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重逢
痛，伴随着四肢百骸在蔓延着。床上的人已经昏沉着三日，依旧未醒。
萧素看向满身包扎全是伤口的商珑，心底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弈秋端来熬煮好的药，对萧素说道“主子，大夫说，若是今日再不醒来，人应该是救不回来了。”
萧素听着，接过药碗说道“就当是命吧，怎么也想不到，她为了那个人可以不顾至此。”
弈秋叹了一口气说道“周围的师父都帮忙出去打听了，萧大人已经平安回了京城，萧大人的车马与晋王殿下的车马一前一后，隔了不少距离，应是在眼看着晋王殿下在璐州停了一会的空隙，谁知道，就遭了这样的劫难。”
萧素手里握着药碗，小心的将汤药喂进商珑的口中。
弈秋在一边将额头上的毛巾换下投洗，顺手摸了一下商珑的额头，惊讶的说道“主子，殿下的体热已经退了不少。”
萧素听着，手上颤了一下，饮着药的人却是被哆嗦的这一下弄的呛了起来。弈秋见状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胸口之间的莫名窒息，让此时此刻的人脸色因药汤进入鼻息所带来的剧烈咳嗽所产生了潮红，而脑海中放空的意识，也渐渐的明朗了起来。
身上的痛苦也慢慢的袭来，商珑张开双眼，见着的人却是一身素衣，手捧佛珠的梦中之人。
商珑觉得自己一定是做梦，梦中的幻觉都已经出现在了眼前，萧素见着商珑张开了眼睛，激动的说道“你总算醒了。”
而商珑此时却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包扎着的伤口紧贴着一层衣裳，心口处加速的律动和眼前人传来的温度，让此时此刻浑身的剧痛都不在难熬。
商珑低声的问道“是你吗？”
萧素怯怯而答“殿下，你伤势严重，尚不可如此乱动。”
商珑此时脑中的记忆转了过来，方觉自己的满身伤痛皆是由那夜的巨变而来。
商珑看向萧素问道“我怎么在这里？青玄呢，青玄在哪里，还有海棠呢？他们都在哪？”
萧素瞧着他眼神黯淡了下来，终是说道“翠荷已经出去帮忙找寻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你别心急，这里的师父们都帮忙找着呢，你现在身体状况还不好，应该躺在这里小心休息。”
商珑拉起被子，撑着要起身，萧素见状赶紧拦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如何出去救他们，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养伤。”
商珑说道“不，我不能见着他们白白因为我而死，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连累他们至此，到现在生死不知，我岂能白白苟活？”
萧素说道“那你现在出去就能救活他们吗？已经发生的了的事，再怎么后悔都是来不及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能走出这个屋子吗？”
商珑沉默了。萧素说的的确没错，而他也是颓然躺在床上，过了片刻，终是开口问道“我以为，你死了。”
萧素听着一愣，然后自嘲的笑了笑“这个玩笑不好笑，你从哪里听来的笑话？”
商珑说道“那群刺客对我说的，他们说你死了，就葬在京郊。”
萧素说道“我与翠荷出门扫地的时候，见着你倒在大树的身后，只剩下一口气。”
商珑说道“我想来看看你，却没想到我还活着。或许此刻也是梦，告慰我曾经遥不可及的梦。”
萧素拿出了金麒麟来放在了商珑的枕边，萧素说道“清理你的伤口的时候，你的身上掉出了这个，我没想到你一直戴在身上，可惜，鲁班锁不在了。”
商珑说道“没关系，不过一个小玩意而已，等我身体好了，我再做一个给你。”
萧素说道“不必了，再做一个，也不是当初的那一个了。鲁班锁我已经打开，可惜啊，可惜，我看清的实在是太晚。无情也好，有情也罢，人生已经破碎不堪，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商珑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萧素说道“这里是京郊的兰絮庵，我已皈依佛门，青灯相伴，此生足矣。”
商珑听着，心血涌了上来，问道“你何须至此？他到底怎么欺负了你？”
萧素说道“你可知道，死去的人，的确是萧茹。”
商珑脑海轰然一声，萧素继续说道“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命真的从来都不饶人，谁的命谁都代替不了，姊妹易嫁，却易不了命。死在王府里面的人，是我的孪生妹妹，英州刺史的二女萧茹。而我，只是顶替了她身份的人而已。”
商珑沉默着。
萧素说道“我现在常常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文茵她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商珑伸出手来，不顾疼痛的握着萧素的手，对她说道“这些都不应该是你的错。”
萧素答道“可无论如何已经铸成了错误，现在的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商珑问道“你还喜欢他吗？”
萧素摇了摇头说道“青灯相伴，心中已无旁物。”
商珑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欠过我一个人情？”
萧素起身拿着药碗说道“都过了一年了，你还记得。”
商珑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你忘了吗？”
萧素说道“没有，你想好了你想要的东西吗？”
商珑沉默了片刻，对她道“还没有。”
萧素收拾起桌面上的东西，对他说道“这些日子你先住在这里，什么都不要乱想，至于我欠你的人情，我会还给你的。周大人我也会帮着你找，你不要担心。”
萧素正要离去，商珑望着她的背影问道“你，真的还活着吗？”
萧素停了一下说道“活着与死了，其实没什么分别。”
说着萧素踏出了房门。
故人再相见，却是今日的模样，二人都未曾想到。那日清晨一早，她与翠荷在庵外清扫灰尘，见着那靠在树下奄奄一息的人，走近一看却是一张熟悉面容。身上的血迹斑驳，满身皆是创伤。二人连忙将人抬入禅房内，气息微弱的人，只离鬼门关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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