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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仙圣


  ……

  蜀山浮峰,隐匿在云层之上,一道道剑光飞纵,不时有弟子路过,见了黑烟,却不敢上来查探。

  谁都知道,这些时日,传法殿副殿主世崇道人弟子代全子,时常被赶出来,早就认了个全。

  传法峰,照旧是冷清,大殿内一片寂静,偶尔有一道童走过,也是小心翼翼,脚步飞快。

  黑烟落在地上,易凡深吸了口气,径直走了进去,就见世崇道人仰靠在殿内,怀里抱着一坛酒,正打着瞌睡。

  易凡跪下,深深叩头,也不说话,就这样等着世崇道人睡醒。

  几个时辰后,世崇道人才睁开眼,叹了口气:“痴儿,何苦呢?人世阳寿,皆有定数,你我如何能干涉?如若修行人,还能借助灵丹妙药,奇门阵法逆天而行,但区区凡人,为师也无能为力啊。”

  顿了顿,又道:“我观命脉,你父母皆是心连心之相,还有七八年可活,也会一起而去,如此也有了近百岁,算得上寿终正寝了。”

  易凡黯然,早在几年前,他就能感觉到,二老阳火微弱,这是大限将至之相,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修行至今,数十载来,从未想过生老病死之事,虽然看过不少生死,但真正轮到自己身上,却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

  二老也有近九十岁,这在凡人之中,已算高寿,哪怕炼精化气的修士,也不过如此罢了。

  能活这么大岁数,还是这蜀山灵机旺盛,再加上平安时常带些灵物回去,这才有这般效果。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抬头乞求的看着世崇道人:“师傅……”

  世崇道人摇摇头,叹气:“回吧,你父母命数,已然到了大限,除非合道大能出手,方可一试。”

  炼虚合道?

  易凡心中一暗,这般大能,如何是他能见得了的?哪怕蜀山有这般祖师,现如今也不在蜀山境内,早去了阴府逍遥快活去了。

  “师傅,当真无法?”

  “回吧,回去好好陪着他们最后一程,也算敬了孝心。”

  ……

  八年后的冬夜,随着一声响彻数十里的悲鸣,二老终于含笑而去,留下满脸泪花的三人。

  望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二老,平安泣不成语,茫然回首,看着易凡:“哥,爹娘,他们怎么睡着了?你快喊醒他们,我再也不会不听话了,我愿意嫁人,只要他们醒过来就行。”

  “哥,你说话啊。”

  “哥,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易凡闭目不语,猛然跪地,低着声音道:“跪下。”

  “我不跪,我要爹和娘快醒过来……”

  “啪”

  易凡一掌扇打,劲风把平安打了跟头:“跪下。”

  “哥……”

  ……

  从没有想过,没有娘的日子,也从未想过,不能见到爹的笑容。

  娘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家没了。

  易凡站在寒风中,看着两块新碑,身后是易平安和一个年轻人,久久不语。

  忽地转身,看向年轻人:“晴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三弟,改名叫易晴了,可有意见?”

  年轻人跪下,磕头道:“哥。”

  易凡微微点头,指着二老墓碑:“给咱爹妈再磕几个头,从今往后,我易家也是有传承的。”

  年轻人,不,易晴了狠狠磕头,双眼通红,声如哽咽:“爹,娘……”

  十数年如一日,不是血亲也是亲人,易晴了对二老的感情,不必易凡和易平安少。

  这叫感激,也叫慕亲。

  三人站在寒风中,一站就是几日,终于易晴了身子一个晃动,晕倒过去,这才作罢。

  易凡拎起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平安的脑袋:“你我都不孝,以后倒要对易晴了好点,算是圆了爹妈的一个心愿吧。”

  “哥,我想娘了。”

  ……

  岁月如梭,转眼就是十几个年头,平静而又不缺乏热闹的蜀山之地,悄然无息的多了个易家。

  现在的易家,小童满地跑,年龄长的也有十来岁,年纪小的嗷嗷待哺,足有七八个。

  深感愧疚的易凡,可劲的给易晴了找女子,只要他看上眼的,屁股大好生养,不管是剑修,还是平凡女子,一个闷棍就抗回家,其中几个还是蜀山弟子。

  要不是蜀山几个代字辈弟子过来相劝,就凭那些第八代第七代弟子,还真奈何不得他。

  如此,整个蜀山,本就不多的女剑修,不论是散修还是蜀山弟子,远远的看了易凡,面色就惨白,转身就跑路。

  谁愿意当一种猪?

  没办法,只有易晴了,老老实实卖力,勤勤恳恳开垦,为了易家传承,付出不知多少血汗。

  如此,本就平凡资质的易晴了,硬是有了三四个老婆,七八个孩子,并且有几个又有了身孕。

  易凡为之欣慰,亲自找来懂得黄岐之术的修士,为易晴了调理身子,又大价钱收购药材。

  一句话,能生多少,可劲的造,易家不怕人多。

  终于,一道剑光落下,不等易凡又动作,就从房间卷起,冲破房顶,转了不知多少跟头,砸在传法殿内。

  “臭小子,闹够了没有?”

  声音如雷,世崇道人又气又好笑,瞪了一眼易凡:“你要是这般精力,老子不反对,娶个十个百个,老子亲自给你抓人,但你让一个区区凡人,这蜀山境内这般做,老子脸往哪里搁?”

  易凡讪讪一笑:“这不是怕我易家,没了香火么?”

  世崇道人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你要真怕,老子给你做媒,你看上哪家姑娘,老子给你亲自去下礼。”

  易凡吓了一跳,赶紧摇头,小心的问:“您老找我来,有事?”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没事就不能让你过来?”

  易凡老老实实挨训,不敢反驳,生怕惹这老怪物生气,他也知道,这些年要不是这老家伙顶着,自己这般胡作非为,早引起众怒了。

  蜀山可不是外地,不管是谁,都得遵守门派法规,也就世崇道人这性子,换做其人,早就一剑劈了。

  谁让易凡,是他唯一的弟子呢?

  半响后,发过牢骚的世崇道人,这才道:“再过几个月,就是我蜀山新秀、藏剑两峰弟子大比之年,你给老子去守着,免得这群兔崽子,刚回山门就给老子瞎胡闹。”

  易凡扎了眨眼:“两峰弟子大比,要弟子去作甚?”

  世崇道人喝骂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说着,一道剑光,就把易凡给打飞出传法峰。

  翻了十几个跟头,这才停下身子,落在一团滚滚黑云上,郁闷的摸了摸光头,狠狠瞪着百里之外的两峰:“老子看哪个兔崽子,敢给老子撒野。”

  说罢,一跺脚,黑云滚滚,直压新秀、藏剑二峰而去。

  新秀峰,乃蜀山每十年新入弟子居住之地,算是新一代弟子,由于八百年未到,所以这一代弟子,还是用昌字号。

  至于藏剑峰,是过了十年新秀期的弟子,搬入藏剑峰,但大抵不再山中,四散里在蜀山之地历练比剑。

  就好似易平安,就是昌字辈弟子,道号昌灵,倒比易凡的道号好听多了,也是住在藏剑峰。

  昌字辈弟子,近百年来,倒也涌现不出一批优秀弟子,其中修为高深的,也有了炼精化气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突破炼气化神。

  奈何,这一脚不知绊住多少人,哪怕是蜀山弟子,也不敢拍着胸膛,保证自己一定能勘破。

  就好似燕赤霞,二十来年前,就外出寻找机缘,至今未归,要不是传法殿内一点神火未灭,还以为陨落在外面了。

  滚滚黑云,往藏剑峰山顶一扎,一声爆喝:“兔崽子们,都给老子滚出来。”

  一时间,鸡飞狗跳,离得近的洞府,立即蹦出十几个身影,离得远的,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往这边跑来。

  不一会,就聚集了数百个蜀山弟子,一遛的灰袍长衫,有背着长剑的,有双袖清风的,年龄有大有小,年长的长须拖地,年幼的不过二十来岁,满面稚嫩。

  数百双眼睛,齐齐看来,满脸茫然,这是哪位师叔?没见过啊。

  易凡脸一落,哼哼的道:“老子道号代全子,从今往后,藏剑峰归老子管,你们可有不服的?”

  数百人吓了一跳,暗自吐舌,还以为是师叔,原来来了个师叔祖,难怪没见过。

  以往来此讲剑的,大抵是永字辈弟子,罕有代字辈弟子过来,这些修为高深的前辈,大抵在阴府闯荡,哪会理会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家伙?

  易凡双眼一扫,指着在人群中,对他眨眼弄眉的易平安:“你过来,站在前面。”

  众人看去,却发现是一个不过入山三十来年的女修,心有疑惑,又十分羡慕,不知这位女修,如何入得师祖法眼,居然能让其亲自点名。

  易平安吓了一跳,自己不过是发现,居然是自家哥哥,这才故意挤眉弄眼的,谁想却被直接点名,顿时脸一红,扭扭捏捏的走上前。

  “哥……”

  众人眼睛跌了一地,差地道心失衡,一个昌字辈弟子,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居然有一个代字辈祖师的哥哥?

  你家都是隔七八代传承的么?

  易凡微微点头,扫了一眼前面的几名弟子:“这是老子亲妹妹,你们有意见?”

  几人脸一白,赶紧摇头,谁敢有意见?没看这位祖师,和其他长辈不同么,不管是说话语气和做事派头,简直一副山大王的架势。

  不说规矩,蜀山就从没有规矩一说,拳头大才是道理。

  没看见,这边闹得这般动静,几个永字辈的弟子,只看了眼,就缩回脑袋,赶紧驱使着法剑,逃也似的跑了么?

  如此,易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再过几个月,就是我蜀山大比之年,谁要是敢捣乱,老子把他丢到山下,关个十年八年的,听到没有?”

  “听到了。”

  声音很齐,没人敢二话,哪怕一些有些背景的弟子,也心里一震,不敢多言,只想着早点回去,和家里长辈打听一下,这位祖师到底何等来历。

  易凡听言,一指其中两人:“你们叫何名字?”

  两人赶紧回到:“弟子昌化,昌云见过祖师。”

  “嗯,你们两个,修为马马虎虎,矮个子里拔萝卜,也只能将就一用。”

  易凡摇摇头,道:“你们二人,去往新秀峰,传我意思,让那边的执事过来见我。”

  “是。”

  两人不敢多言,转头就跑,却是去往执事殿,索取法剑,飞渡两峰,不然凭他们修为,可无法御剑飞行。

  藏剑峰,左右十余里,上下数万丈,其上飞泉横渡,玉树林立,怪石暗卧,又有丝丝云气缭绕,是一个上等福地。

  其下,是一条贯穿虚空,连接蜀山数十座浮峰的无量剑潮,不时从试剑谷飞腾剑虹,犹如万鸟齐飞,到了晚间,又归巢而来。

  无量剑潮,亘压蜀山之地,行走在阴府与阳世之间,无时无刻在磨灭虚空,增长地界。

  易凡端坐在藏剑峰山顶一块巨石上,下面站着七八名执事,神色各异,皆不敢先发声。

  “诸位师侄,再过三月,即是门内大比,新秀、藏剑两峰弟子,可都有回归?”

  立即就有站在前列的执事回到:“禀告师叔,新秀、藏剑两峰共有八百五十一名弟子,现回归七百三十五名,其余也在路上。”

  易凡点点头,看了眼说话的这名执事,年纪略大,白发苍苍,脸色却红润,不由一笑道:“永廉师叔,你乃藏剑峰第一执事,不知此次门内大比,何以教我?”

  永廉一愣,旋即脸色恢复冷淡,他乃蜀山大族弟子,真名正旬,族中有数名炼气化神,更有练神返虚老祖,自是不会像其他执事,那样对易凡畏畏缩缩。

  只拱拱手:“我蜀山门内大比,十年一轮回,考校门下弟子增长和陨落,居时有交好门派前来观礼,也是一次对外盛典。”

  顿了顿,看了眼易凡,略带恭维的道:“世崇祖师派遣您前来主持,我等自是听由差遣,想必此次大比,在师叔您的主持下,定会圆满。”

  未等易凡开口,就有一名执事站出来,道:“代全子师叔,此次门内大比,却与以往不同……”

  话未说完,永廉脸色一落,呵斥道:“永丰,此地哪有你说话的份,如何安排大比,师叔自有分寸,何须你多言?难不成,你觉得师叔会犯错不成。”

  那名执事脸色又红又青,眼中怒气一闪,冷哼一声道:“师叔实力我自是不怀疑,但就怕某些人暗中捣鬼,不想师叔主持大比。”

  “放肆。”

  永廉白眉竖起,怒道:“小小新秀峰执事,也敢门内大事上指手画脚,真当蜀山没有门规铁律不成?”

  “你……”

  易凡饶有兴趣的听着,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忽地一摆手,指着永丰道:“你叫永丰?”

  被点名的执事,立即上前拱手:“新秀峰执事永丰,见过代全子师叔。”

  易凡微微点头,道:“你且说说,如何就有人看不惯我主持门内大比?”

  永廉眉头一皱,不满的看向易凡:“师叔,且莫听信谗言,我等还是商议如何安排大比之事要紧。”

  易凡脸色逐渐冷下,看着永廉,久久不语,忽然一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旋即哈哈大笑,声震如雷,震得周遭灵机翻腾,形成一缕缕气旋,卷起地上灰尘。

  永廉面色一落,冷哼一声道:“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易凡手一伸,永廉毫无还手之力的瞬间落入手中,掐住脖子,眨了眨眼睛:“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永廉浑身软瘫如泥,提不起体内一丝法力,面色涨红,吃力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把他往下面一扔,在地上滚了几圈,淡淡的道:“老子没让你说话,就闭上鸟嘴,再有下次,别当老子的剑不敢杀人。”

  “你敢……”

  永廉面色铁青,就要翻身起来,结果一道剑光飞落,在其脖子一转,好大的头颅滚落,一双大目不敢置信的眨了眨,微微张嘴,死得不能再死。

  易凡无辜拍了拍手:“说了,别让你说话,你偏要说,你看丢了性命吧?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找死。”

  其余执事,面无人色,浑身颤抖的看着易凡,他居然,真敢在蜀山内杀人,而且还是蜀山弟子,一名藏剑峰执事,就为了一句话的事。

  这是何等杀性,何等无法无天啊?

  执事们一动不敢动,生怕引来杀身之祸,本来有的一丝其他想法,现在也消散。

  先熬过去再说,等回去再禀报,蜀山门规,禁绝弟子互相残杀,一旦发现立即重罚。

  “好了,咱们说到哪了,继续说。”

  易凡好似捏死了只蚊子,淡然无比,更让下面的执事心中发冷,哪里敢说话。

  谁敢说话?地上滚滚的人头,可是摆在眼前,自己可不想做第二个。

  半响无人回应,易凡觉得没意思,挥手道:“既然大家没话可说,那就到这里吧。”

  执事们神态一松,暗自吐了口气,头也不敢抬,缓缓退去,忽地易凡一指永丰:“你留下。”

  永丰浑身绑紧,欲哭无泪,其他执事只投向同情的目光,脚步赶紧快得离开。

  都散去后,易凡才道:“方才你说,有人不想看我支持大比,此话何意?”

  永丰此时哪里敢说,这杀性连自己人都杀,别说错话,又闹出何等事,到时候不但自己落不到好,甚至会被牵连。

  心中暗自后悔,为何要多次一嘴?这人就是一个杀胚,根本无一点道理可讲。

  那永廉,虽然仗着身后的家族,嚣张跋扈,一向目中无人,但也罪不该死啊。

  易凡眉头一皱,呵斥道:“身为蜀山弟子,连这点血都怕,死个把人都把你吓得不敢说话,难怪只能沦为执事。”

  新秀和藏剑两峰执事,都由永字辈弟子实力最差的弟子轮着担任,没谁会去抢,一大堆琐事,可是很耽误修行的。

  至于代字辈弟子,实力差的都死绝了,留下的哪个不是炼气化神之辈,还都是个中好手,谁会去管门内琐事?

  你看世崇道人,刚晋入练神返虚,就被其他祖师抓来作壮丁,成天在传法殿唠叨抱怨,但谁让他在练神返虚之境,实力最差呢?

  打不过其他祖师,那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唯有期盼哪位祖师,心情好让自己出去活动活动。

  但这要以百年计算,那些在外逍遥的祖师,哪个不在阴府深处,轻易是不会回蜀山的。

  被一顿训斥,永丰无言,面红耳赤,深深作稽:“多谢师叔指点。”

  易凡吭哧一笑:“就你这性子,到底是教你,还是害你,真不好说。”

  摇摇头,他真不懂世崇道人的安排?十年一次的门内大比,属于蜀山重大盛事之一,一则考校弟子,二则划分门内利益。

  一些修为高深的剑修,自是不在意些许得失,但奈何家大人多,个个嗷嗷待哺,撇不下脸面亲自下场,那就只能以各自下面的小修士对放。

  简单直接,非常有效,输了不伤胫骨,下次再来过就是,赢了自然满怀欢喜,又是十年清净。

  按理说,这套方法会一直进行下去,但近百年来,蜀山寒门崛起,其中代表人物就是世崇道人,这如何让那些世家大族坐得下去?

  世崇道人性格怪癖,一向独来独往,数名弟子皆死于非命,根本原因是其考研苛刻,但次要原因,则是门内利益斗争。

  暗中少不了那些世家大族的手脚,虽然不过是推波助澜,但也让世崇道人不高兴。

  以前使出乱跑,常年驻扎阴府,懒得计较其他,现在空出手来,哪还有不出手敲打之理?

  世家大族,在蜀山根深蒂固,其中几个代表性的大族,背后更是有练神返虚大能坐镇,优秀弟子层次不穷,但龌龊事也没少做。

  易凡没遇到,主要是成长速度太快,快到那些世家大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成为了一名凶猛赫赫的剑修。

  这类人物,要么刚猛易折,要么一飞冲天,迟早成为上境大能,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不敢做得太过。

  但小手段也不是没有,早在易凡下阴府,独守前线时,十数年从未有人查看,更未支援,就可见一斑。

  此中之事,易凡也懒得去想,更不想去管,一名剑修如果成天琢磨着如何利益得失,那还修行个屁。

  看着唯唯诺诺的永丰,心中忽然了悟,为何在阴府中,那些代字辈的师兄弟,数十年不回阳世,怕也是为处理这办事头疼吧?

  在阳世尔虞我诈,哪里又在阴府痛痛快快的舒服?何况,到了一定境界,阳世的些许利益,皆是笑话,在阴府闯荡,管你是寒门出身,还是世家大族,还不是最值得依靠信任的师兄弟?

  顿时感觉索然无味,挥了挥手道:“处理一下尸首,以后你就是藏剑峰第一执事,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说是我安排的。”

  说完,一踏脚步,身子横跨而出,却是下了蜀山群峰,去往下界而去。

  大湖边上,一座巨石,易凡遥望着天际,忽地水面波澜,一头小鱼妖跃上岸来,化作一彩衣女子,见面就拜:“小妖彩云见过上真。”

  易凡点点头,这小妖乃红莲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在这座湖中得了灵性,也未出去行走,修为勉强化形,也不过是堪勘达到炼气化神。

  在外界,炼气化神算得上大妖,但在蜀山却不够看,随便一处大山大河,都能蹦出几个。

  可惜修为不错,但实际战力却弱小,要不是蜀山之内灵机充沛,也达不到这般修为。

  蜀山之地,诸多灵物成精,残暴施虐的早就化作肉泥,成了剑修腹中之食,留下的皆是心性平和的,一旦蜀山有盛事,都会摄取而上,作为婢女以充门面。

  思绪飘动,不知不觉就是半响,下面跪拜的小妖,也不敢起身,上面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暴虐,更是传法殿副殿主世崇道人的关门弟子。

  身份贵不可言,也是蜀山代字辈弟子,自不是她这种小妖可比。

  好一会,易凡才回过神,淡淡的道:“红莲可有来信了?”

  前些年,蜀山之地的一位妖王摆宴,群妖去贺,却看中了红莲,于是收入门下作弟子,一去就是十数年。

  这位妖王,却是有些来头,修为高深,堪比练神返虚的剑修,放在外界也是顶尖大能。

  其出身更是通天,曾是第二代祖师耀光道人院子池塘里的一条鲤鱼,听道数百年,终成正果。

  虽不是蜀山弟子,辈分却高的吓人,却和世崇道人有些交情。

  红莲能拜入她门下,也是世崇道人的安排,别看世崇道人面冷严苛,但内里却是一个特护犊子的人,爱屋及乌之下,红莲自然少不了一番好处。

  见问,小妖立即回道:“回禀上真,却未回信。”

  易凡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也是,红莲要是回来,岂会不第一时间通知他?蜀山虽大,但他却好找。

  摇摇头,也不去理会小妖,摇身一晃就消失在原地,留下一脸茫然的小妖。

  ……

  数日后,藏剑峰一处殿宇内,易凡面无表情的盘坐在上首,数名执事噤若寒蝉的站在前方,汇报着一件件事。

  左右不过是这般那般安排,以往都有例子,不需要他多说,摆了摆手道:“此般事,你们自去商议,无需再来汇报。”

  诸位执事,左右对视,深感无奈同时又松了口气,最怕这位杀星胡乱插手,平起事端,到时候苦的还是他们。

  前几日斩杀一位世家大族的执事,还以为有雷霆暴雨,结果却风平浪静,正家不说报仇,连屁都没放一个,让无数看热闹的人,大跌眼镜。

  于是,本来还有点小心思的执事和一些家族,顿时不敢再生事端,老老实实的按规矩办事。

  谁让人家有个传法殿副殿主的师傅?更让世家大族无奈的是,这家伙成长的太快,入门不过数十年,来回上过蜀山群峰不过两次。

  再多的安排,现在也无济于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更何况老祖宗们都打过招呼,别惹这家伙,到时候被杀了,可别想让他们出头。

  执事们退去,就见一身影探头探脑的,易凡顿时脑仁疼,假装看不见,闭目养神不去理会。

  这身影,不是易平安又是何人?

  易平安见此招不管用,也懒得作样,一溜烟的跑了进来,也不说话,就在背后捏背敲打,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好半响,易凡才睁开眼,无奈的道:“说吧,这次又要我帮你修理谁?”

  易平安嘿嘿一笑,连忙摇头:“哥,您看您说的,有人欺负你妹妹,你作哥的出头不是应该的么?”

  见易凡满脸黑云,立马改口:“这次我可不是求你帮忙的。”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袋子,从中取出一只烧鸡,献宝似的递过去:“哥,我记得还在德新县的时候,你每次回家,都会带一只烧鸡回去,来了蜀山,却没了这些,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偷跑出去,从外面带回来的,你尝尝味道。”

  德新县?

  易凡一时间恍惚,时间过得真快,眨眼睛就快百年,都说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修行人不理会红尘,但自己从红尘中来,还在红尘中打滚,哪里谈得上跳脱红尘,出入三界?

  那自己,又在追求什么呢?

  “哥,你在想什么呢?”

  易平安晃了晃手,打断易凡的思路,不满道:“这可是我特地给你带回来,不想吃算了,我自己吃。”

  易凡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放下吧。”

  易平安立即露出笑容,小心放好,凑过脑袋道:“哥,听说这次大比,前十名有特殊奖励?”

  易凡一愣,缓缓点头,此事他是知道的,昨日去传法殿,世崇道人已跟他明了,此次大比前十名,将会重点关注,各有奖励。

  这和以往不同,以往前十名弟子,虽有奖励,也能名扬蜀山,在诸多友好门派面前露个脸,但实际用处不大,但这次却不同。

  这次门内大比,由世崇道人亲自定夺,前十名弟子,将会开放一次无量剑劫峰,感悟剑道,打磨元神。

  无量剑劫峰,乃无量剑潮起始之地,历代祖师投入剑气,早就成了一方重地,其内剑意无数,领悟一道,对修行来说,简直直通大道。

  如此重赏,自然激起无数反应,但都被世崇道人压下,谁让人家拳头大?不服就揍,谁都没话说。

  易平安一咧嘴,双眸放光道:“哥,你看我有没有可能,进入前十?”

  “你?”

  易凡上下打量她一眼,沉吟一番道:“前十不用想,争取能进入前百吧。”

  不是他瞧不上平安,而是因为此次门内大比,哪怕永字辈的弟子,也会下场参与,和这些修行百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弟子想必,平安根本不够看。

  “这,这怎么办?”

  平安小脸一苦,小声嘟囔着:“前百都难?那我岂不是丢人丢大了,我可是在他们面前说,自己准会拿下前十的。”

  易凡面一黑,忍不住呵斥道:“成天瞎胡闹,没个正形,这种话你也敢乱说?要不是看你是我亲妹妹,早被人教训。”

  “正因为这样,我才敢说的啊。”

  “你说什么?”

  见易凡发怒,易平安一缩脑袋,低眉顺眼,小声道:“我要是进不到前十,岂不是丢了您老人家的脸不是?”

  易凡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丫头从小调皮捣蛋,没修行前就敢用几头牛拖着他重剑,去跟人炫耀,长大了越发顽劣。

  简直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忽地,脑子一道灵光闪过,摸了摸下巴,看着易平安,上下打量着,久久不语。

  被看得浑身发毛的平安,身子一缩,颤着声音,故作可怜的看着易凡:“哥,我可是你亲妹妹啊。”

  易凡脑袋一黑,强忍住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斜着眼盯着她道:“你不是夸下海口,说要进入前十么?”

  平安茫然的点点头:“哥,你有办法?”

  易凡嘿嘿冷笑:“办法倒有,就看你能不能坚持。”

  平安浑身一颤,好似想到什么恐怖的事,立即爬起身,转身就往外跑:“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想跑?”

  易凡手指一弹,一道剑气化作银色的绳索,束缚住平安的双脚,站起身抖了抖衣袍,怪笑道:“成日里给我胡闹,既然你自己要进入前十,那就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还有两个多月,也足够让你修为更进一步。”

  “哥,我错了,不要啊……”

  ……

  于是,藏剑、新秀两峰,就出现了一道奇景,一个妙龄少女成天被一道剑光追着打,从山上打到山下,从白天打到黑夜。

  一些知道少女底细的,暗自胆寒,山顶那位,发起狠来连亲妹妹都这么打,那咱们这些岂不是要被打死?

  一时间,整个蜀山风气大好,别说私下里斗剑,就连口角都没发生过,可谓近百年来,最平静的一次内门大比。

  两月后,平安在一道剑光下,游刃有余的缠斗,虽然危危可及,但始终没被打中。

  “不错,有些长进。”

  易凡靠在一颗大树下,手里提着酒壶,不时指点几句,心中暗想,这丫头真是属牛的,不打不行,短短两月时间,进步不可谓不大。

  修为虽然还在炼精化气阶段,但已达到顶尖,在他这段时间的指点和强压下,哪怕是那些永字辈弟子中,也算不弱。

  更重要的是,这丫头修行的是杀剑,在三脉中,杀伐最重,一般的弟子还真奈何不了她。

  终于,平安剑势一松,剑光顿时落下,打在头上,削去一缕秀发然后散去。

  瞧着平安头上越发短的头发,易凡微微点头道:“没了也好。”

  平安喘着粗气,爬也似的来到易凡旁边,一屁股坐下,抢过酒壶,仰头就喝,丝毫不顾女孩子的形象,摸了摸嘴巴,好半响才道:“哥,我怎么感觉,我自己进步很大?最开始一招都坚持不下去,现在都能颤抖半个时辰了。”

  “错觉,别多想了。”

  易凡撇了撇嘴:“你还差得远,想进入前十,哪能是两个月就能达到的?你真当那些修行百年,数百年的弟子吃素的啊。”

  “啊?那我这两月,吃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平安立即炸毛,恶从心起,积累两个月的怨气,顿时爆发,手中长剑化作虹光,杀意冲天,一抖剑身,发出刺耳剑鸣,直杀而去。

  易凡一动不动,手指一弹,打飞袭杀而来的虹光,顺带着把平安打了几个跟头。

  “好了,你接着练,我还有点事去办。”

  说完,一个晃身,就出现在天边,驾驭着一团黑云,滚滚而去。

  平安气得发狂,抓着长剑,恶狠狠的就要跑,刚走几步,心头一颤,只来得及一个驴打滚,就见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打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你这死光头,老娘跟你拼了。”

  可是易凡影子都不见,只能跟着一缕剑光拼命。

  传法殿,还是那样清净,易凡只看了眼,不见世崇道人的身影,喃喃的道:“出去了也好,省得一番口角,还得求这老家伙。”

  后边道童,听得额头冷汗直冒,不敢对嘴,只把头低得更下,这对师徒,一个性格怪癖,一个无法无天,杀性极强。

  主持门内大比,才刚去几天,就斩杀一位藏剑峰执事,这等离奇之事,近千年来,可是从未有过的。

  易凡立即转身,脚步一跺,驾着滚滚黑云,直冲云霄,一路遇到的剑修,都躲得远远的,片刻后就来到一处大峰。

  其峰上接虚空,下接剑潮,遍体无树,其上坑洼沟壑,怪石如林。

  这就是炼剑谷,说是谷,实则是峰,其上遍是法剑,自蜀山立派以来,就有此峰,传承万年,可谓积累深厚,乃是蜀山根本之一。

  左右看了眼,周围有数名实力在炼气化神境界的剑修,盘坐在一道剑光上,身后站着数名弟子,皆是来炼剑谷碰机缘的。

  炼剑谷虽是蜀山根本,却无人看守,任何弟子都可以来试试,但如若无师长看护,别说进山,靠近一点都会被散发的剑气撕裂。

  传承万载的炼剑谷,岂是没一点威能的?哪怕是练神返虚的大能,也不敢在山中放肆,惹恼了哪位剑灵,一剑劈下,不死也脱层皮。

  这些剑灵,可不管你是不是蜀山弟子,没本事接剑的,那你还来山中,死了也就死了,没人在意。

  瞧着这几位炼气化神剑修,也不熟悉,见着面上傲气,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大族出身,懒得打招呼,独自坐在黑云上喝酒。

  忽地,一位剑修忍不住训斥道:“你等听着,我等蜀山剑修,传承万载,一向以剑为主,也唯有剑才是正道,莫要修习一些旁门左道,落了下乘,到时候被人斩杀,可别怪师门不曾提点。”

  “是。”

  数名弟子立即躬身回应,眼睛却忍不住敲向不远的易凡,知道师长说的就是他,但师长能说,他们却不能说。

  易凡自是听到,嘴巴一裂,瞥了眼,懒得理会,这般眼高于顶之辈,哪怕下了阴府,也不过是在安全线内厮混,最多糊弄一下没什么见识的小弟子。

  这种货色,哪怕是蜀山,也是少不了的,如果蜀山个个都是顶尖之辈,整个阳世哪会有其他门派生存的道理。

  总归是有些眼力的,其中一个剑修,沉思片刻后,立即驱动剑光,带着身后弟子来到近处,作稽道:“可是代全子师兄当面?”

  易凡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的道:“你是何人?”

  道人也不生气,一笑道:“化剑一脉代克山,见过师兄,前些日子代玄师兄从阴府回来,却有说起过代全子师兄。”

  代玄?

  易凡眼睛一亮,道:“代玄师兄回来了?”

  “几年前就回山了,此时正在闭关,为冲击上境作准备。”

  代克山笑着,瞧了眼易凡,道:“师兄,来炼剑谷取剑?”

  易凡听代玄闭关,顿时失去兴趣,在阴府闯荡的十数年,最开始就是与代玄几位师兄弟一起,结下了不小的情义。

  脸色稍缓,但也不想多说,只敷衍道:“也算是吧。”

  “这炼剑谷法剑,随着剑潮游离虚空,日出而出,日落而归,怕是要等候一些时辰。”

  见易凡没有说话,知趣的一笑,拱手道:“代全子师兄,以后有时间,去我那坐坐,没甚他物,但酒水却多。”

  说着,带着弟子远去。

  半响后,见离着挺远,就有弟子问:“师傅,这代全子师叔,怎值得您如此结交?”

  自家师傅,弟子们最明白,虽不至于眼高于顶,但也是代字辈中出类拔萃的,一般人可入不了他法眼。

  代克山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境界不到,说了他们也不明白,何须多做解释?

  普通弟子以为的阴府,是大危险,而对于像他这样的剑修,阴府却是大机缘。

  蜀山镇压的阴府,有着大能镇压,千里之内,毫无危险,偶有妖魔,也不过是漏网之鱼,不成气候,真正考验本事的,却是出了防线之外的区域。

  阴府深处,怪异无数,妖魔强横,可不是防线之内能比,他也曾尝试跨过防线,但也不过出了百余里,和那些纵横千里万里之辈,根本没得比。

  易凡能和代玄一起,闯荡阴府深处,自是有一番本事,不然也不会让代玄回来就打听消息,这般重视,岂是简单交情?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就是他们这群弟子,到了他们这般境界,看的不再是简单利益,那些所谓的家族、寒门,在他们看来,简直可笑至极。

  到了阴府深处,你不指望同门帮衬,你还能指望妖魔仁慈不成?

  易凡不知道代克山的计较,依靠在黑云上,百无聊赖的等着太阳下山。

  终于,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收敛,天地间立即一震,一道浩瀚无边的剑潮,从虚空中钻出,接着游离而来,其内蹦出密密麻麻的剑光,犹如万鸟归巢,震荡出响彻天地的剑鸣。

  此般景象,哪怕是易凡,也为之震撼,在这般天地伟力面前,只觉得自己太过渺小,哪怕稍微动弹一下,都会被剑气撕裂。

  这,就是蜀山万年来的底蕴,也是镇压阴府的根本。

  好半响,万剑归巢后,本来安静无物的炼剑谷,漫山遍野都是法剑,好似杂草,闪烁着丝丝灵光,暴虐无比的剑气肆意喷发,犹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易凡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身子一晃,驾驭着黑云直落而下,顿时迎来各色剑气。

  有戾气十足的杀剑,有速度极快的极剑,有分剑无数的化剑,不一而足,各自都有酝酿的剑意。

  但这种剑意,太过庞杂,不适合领悟,只能凭借自身剑意,去撬动挑拨其中的法剑,最终得到承认。

  手一抬,重剑跃入手中,立即劈过去,斩破重重剑气,一路向前。

  前进十余里,站定身子,瞧着周围浑浊的剑气,点点头道:“这里正合适,再往前怕那丫头压不住。”

  不错,他今天过来,是打算易为平安择取一柄上好法剑,自己有了重剑,也不屑于再换。

  世崇道人也从未提过,让他来选剑,一名真正的剑修,如果连自己的剑都不信,哪怕给他一柄再强的法剑,也是枉然。

  当然,不是说炼剑谷的法剑不好,毕竟积累万载,法剑早就超脱一定境界,一旦被承认,对修行的好处,十分巨大。

  但这般机缘,千年以来,罕有人遇到,偶尔也有一些炼气化神的剑修过来转转,大抵不过是碰碰运气。

  来得最多的,自是炼精化气的小剑修,在长辈们的看护下,在山中探寻。

  说不定有一番机缘呢?

  此时易凡却顾不得那么多,门内大比再过一月就要举行,让这丫头过来碰运气,还不如自己强行制造一番机缘。

  谁让自己就这么一个亲妹妹啊,哪怕把天捅破了,自己也得给她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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