是杀人不眨眼。
不过烛九夜挺喜欢这样的个性。
毕竟对敌人讲究仁义道德什么的，他也觉得很麻烦。
柳布丁是一个做事直接了当的人。
一路上烛九夜数了数，他们遭遇了十七波巡逻队，他觉得遇到的敌人实在是过于多了，就好像……他们正前往某个要塞一般。
“看来我赌对了。”
烛九夜说道。
“哦，不是还没到第三层吗？”
“到了咋说，要折返回去吗？”
“不，我直接上去。”
“嗯？柳大小姐，这与柳浪说的不一样吧。不是说好了稍后在老地方集合吗？”
“第三层的敌人，很强。”
柳布丁顿了顿脚步，抬着头看着天花板。
堡垒很大。
加之数量过于庞大的容器里的实验体们都有着自己的气息，所以即便是阿卡司这样的感知高手，也无法感知到第三层的气息。
但柳布丁可以。
她与这样的存在交手过。
那是一股极为古老而又强大的气息。
也正是因为交手过，她才明白这样的敌人多可怕。
对于柳浪荆简刘强林森，或者阿卡司与花小兮，又或者林决来说，这都是他们无法面对的敌人。
“很强？”烛九夜感受不到。
他只是有种预感，四组人里，也许只有他们是真正在接近下一层的出入口。
“很强，不在柳生一梦之下。而且没办法避开。”
烛九夜讶然。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敌人，便是只有柳布丁才能对付的存在。
“柳浪他们如果面对他，会有危险，九死一生，就让他们留在第二层吧。”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万一你没有找到入口呢？”
烛九夜忽然发现，这个武力值爆表的吃货小姑娘，其实很聪明。
并不像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呆萌。
“我们每个人，都会找到每个人的宿敌。”
“什么意思？”
“林决会遇到小野寺幽海。阿卡司与花小兮也会遇到他们的仇人。柳浪和林森他们或许也一样，会有属于他们的战斗等着他。而我会找到下一层的入口。”
“你怎么这么确定？这玩意儿又没有剧本。”
“因为荆简。”
“荆简？那个胆小鬼？”烛九夜感觉有点意思。
“这个世间是由无数巧合铺成的，而要在无数巧合里走对自己的路，需要的便是运气。在这一战之前，我便拜托了荆简。”
“听起来很玄学，所以这一战我们一定会赢？”
“不见得。只是在这一战里，每个人都会完成自己宿命里注定要有的一战。”
烛九夜再次惊叹。
“你就那么确定荆简那小子的运气管用？真有那么神奇吗？”
柳布丁点点头说道：
“作为赌徒，你该明白天命这种东西有多可怕。柳浪或许自己也意识不到，可几个造物主里，荆简该是最可怕的一个。”
“是嘛……总感觉那小子平日里怯生生的，让人看着觉得没啥用呢。”
“前边有人。”
柳布丁中止了对话，烛九夜也进入戒备状态。
在柳布丁与烛九夜前方，是一条笔直的通道。这条通道很长，足足有数百米，在通道的尽头，是一名司狩。
仅仅一眼，烛九夜便能确定，这名司狩有着不弱于自己的实力。
对方似乎也早早的发现了他与柳布丁。
“不是善茬啊。你来还是我来？”烛九夜问道。
柳布丁说道：“你能对付他吗？”
“能吧？我虽然不怎么擅长战斗来着。”
“那你便去吧，我会在下一层等你。”
“别等我。我可不想参与两个远古司狩级别的对战。”
“我会受伤。”
柳布丁的对话仿佛总是会跳过某些步骤。
所幸烛九夜能听明白。
他是以牧师的身份被柳浪招募。而柳布丁会面对一个需要拿出全力才能取胜的敌人。
即便取胜，也是险胜。
到时候伤痕累累，是没有办法面对更深一层的敌人的。
所以自己一定得打败眼前这名紫色司狩。然后去救治柳布丁，确保她还有再战之力。
“你就不能……拧了他的脖子再上去吗？”
“这个人很强，我不想耽搁。”
烛九夜白了柳布丁一眼，尽管柳布丁走在前头，根本看不到他的白眼。
“成。你都已经把一切计算好了，我还能说什么？柳浪不知道你的计划吧？”
“他不知道。”
数百米的通道，在二人的寥寥几句话间，便走了大半。
烛九夜停下了脚步，柳布丁却依旧往前走着。
在柳布丁的身前，是一名年满头花发的老者。
“入侵者？没想到这么复杂的迷宫，你们居然也可以找到出口。”
老者虽然满头花发，声音却并不显得苍老，而是带着一股洪钟大吕的意味，仿佛一言一字，都蕴涵着某种力量。
“我说过，在这一层，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宿命，看来你也是。”柳布丁说道。
烛九夜苦笑。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很早之前，那些旅行者形容四号造物主的运气，会用妖术来形容了。
镇守着通往第三层入口处的司狩，乃是一名巫术师。
而且……
与自己一般，修炼的也是言灵。
仅仅从他吐字的感觉里，烛九夜便能够感受到巫术的意味。
言灵对言灵。
年轻的巫术师天才，对战一个年老的大巫术师。
“困！”
见柳布丁没有停下脚步，老者神情威严，嘴吐一字。
这一字宛若一座牢笼，一道樊笼，柳布丁顿时感觉脚如同灌了铅一般。
“解！”
烛九夜同样大喝一声，空气中荡起一道道涟漪，仿佛某个结界破碎了一般。
柳布丁没有回头，察觉到脚上的重量被驱散后，她继续往前走。
那是一道门，一道开着的门。
通往第三层。
老者有短暂的慌神，但随即反应过来。
“没想到，居然是你。”
“糟老头，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能够用言出法随的，除了我，便只有我那师妹的仇人。”
烛九夜露出笑容，哪怕眼前这个人是巫术师中盛名已久的前辈高人，他也依旧开心。
他开始感谢荆简的恐怖运气。
他也相信一切如柳布丁所言，在这座迷宫里，每一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宿命。
“你留不住她，属于她的战斗也本就不该在这一层，糟老头，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灰色的烟雾慢慢从烛九夜的脚下生出，一改之前的痞态，这一刻的烛九夜，仿佛换了一个人。
“也罢，那位大人在第三层，她一个丫头，又能兴起什么风浪？没想到除我之外，这个世界还有人可以施展言出法随。”
“谁说不是呢？”
老者的脚下，也生出了灰色的烟雾。像极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幽灵。
……
……
第三层的阶梯很高。
柳布丁的脚步很快，却也走了有一会儿。
那股强大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她的脸上依旧是淡漠的神色。
就在不久前，柳布丁的脑海里多了很多记忆，在嫉妒彻底死去，在柳浪从昏睡中醒来后。
她见到了让她难过不已的画面。
她不懂那些记忆。但她确信，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前世今生，如果自己与柳浪……真的不止一次相遇过，那么总该是有见证者的。
她想起了柳生一梦临死前的一句话。
那句话柳生一梦没有说出口，但柳生一梦那恍然大悟的表情，让柳布丁确信，这个瞎子是在最后一刻，认出了自己。
禁魂九恶。拥有足以匹敌原罪的九个远古司狩，制造了司狩法律的传奇人物。
或许只有这些与历史同岁的老怪物们，才能真正知道自己的身份。
以及自己的过去。
而关于一些记忆，她不想让柳浪他们知道。
第三层远没有第二层那么大，也没有任何巡逻的人造司狩。
柳布丁一眼望过去，只觉得这里显得很空旷。
没有那些装着人类或者……不再是人类的容器。也没有那些精密的电子仪器。
明明是更高的一层，却像极了一个酒窖。边缘放着许许多多的酒坛。
第一层的画风是精致的教廷宫殿。
第二层的画风是诡异而又邪恶的迷宫。
第三层，则是一座巨大而又古老的酒窖。
在酒窖的尽头处，一个一头长发的男人，醉倒在地上。
他的周围全是空了的酒坛，腰间别着一个显眼的酒葫芦。
柳布丁一步一步走向那名醉汉。
那醉汉原本正在酣睡当中，却忽然惊醒。
一股强大的气息让他骤然间从醉意之中拾得些许清明。
眼中是一个少女模糊的身影，他满脸醉态，打了个酒嗝说道：
“终于有人来了，来一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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