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章 事故
被她这么义正言辞的一说，那个喋喋不休，一脸不满的男人才离开。
“谢谢你啊。”叶苏晴尴尬的说。
“没事，遇到这种人，不要管他是不是长辈，跟他讲理就行。那我先走啦，拜拜！”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旦回到家那边，尤其是和别人站在一起，叶苏晴就会有用不完的勇气，话也可以说出来。可是，一呆在学校附近，她整个人就蔫了，话也说不出来，脑子也停止了转动。
如果没有刚刚的那个女生，她估计又得吃亏了。
所以，叶苏晴常常会想，这车是不是会给她带来不幸啊？骑了它骑了三年，三年间大大小小的事故加跌倒有不下几十次！甚至有几次她都害怕了，想要干脆步行上学，不要骑车了。
也付诸过几次实施。但是学校和家实在相距的太远，每天来回走得耽误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又舍不得这宝贵的时间。
所以坚持了一个星期之后，她还是得骑上这辆车。
高三这一年尤其关键，所以她骑车也尤其小心。但是小心再小心，如果上天想让你出什么意外，你是躲不掉的。
就在离高考一百多天的时候，一场重大意外又发生了。
在家和学校之间的路程中，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这条路窄，而且有很多个拐弯处，每次都是让叶苏晴心惊胆战的地方。
所以，在这里的时候，她也会格外小心，把速度放到最低，几乎等于推着走的速度。
但是有些人，他可能是第一次走这个路，或者是，走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生意外，所以他就自认为艺高人胆大，在这种容易出现危险的地方，也丝毫不放慢速度。
叶苏晴又碰上了这么个倒霉人。
那是一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又经过这条路。当时叶苏晴也没有多想什么，谁也没有办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就像往常一样，慢慢的往前挪动着。
就在第一个拐弯处，意外发生了。
那个时候叶苏晴还没有经过拐弯处，刚刚要进入那个地方，突然，出现了一辆和她的差不多大小的电动车，丝毫没有控制速度，横冲直撞过来。
叶苏晴猛按车闸，已经控制住了车速，对面那个女人也被吓了一跳，也开始猛按车闸。但是她的车速过快，即使按了刹车，也还是快速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
可是当时，叶苏晴和那个女人之间本来距离就非常短，那个女人的反应时间已经足够让她们俩相撞了。
叶苏晴的车头向旁边偏过去，那个女人的车头摇摆不定，最后居然直直地向她的膝盖撞过来，猛地击中了她脆弱的膝盖和手肘。
这样，那个女人才把车子停了下来。
一种剧烈的疼痛感向叶苏晴袭来。
那个女人没有肇事逃逸，而是停了下来。她知道，她这一下撞的应该不轻。
她很歉意的问叶苏晴，“小姑娘，有没有事啊？”
身上分明疼得厉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她心里想的是，虽然很疼，但应该也很正常吧？被撞一下谁都会疼，但也许过一会就不疼了，就像往常一样？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虽然腿上很痛，但她却回答“没事”。
但是，有没有事不仅叶苏晴知道，撞了她的人也同样知道。那一下力度真的不轻，这小姑娘怎么还说没事呢？
估计那女人也不是坏人，她觉得良心过意不去，所以，她又问了一遍，“小姑娘，你真的没事？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换作正常人，听到肇事者都这么关心她，就算自己觉得没事也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确认没事才能安心啊。再说，这是别人主动要求的，又不是她在敲诈勒索。
可是，众所周知，叶苏晴是个傻子，她缺心眼。膝盖还是疼得紧，面对别人的良心不安盛情邀请，她居然还是说，“真的不用，我没事。”
几次三番推却，那个女人可不是傻子，她良心也过得去了，既然受害人自己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强硬的拉她去医院。
所以，这个女人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频频回顾她，叶苏晴居然浑然不觉，上了车就走。
为什么她不接受别人的好意呢？原因居然是，她怕耽误时间！如果去医院检查，那一中午的时间就没了。所以她才拒绝。
看吧，叶苏晴是个傻子！！
等到一回家她就后悔了。原本她以为，腿疼一会就好了，没想到，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她的腿不仅没减轻，反倒还加重了！
膝盖一阵阵刺痛传来，她甚至不敢曲腿了。
可是，她根本就不敢和爸爸妈妈说。因为她自己都后悔没有让那个人带她去检查，或者是赔给她医药费，深深地觉得自己吃了个大亏！
虽然腿疼，但叶苏晴的脸上还要装出很愉快的样子，否则凭借妈妈那敏锐的观察力，一定会被识破。
在等一下午吧。也许过一下午就不疼了。
怀着这个美好的憧憬，她整个下午都忍着疼痛。她居然还正常参加了跑操而没有和老师请假，也是神奇了！
美好的期望没有实现。她的腿并没有康复乃至减轻。以前被撞倒也只是身上青了一点，这次，不仅是青了，关键是疼到骨头里了！
不是吧，她的腿不会要废了吧？！
叶苏晴忽然陷入深深地恐惧之中。她想起了妈妈。妈妈的腿也是骨头的毛病，已经疼了好几年，一年比一年加重。她不会，她不会……也要变成那样吧？
恐惧支配着她。原本想要把这件事瞒天过海，现在叶苏晴决定主动交待。
万一她的腿，不治会废怎么办？！
但是，该怎么和妈妈开口呢？
妈妈现在被自己的腿痛支配着就已经每天提心吊胆了，要是再知道她也变成了这样，妈妈能受的住吗……？？
车被碰坏了，妈妈尚且心痛到如此，人被碰坏了，又该如何？
她悬着一颗心，直到家门口也放不下来。
今天妈妈还没睡，满面笑容的迎接她回来。真害怕这笑容在下一秒，就会消失。
鼓足了勇气，她才敢开口，把中午发生的事告诉妈妈。
她是这么开头的，“妈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一听这话，妈妈的脸，瞬间就僵硬了。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妈妈的脸已经不能只用“僵硬”来形容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妈妈拍着桌子狂喊。
叶苏晴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不是因为被她吓到，而是担心自己的腿会废掉，她忍了一下午的担心，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了。
“我以为，我以为不会一直疼的……”她抽泣着。
“你以为？！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有什么事情都要回家告诉我，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想瞒着我？！”
爸爸今天也在，神色凝重。
“你把裤子撩起来给我看一下。”爸爸说。
叶苏晴把裤腿挽上去，膝盖一片青紫。
爸爸在她的腿上按了一下。
叶苏晴痛的本能的向后缩了一下。
“很疼吗？”爸爸问。
“嗯……”
“不碰疼不疼？”
“也疼……”
妈妈的表情更加崩溃了。
“你真的要气死我！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为什么当时不和那个人去医院？！”
“我以为，我以为只是小问题……”
“你以为！什么都你以为！你真的觉得自己有什么判断能力吗就你以为？！你自己不知道你自己腿疼啊？腿疼就不能放过她！结果，你到好，人家要给你检查你还不要！全世界找不出一个像你这么傻的人！”妈妈恨得牙痒痒。
“我怎么知道啊……每次摔倒我腿都会疼，不过以前就疼一会就不疼了啊。我也是根据经验判断的啊。”叶苏晴很委屈。想说又说不出。她也自知她又带给妈妈烦恼和麻烦了。可是，可是，这些事情的发生都不是她能改变和阻止的，这大概就是命吧！这就是他们家人的命啊！
“她的电动车撞在你膝盖了？”妈妈问。
“嗯。”
“正正好好的撞了？！”
“好像是……”
妈妈粗声喘着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杀人一样。
“我真的，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不长脑子的小孩！这么大人连个三岁小孩都不如！”
“你也别骂她了。”爸爸开口，“现在膝盖到底什么感觉？”
“就是……疼。”
“能不能走路？”
“能吧。”
“不疼吗？”
“但是可以走路。”
“那能不能跑步？”爸爸又问。
“我下午还跑操了。”叶苏晴小声说。
“不疼吗？”
“也疼，但好像疼得轻点。”
“你说什么胡话呢？！跑步比走路舒服？你这小孩，真没救了！”妈妈恶狠狠的说。
“是真的！我觉得跑步的时候比走路的时候要疼得轻一点。”叶苏晴着急起来。
“没有人像你这样说过。”妈妈摇头。
“也不一定。”爸爸说，“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就不要跑操了，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一个月之后，腿还是这样，我们就去医院看一看好不好？”
叶苏晴点点头。
妈妈还是气哼哼的。
她忽然觉得，和所有犯过的错比起来，这是最严重的一件。
无论发生什么事，把妈妈惹怒了，她气一会儿，只要叶苏晴主动认错，这些事情都可以过去。但唯独把自己的身体弄伤，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翻过去的。妈妈为这种事情生气，不仅仅是气她缺心眼，更重要的是担心她的身体。她自己的身体已然一天比一天差，她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叶苏晴你也遭到和她同样的命运。
这些叶苏晴都懂。所以她才更加心惊胆战。如果她的腿真的就这样坏掉了，受罪的不仅是她自己，更是她的妈妈，她的整个家庭。
她真的不能不质问上帝，你已经让我生的比别人差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给我增加苦难呢？难道我真的就不配拥有幸福？我的妈妈就不配拥有幸福，我的家庭就不配拥有幸福吗？还是我们前世做过什么令你动怒的事情，所以要用今生来弥补呢？
这些事情她只能问空气，没有人可以帮她，也没有人可以回答她。
自从她的腿被撞之后，妈妈每天都会问她，“怎么样？还疼不疼？有没有好一点？”
如果她实话实说，“还是疼，而且并没有减轻。”那么，妈妈就会立刻眉头紧锁，然后再责怪她一遍，一担心就是一整天。
如果她为了缓解妈妈的痛苦和担心，而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我觉得比之前好像好一些了。”妈妈就会立刻追问，“什么叫好像？到底有没有减轻？”
“真的减轻了，我感觉比之前疼的轻了一点。”那慢慢就会微微露出欣慰的表情，但是眉头依然不会松开，嘴里喃喃，“千万要好起来，千万要好起来！”
叶苏晴看到妈妈每天为自己揪心成这样，既悔恨，又于心不忍。自己也只能每日每夜的祈祷，祈祷让自己的腿快点好起来，不要增加妈妈的负担。
可是，事与愿违。这一个月，她的腿丝毫没有减轻，也许某一天觉得稍微轻了一些，但是第二天马上又恢复原状。
如此反复，到了一个月的时候，妈妈着急地问她，“怎么样？腿有没有好一点？”
她想用善意的谎言来欺骗她，可是，欺骗她的后果是什么？是腿的疼痛加重，是后续更严重的后果。想到这些，她意识到，眼光还是要放长远。宁可现在痛苦一小点，也不要让将来后悔一大点。
所以她实话实说，“没有，我觉得并没有减轻多少，好像和当初也差不多。”
妈妈免不了又是一番抱怨以及痛苦的表情，叶苏晴的心真的也很痛。
也许没有她这个小孩，妈妈还能幸福一点。她长这么大，没有能帮妈妈分担任何一点压力和痛苦，反倒时常让她更加伤心。
他们家人心里的压抑和无奈，是旁人所不能理解的。
而她叶苏晴活到现在所经历的事情，也是旁人无法触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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