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花与酒
小镇因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四面八方的商旅都会在此停留一段，集市格外繁华，夜市热闹，商贩们喜笑颜开，生意兴隆。
叶长玄四人不得已徒步穿过闹市，听修得令先行一步寻找今晚歇息的客栈，可把他开心坏了，一路闪身极快。
奚洳与叶长玄并肩而行，身侧的花灯闪烁着各色的光，地上潮湿的青石板踩上去有时会嗒咚一声，涟漪欢快地穿来穿去，像条鱼儿。
“叶公子不喜热闹罢？”奚洳偏头问道。
叶长玄神色微动，淡淡应声，他确实不太喜欢热闹，偏偏京城里有许多热闹，有时不得已也要旁观一二。
奚洳自顾自道：“其实热闹也分很多种，有的热闹哗众取宠不看也罢！有的热闹却是生命中最难忘的记忆。”
上辈子她不喜欢人多，不喜欢热闹，不喜欢笑，可如今重头来过，慢慢去了解从前不喜欢的东西，才觉得很多东西其实没有好坏，都是因人而异。
叶长玄低头去看奚洳，却被她脸上不自觉浮现的笑容而怔，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她，四面周围的灯火在夜风中闪烁着，映出她曼丽的容颜，如掌上花般绚烂。
“公子，买花吗？给夫人买一支罢！”
街边的卖花女手臂挽着花篮上前拦住他们。
奚洳伸手拿起篮中的鲜花，放在鼻间嗅了嗅又放下，对着卖花女道：“有些话姑娘可不能乱说，这位公子可还没夫人呢！”
说完便径直越过她上前去看别的玩意儿了。
卖花女歉意地福身，意另寻别客。
叶长玄看了一眼花篮，不由自主开口道：“等等。”
涟漪向来爱玩，一出府就跟放出笼子的鸟儿一般恨不得展翅高飞，奚洳望着她的身影不由得无奈的摇摇头。
叶长玄唤她的时候，她正在把玩一颗来自南疆的玉石。
奚洳转身，正见叶长玄手中拿着花递给她。
她怔住，抬头望进叶长玄的漆黑的眼瞳里，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送给我的吗？”
她顺势接过花，花很香，是一种别样的清香，她从前未见过，约是这一带独特生长的花种。
奚洳抬头，兴味地看着叶长玄，上前一步靠近他，“叶公子难道不知道……花是不能随意送给女孩子的吗？”
叶长玄因她的靠近而不自觉后退一步，他微赫，也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买了花，等明白过来，花已经在奚洳嗯手中了。
叶长玄假意咳一声，清一清嗓子，“奚姑娘一路舟车劳顿，这花……算是照顾不周的赔礼，奚姑娘不要误会。”
奚洳瞧他神色微有窘迫，不由得暗笑，“我当然不会误会，叶公子为了令弟的婚事如此操劳，着实令人感动。”
叶长玄莫名地轻轻蹙眉，微斜唇角，将亮如碎星的眼眸敛起。
涟漪回来得正是时候，手里拿着一堆吃的玩的，兴冲冲问道：“姑娘与叶公子在说些甚么？如此开心？”
奚洳从她手中夺过一串冰糖葫芦塞进涟漪的嘴里，“这么多好吃的怎么都堵不住你的嘴？”
涟漪嘴里发出呜呜的反抗声，丝毫不管用。
气氛正微妙着，听修回来了。
“主子，奚姑娘，下榻之处已安排好。”
叶长玄点点头，率先迈出一步。
听修一来，涟漪迅速将手中所有东西一股脑塞给他，叉着腰一脸托付重任的眼神递给他。
听修被迫接受，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被欺负了一路，他主子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心觉得有些凉凉。
下榻之处是镇中上好的客栈，邻湖而建，离闹市有些距离，喧闹之声隐隐，清幽别致，十分适合喜欢清静的顾客。
听修领着三人各自进了各自的厢房，才歇下来坐在大堂喝口水。
正意回去侍候叶长玄，却见奚洳从楼上走下来，身姿曼妙。
听修不由得感叹，奚姑娘真是他见过容貌最盛的女子。
谁料紧接着传来她的声音，“小二，拿一坛你们这儿最好的酒。”
听修顿时凝固了，奚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不好惹，天京的贵女们可不敢这般要酒喝，一喝便喝一坛！
但作为叶府亲卫，他还是要挂着笑脸上前问道：“奚姑娘可是还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
奚洳莞尔，“多谢，叶公子一路照顾周全，并无其他需要，不过，若是可以，劳烦将酒送来，涟漪睡着了。”
听修客气回道：“奚姑娘不必客气，姑娘先回房，酒稍后便送到。”
奚洳转身上了楼，听修才放出自己的好奇心来。
奚姑娘是不高兴要独自买醉吗？谁惹的？难道是主子？他可没有啊！
正想着，左侧突然传来哎哟一声。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醉醺醺得撞了正拿酒的小二，眼见酒坛子就快落地成碎片，那小二身形一转，左脚一勾一抬，酒坛子又重新回到了小二的手中。
听修眼神一变，区区小二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那小二正意上楼送酒给奚洳，就被听修拦下了，道明缘由，便接过酒。
小二弓着身子，迎奉道：“客官喝好歇好。”
听修单手抱着酒坛子，“刚刚……好身手。”
那小二身形一愣，反应极快，笑道：“公子说笑了，咱们这客栈什么地方？每日人来人往，各方汇聚，可不得有点小功夫，要是得罪了像您一样地贵客，咱这生意还怎么做了？”
听修松下神色，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便不再多问，去送酒了。
夜间深，客栈里原本清静，此时更只有花草树木的声音。
天字二号间内，奚洳正站在窗前，夜风徐徐吹拂在她的脸上，窗外一片漆黑，连一丝月光也没有，窗台的红木上只有叶长玄送给她的花还在幽幽地散发着芬芳。
进屋就倒头大睡的涟漪翻了个身。
真不知道谁是谁的主子！奚洳瞅了她一眼，收回时落在桌上的酒坛之上。
这酒，她从前也喝过。
似是触及记忆锋芒，奚洳收回神思。
罢了，喝上一杯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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