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屋 > 磨刀霍霍向萧郎 > 1.攻守悬殊

1.攻守悬殊


  南衡京城隆冬夜,右丞相段府中灯火阑珊,段沅趴在阁楼上,披裹厚厚的狐裘,只从风帽中露出一双眼睛,如寒夜中守望的星辰,遥望着京城之外黑黢黢的山岭

  伺候的仆妇提灯上阁楼,迎面被寒风吹得打了个摆子,愈发小心地移步上前。

  安妈妈困得很,小姐非说丞相和将军夜里一定会到京城,用了夜宵就一直坐在阁楼上眺望。

  段沅在裘子里搓搓手,头也不回地说道:“安妈妈你下去吧,小心着凉。”

  提着风灯的安妈妈手一抖,无福消受小姐反常的关怀,笑了两声,走上前,在她身旁恭敬地弯下腰:“小姐不睡,咱做仆人的也睡不踏实。”

  小姐自受惊醒来已半月有余,这次许是脑子摔坏了,跟变了个人似的。

  南衡右丞相段念之女段沅,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因着显赫的家世,在京城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段沅见安妈妈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好奇与畏缩,低头哈气搓了搓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她们一定不会知道,眼前活生生的她,以后竟然会成为南衡臭名昭著的小段太后,入宫未几便被毒杀。

  段沅回神,复又笑着问她:“娘亲睡下了吗?”

  “服了药,歇下了。”

  段沅听罢,又垂下眼去,支着下巴望向远方,

  远方一片黑暗,就像望着她的上辈子。

  上辈子的段沅二十六岁时,已是艳名闻达于南衡坊间杂闻中的小段太后,她被新帝囚禁于未央宫中,孤零零死了,无人收尸敛葬。

  约莫死了半月,送炭火和膳食的宫人才推开那扇结了蛛网的宫门。

  所幸正是深冬之际,她死相不过七窍乌血,除此之外,看着只是像睡着了,死在她身旁的,还有她的爱宠北国夜枭——小小。

  她上辈子大半岁月烈火烹油繁花似锦,段氏乃是南衡开国功臣之首,权势滔天,绵延百年,父兄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是天大的福,也是天大的祸。

  只是她自小养尊处优被娇惯坏了,哪知朝堂之上的段氏早已火烧眉毛,大厦行将倾塌。

  之后段氏突遭变故,为了维系百年荣耀,竟匆匆忙忙将她嫁与了南衡的老皇帝。

  滑天下之大稽,更为朝中文官所不齿,段氏自此更是被文官口诛笔伐,只因她自小便被当作太子妃栽培,与太子玉耀灵有青梅竹马之谊。

  一夜之间,年岁无差的竹马太子竟要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唤她作母后。

  古今未有之奇葩。

  更叫人尴尬的是,大婚当夜老皇帝就因饮酒无忌,还未掀开她的凤冠鎏珠,突遭中风偏瘫,不出三日,驾崩了。

  原以为没了指望的太子玉耀灵登基即位,拜太子太傅萧定阑为左丞相。

  甫一上台,萧定阑这厮北国来的虎狼之子,终于暴露其昭昭野心,送给段氏天大一口锅——谋反。

  自朝中文武官员参本到右丞相段念妻弟子侄五十余口满门抄斩,雷风厉行,不过短短三月。

  惨上加惨,小段太后段沅擦干眼泪,决意在后宫中奋发图强之时,竟无端被新帝囚禁于未央宫中。

  一开始,日日都有宫仆往宫内送膳食,日子久了,眼见她消沉下去,落难凤凰不如鸡,渐渐的隔半个月才送一次。

  上一世萧定阑不仅亲手覆灭了段氏绵延百年的荣耀,在她被囚禁于未央宫之时,这厮视皇家尊严为尘土,更不在乎自己苦心孤诣经营的名声,夜夜到访未央宫,天明才离开,自此后,坊间传言太后为苟活,勾引丞相,秽乱后宫,段氏百世荣耀英名,彻底被她毁了。

  段沅屈辱已极,他故意羞辱,不过是报幼年在段府寄人篱下,被她欺负之仇。

  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也不过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她一生从未被男子染指,此等奇耻大辱杀人诛心,正当她准备打碎牙齿和血呲萧定阑一脸,喝了不知谁送的一杯鸩酒,此命呜呼哀哉休矣,此生何苦来这世上一遭?

  “无耻之徒!”

  段沅攥紧了拳头,恨恨地捶在栏杆上,她定定凝视着远方,清透的眼中像是烧起了火。

  她记得,萧定阑就是在她十四岁这年的隆冬,随着父兄的军队班师回朝,一切都还来得及。

  萧定阑不过大她三岁,沉默寡言,独独一双鹰隼般锋利的眼睛时刻注视着她,像在狩猎山兔。

  父兄娘亲念及她将满十五,及笄之时便是册封太子妃之日,一般人不敢管她,便让北国来的小野狼萧定阑好生看顾,断断不能在太子妃册封大典前跑了。

  段沅思绪回到现在,从前世到今生,一想起萧定阑,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就浮现在她眼前,令她心下不由一凛,

  她不要进宫!

  她不要做太子妃!

  她不做沦为笑柄的小段太后!

  她还要父母兄长好好活着!

  想起父母兄长,段沅顿时红了眼圈,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安妈妈见小姐无端哭泣,一时也慌了,正要伸手去安慰,就见仆妇们搀扶着丞相夫人,缓缓地上了阁楼。

  风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映出玉石璀璨的光晕,缓缓而来的夫人披着月青斗篷,在月色风灯相映中,风华流转。

  段沅听见动静,忙要起身,丞相夫人温吞一笑,走到她身旁坐下。

  段沅想着上辈子的往事,一头扑进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亲,晏晏错了!”

  娘亲身子不好,柔弱温婉,偏偏生了她这个不识礼数规矩的女儿,前世娘亲的离世,少不了被她气的。

  段沅紧紧抱着活生生的娘亲,哭到打嗝,江氏一听就笑了,抚慰地拍拍她的肩头:“小祖宗,还不回屋睡觉呐?”

  她摇摇头,正要说话,漆黑的夜空中一道火星鸣啸升空,陡然迸炸开来,蜿蜒的火光撕裂黑暗与寂静的皇城。

  江氏忽见报信的火星,也稍稍激动地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柔声念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安妈妈亦惊喜道:“小姐您真是神了!丞相和将军果真连夜抵京了!”

  众人欣喜不已,唯有段沅后背一僵,噗通噗通,心如擂鼓。

  “晏晏!”江氏见女儿神色有异,不安地握住她的手

  段沅望向娘亲,看着她双目中的温柔与关怀,长长舒了一口气,怅然地笑道:“父兄此去半年,晏晏心中思念,有些失态了。”

  见江氏宽慰一笑,段沅又望向远处蛇形般的军队,最多半个时辰,她就会再次见到萧定阑。

  不是骁勇的骠骑大将军,

  不是工于谋略的太子太傅,

  不是权倾朝野的左丞相……

  这一年的萧定阑,尚是一只乳臭未干的野狼崽子,她要趁着攻守悬殊的时日……拔了他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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