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千漓之上
奚洳微微福身，“兄长若无其他事，我先回院中了。”
奚如封点了点头。
走至门前，奚洳刚抬起脚迈出，就听见身后奚如封忧愁的声音，“洳儿，兄长有愧，你的婚事竟没能让你自己选择。”
奚洳收回玉足，转身一笑，暖如初阳，柔柔道：“兄长不必自责，从前的时光里兄长已经足够纵容洳儿了，我是你的妹妹，奚家应当由我们二人共同守护。”
奚洳一路回院中想了许多，她没想到奚家竟然有这样的联姻，想必奚如封也没有想到以叶府如今的地位竟然会真的来兑现这个婚约，虽说奚家在江都城可谓是一手遮天，可对比于叶府来说，还是相差甚远。
入院，一进画堂，涟潋便匆匆上前递给奚洳一封密函。
奚洳眼神一凝。
涟潋低声道：“是召摇山传来的消息。”
微微有些讶异，奚洳打开了密函，极快看完信中内容之后，轻声一笑，“召摇山的情报网果然名不虚传。”
涟潋听此问道：“可是祭神花有了下落？”
看奚洳如此高兴的模样，涟潋猜测道，从她五年前跟随奚洳开始，奚洳就一直在命人打听江湖上消失已久的祭神花的下落，三个月前攻打召摇山也只是为了利用他们的情报网，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有任何的事与此有关。
奚洳会心一笑，“也不算是。秋楚云来信汀洲与青州都没有云族之人的下落，那么范围就更小了，也算是有了一点进展。”
涟潋也微微一抿唇，道：“主子的用心可算没有白费。”
奚洳将信用内力化为碎屑随风而去，看向天边遥远的苍穹道：“所以……祭神花最有可能在……天京城。”
临近春末，漓湖边两岸的柳树越发浓密，垂下千万条绿丝绦，映着疏疏点点的蕊白花树，恍如人间仙境。
漓湖中心长年停泊着一艘巨船，锦灯华饰却又与这景色融合得一丝不觉不妥，茶香阵阵混合着酒香缕缕，闻名天下的千漓居此刻却有些安静。
一艘小船自湖岸驶来，船头一名青衫女子戴着白色的纱罗幂篱迎风而立，她身后站着一名黄衫随侍，正逐渐靠近巨船。
千漓居掌事暮昀正恭敬地站在甲板之上。
小船上的两人轻轻一跃，身影已然落在甲板之上。
暮昀上前躬身行礼道：“暮昀见过少东家。”
青衫女子微微抬手示意，暮昀便侧身作请，待女子与她的随侍走在前方，自己才跟随在后。
船舱内清秀雅致，环视皆能触及四方之景，湖风清幽，有些瑟瑟的冷意，却携着淡淡的花香，若配上美酒着实令人通体舒畅，若配上清茶也可谓是人间难得。
珠帘后，隐隐浮现男子的身影，一袭玄袍，正临窗而坐，那侧颜竟比珠玉更加炫目。
青衫女子步履缓缓，见此景而停，隔着船厅，吟吟一笑，“听闻有位公子已经连着五日包下我千漓居，惹得其他客人抱怨连连，俗话闻名不如相见，特此来访。”
叶长玄闻声，只是微微垂眸，“终于等来少东家了！听修，还不请人进来？”
侍立一旁的听修立刻上前，却只迎了青衫女子一人进舱。
女子微微讶异，“公子在等我？可是有要事？”
叶长玄微微侧目，眼眸如星，“确切来说，我等的不是千漓居的少东家，而是奚府大小姐——奚洳。”
他缓缓而道，视线紧盯着青衫女子，眼神笃定。
青衫女子低低笑了一声，“公子如此确定不怕认错人吗？”
“绝不会！”！
他如此确定无疑的语气，有一股不容他人质疑的气势。
青衫女子抬手取下幂篱，容颜如玉，明眸皓齿，一如窗外之景。
她轻轻含唇，“叶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城门惊鸿一瞥，他浑玉无双，此刻给人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奚姑娘请坐。”
两人对坐，珠帘一隔，婆娑相视。
奚洳妙手，在茶具之间来来回回，汤壶温杯，置茶冲泡，手法娴熟，又取一杯热茶递给叶长玄。
清香浮室，两人均神色缓缓。
“见奚姑娘如此洒脱不拘，我就不与姑娘绕圈子了。”叶长玄目不斜视道。
奚洳抢先一步道：“叶公子可说得是你我两家婚约一事？”
叶长玄不置可否，他向来性子冷淡，话并不多，但他能坐在这儿用五日等一人，若放在天京，这是多少人都享受不来的待遇。
叶长玄浅尝了杯中的清茶，只觉得茶香绕齿，令人心性旷远，他道：“令兄与叶某都认为此事须得奚姑娘你亲自点头才可，是以今日不妨明说。”
奚洳嘴边浮现一抹玩味的笑容，看着叶长玄十分正经的神色，不由得脱口而出问道：“既是与叶府有婚约，那我可否问问叶公子你如今可有婚配？”
叶长玄一愣，道：“未曾。”
“可有妾室？”
“尚无正妻，遑论其妾？”
“可有通房？”
叶长玄神色暗了暗，微有薄怒，“奚姑娘，在下身边并无女子。”
奚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瞧着对方似是有些不悦，不由得真诚一笑，“叶公子莫见怪，莫见怪。”
听修见此场面，由衷地对奚洳表示震惊，能这样问他家主子的人，她绝对是第一个。
叶长玄又喝了一口茶，缓了缓心神，“那不知奚姑娘对与愚弟的婚事还有什么看法？”
“愚弟？”奚洳惊道。
叶长玄掷地有声道：“是！愚弟在家中排行第三。”
站在一旁的听修摸了摸鼻子，心道难不成奚姑娘你是以为婚事是与我家主子的不成？
船舱内气氛稍稍有些凝重，但很快被打破。
奚洳缓缓道：“原是叶三公子，好说——好说——”
静默了半晌，奚洳道：“我还未曾见过叶三公子，想来必定也是人中俊杰。”
听此，叶长玄瞥了一眼听修，后者立刻会意，从随身携带的盒中取出来一幅画像来。
画中人正是叶三公子。
奚洳神色有些凝滞，感叹了一句，“叶公子还真是准备齐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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