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章 妈妈的各种病

　　高一这一年就这么过来了，虽然途中要死要活，她毕竟还是挺过来了。


　　成绩还是那样不上不下的，文理分科的事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放了暑假，她虽有心学习，却没那个心思，只能把要考的一些文学常识，世界名着什么的看看。向比她高一级的学长借到了英语书，她主要就是把单词、课文，能背的先背了背，至于数学的话，她已经竭尽所能去汲取下个学期的知识，至于真正掌握了多少，她也不好说。总之，她秉承着从小到大的一个原则，就是绝不去补习班，完全靠自己的努力去学习，学成什么样都是自己的造化，但不去花多余的钱。


　　这个暑假，妈妈的腿疼得越来越厉害了。原本以为，腿疼只是因为近一段时间劳累过度导致的，却没想到这一疼就疼了将近三个月，而且，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在加重。妈妈现在连走路都有些费劲，最严重的时候，不撑着东西，她甚至走不了路。


　　有一次叶苏晴和妈妈去超市，平时一直是她负责推小车，可是这一次，妈妈却要推，因为她必须找一个支撑，否则腿走起来就太疼了，双腿无力。


　　那个时候妈妈还没有适应这种疼痛，总是怨天怨地的说，“为什么老天爷让我的腿突然又疼？他难道就不能让我有一会轻松舒服的时候吗？这腿啊，钻心的疼，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啊……”


　　逛了一路的超市，妈妈也嚷了一路。这段时间这是经常的状态，妈妈本来就是一个喜欢把什么话都往外说的女人，身体上要有什么不适、心理上有什么不舒服，更是需要喊出来才好受。


　　叶苏晴看她这么痛苦，却无计可施，她又恨自己，却又希望妈妈能够少说两句。她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太自私，太不懂事了，妈妈难受，就让她喊嘛，喊出来她就好受了，可是有时候，尤其是在她学习的时候，妈妈总是在旁边嚷，真的让她有些心烦。


　　这段时间，她是分毫不敢顶嘴，一旦顶嘴，不仅惹得妈妈骂她，而且又引出她一长串的长哭短号，必定又是麻烦事。


　　也是她实在是疼的忍不过，妈妈提出要去医院拍片子，看看腿到底是什么毛病。这又是遭到了爸爸的一番阻挠，爸爸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疼两天就不疼了。


　　可是妈妈喊着说，我这都疼了三个月了，还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因为疼痛不在你的身上，你无所谓！反正你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死活，你只是心疼我去医院花了你的钱！


　　爸爸骂她是疯子，败家女人，一心只想着花钱，每天不作出点什么事来就不好受！


　　妈妈说，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是因为你自己会这样想，才会把别人都想成这样！命是我自己的，就算你不让我看，我也要去看！我告诉你，叶书德，你把我害死了，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一旦家里有什么事情，就会引起一片争吵。吵来吵去都是离不开一个“钱”字。


　　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因为钱，最亲的人都可以反目成仇。她最爱妈妈，她愿意把她一辈子所有的钱都给她，只要她能开心。叶苏晴所有想有钱的愿望，都是因为想要给妈妈幸福，因为妈妈需要钱，所以她也需要钱。


　　她不希望再看到妈妈因为一点钱和别人发生争吵，希望妈妈能挺起脊梁，用她自己女儿的钱，而不必再求别人。


　　就是她学习的动力，也是她的压力。一旦她力不从心，她就会想到，自己作为妈妈的女儿太失职了，自己并不能给妈妈带来她想要的生活……她越是觉得自己无能，却反倒越是不想努力，越是觉得累……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堕落，越来越失败……


　　经不住妈妈三番两次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家里在经过无数次巨大的争吵之后，妈妈终于为自己赢得了一次去医院的机会。


　　既然已经同意妈妈去医院，那爸爸当然也得陪着，不管怎么说，他作为一个男人，懂的还是比她们多一些，而且有一个男人跟着去医院，心里也安稳一些。


　　妈妈很紧张，尤其是到了医院之后，看到有那么多人在排队等着叫号，还有坐着轮椅的，打着石膏的，她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别紧张，妈妈，没什么好怕的，你不会有什么严重的问题的。”叶苏晴搂着妈妈的肩膀，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安慰。


　　“小敏，你看看这些人，这些人都是和我一样有病的人啊……怎么办，我要是查出有什么，可怎么办啊？”


　　“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就一天到晚自己胡思乱想。”爸爸在旁边说道。叶苏晴觉得，这应该是安慰吧？可是妈妈不这么认为，妈妈就认为他是在说风凉话，不爱搭理他。


　　苦苦排了两三个小时的队，总算轮到了他们。进去了，医生让妈妈把裤子捋到膝盖之上，看看膝盖有没有什么变化。


　　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看出什么名堂没有，就给妈妈开了张单子，让她去拍片子。这医生技术看不出来高不高明，脾气倒是挺不耐烦，妈妈再想问他几个问题，他就说，“你先去拍片子，拍完片子再说。你光给我看外表我也看不出什么来啊。”


　　无奈，排了两三个小时的队，就听到这医生一句废话。再去排队等着拍片子。


　　拍片子的队不是很长，拍得很快，妈妈这是第一次有意识的进入拍片子的地方，那里面有一些对人体有害的射线，闲人不能进入。初次进去，妈妈看着那些机器很紧张，她问医生，“这会不会疼？”


　　“不会不会，这有什么疼的？”


　　叶苏晴就纳了闷了，为什么这些医生一个个脾气都那么坏？难道对病人不应该耐心宽容吗？他们总是以病人多为名义而对每一个病人失去了耐心，只对和自己有关系的或者是给他们好处的人耐心，这个社会啊，真的是……


　　拍片子很快，可是等到片子出来很慢。这一等又是两个多小时。中午囫囵在医院外面买了点吃的，下午接着在里面等。


　　好不容易拿到片子，再返回到医生在的地方，这次他们没有排队，直接去。医生简单的看了看片子，又看了看报告结果，就下了定论，“你这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膝盖里面有点积水。”


　　爸爸一副“还不信我，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妈妈却不很相信。


　　“医生，可是我这腿都疼了三个月了。”


　　“这就是有积水的正常现象，那很多人膝盖都有积水，正常人的膝盖里也会有。”医生不耐烦的说。


　　“那为什么别人的膝盖不疼，就我的疼？按你这样说，不是所有人都应该疼了？”妈妈这句话并没有冒犯之意，纯粹是她心里的疑惑。


　　“可是从片子的结果来看，就是这个样子。那要不你再做个核磁，再看一次？”


　　这他妈的是什么狗屁医生？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做核磁。既然拍了片子，说是没有什么大碍，那就再回家观察几个月再说。而且爸爸也在旁边发话了，“我说就没有什么大碍，走吧。”


　　虽然对检查的结果不是很相信，但妈妈心里依然好受了许多。至少不是她一直胡思乱想的那些疑难杂症。她担惊受怕的心总算能平静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妈妈居然觉得，回家之后，腿的疼痛，好像轻了一点。很久以来，她终于再次露出笑脸。


　　不管怎样，没事就好，虽然对那个医生的脾气很不爽，而且觉得这好几百块钱就像白花了似的，但就当花钱买个心安，妈妈能宽心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子宫肌瘤，这也是一个慢性的毛病。按照医生说的，吃了三个月的药，如今也该到了复查的时候。去医院看过腿后又过了一个月，妈妈又去医院复查了一下子宫肌瘤。


　　再次检查，医生说好像比之前长大了两厘米，又多了一个。这话立刻又让妈妈担心起来。


　　“是不是需要动手术了？”


　　“那倒还不需要，但看来这个药没有起太大的作用，这样吧，我给你换一种药开，你再去吃两个月，再来检查。如果再长大的话，我们再采取下一步措施。”


　　回去的路上，妈妈当然闷闷不乐。


　　“你说，这东西怎么还长大了呢？是不是还说变多了一个？”她碎碎叨叨的问叶苏晴。


　　“好像是。”


　　“这些病，吃药都不管，我估计这次开这个药也不管。你看我这段时间，叶苏晴光吃药花了家里多少钱啊。不用你爸说，我自己都觉得心疼。”妈妈愁眉不展。


　　“钱不就是用在这种用途的吗？生了病才是最需要钱的时候吧！平时我们攒钱不就是为了这样的情况吗？”叶苏晴好言宽慰她，让她不要心疼这些该花的钱。


　　“话是这么说，可是如果我不生病，不就不用花这些钱了吗？你看别人的身体都那么好，人家不就省下这些钱了吗？”这些劝告对妈妈似乎并没有起太大的作用。


　　“妈妈，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有病咱们就治，花多少钱也要治。只要治好了，这些钱花的就不冤枉。”


　　“但愿能治好吧……”


　　每一次到了饭后吃药的时候，妈妈就会叹一口气说，“我这都成药罐子了，把药当饭吃！”


　　叶苏晴听了，无奈又心疼，却无计可施。


　　如果这就是命，她又怎么知道如何改变命运呢？


　　就像妈妈所说，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事情发展到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们这些凡人无力改变，更没法对抗命运。


　　有的时候叶苏晴常常会想，书里经常会写一些伟人对抗命运，最终成为伟人的故事。她很不理解这种说法。


　　什么叫对抗命运？这本来就是他的命运啊！先给他安排一些磨难，然后再让他战胜这些磨难，这就是上天给安排好的命数。世人所说的“战胜”，也只不过是命运中的一环，同样是上天给他预先安排好的。而有一些人，他最终穷困一生，潦倒一生，不是说他被命运打败了，这也就是他的命运。最终穷困悲惨，就是这个人的命运。


　　根本不存在什么反抗命运，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命运中的一个故事，无论你是胜利了还是失败了，都不是由你决定的。你以为是你自己的努力改变了你的命运，殊不知还是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此番言论，她从没有对任何人讲起过。她只对妈妈说过，妈妈也只是一笑而过。但她感觉到，妈妈是赞同她这种观点的。


　　最近她很爱看些佛教故事、禅宗书籍，正好老师也推荐他们看看林清玄的书。她不知书中那种圣人是否真的存在，可她明白一点，就算这种圣人真的存在，也绝不会存在于她的身边。


　　她的身边尽是些豺狼虎豹，魑魅魍魉，不加害于她便是好事，还指望他们能救她？


　　相反，倒是那种像佛寺的清净去处，是她心向往之的。不过，古时候的寺院还算清净，如今的这些寺院也是吵嚷不停。


　　她曾经跟妈妈说过，“我想一个人去一片清净的世外桃源，没有俗人打扰，只有花草相伴。有够我填饱肚子的粮食，有自然的景色，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总之，没有人，便是好。”


　　每次她这样说，妈妈都会骂她没出息。“人家都想着如何在这社会里混好，不断往上爬。就你，一天到晚只想躲着别人，不思进取，而且不切实际！这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地方没有人的，你的想法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与其有功夫想这些事情，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好好学习，怎么学会与人相处。”


　　她知道妈妈是为她好，可是听见她这样的话，她也唯有以叹息相应。


　　(https://www.xuanhuanwu.com/xhw123619/4197912.html)


1秒记住玄幻屋：www.xuanhuanw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xuanhuanw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