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大厨
“我错了...我和阿姨就是闲聊，说了些你学生时代的趣事，苏老师果然一直很受欢迎啊，不过，阿姨好像对我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我妈对任何单身男性的事情都特别感兴趣，别自作多情。手机拿来，把我妈微信删了。”苏陶向简立伸出手。
“为什么我不能和阿姨聊聊天？”简立又开始撒娇。
“闭嘴，快删。”
简立在这凌厉的目光注视下只好一脸委屈地删了许秀琴的微信，他对她的话，还是忍不住百依百顺，就像多年前一样。
一个下午，简立都在办公室里乖乖背书，苏陶也没管他，就在忙自己的实验，偶尔从窗户里瞥一眼，看到简立把那本手册握成卷，背在身后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样子，会不自觉偷笑一下。
不到四点半，简立就敲敲门，探进半个身子:“苏老师，我有事，想提前一些走，行吗？”
苏陶皱皱眉，没说什么，简立背不下那些枯燥的守则她并不奇怪，只是莫名觉得自己这兼职的费用收得不太公道？
才上课第二天，一个学生请假，一个学生早退，完全不影响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比本职工作的工资高这么多？
这算是横财吗？
今天的实验很顺利，苏陶感觉已经看到曙光了。
十几步的合成工作终于到了尾声，今晚再加个班，把最终产物提纯，明天来做个核磁共振谱图完成表征，马上就可以准备整理数据发文章了！
这次的成果在药物合成领域算是绝对的突破性进展，发篇一区文章完全没问题，而且适合于工业生产，以后能够应用在制药领域中，提高合成药物的纯度，降低制药成本，也能降低人们看病的成本，这样的成就就是苏陶的最终理想。
人类需要仰望星空的科研，也需要脚踏实地、重视应用的科研，她做的一切不只是为了评职称、发论文，她更期待的是具有实际应用价值的成果。
当然，她也憧憬荣誉和财富，她是无论走哪条路，都要做到顶尖的那种人。
即便这条路并不是她的梦想，即便在这条路布满荆棘的前半程，她明明走得鲜血淋漓。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晚上七点，苏陶的胃开始隐隐作痛，朝窗外看去，早已暮色四合。
又忘记时间了，饭堂该关门了吧，她正打算叫外卖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实验室门口。
苏陶把视线移回电脑屏幕上，“怎么回来了？忘拿东西了？”
“知道你没时间去吃饭，给你带饭了。”简立抬起右手，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保温饭盒。
“不用了，我叫了外卖，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外卖没营养，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才有力气做实验。你不吃，我就不走了，叫了外卖吗？你的外卖到了我就抢过来吃掉。”
为什么又开始撒娇耍赖！卖萌可耻！
更可耻的是，简立打开饭盒盖的飘出的香味，她抵抗不了。
两人到了会议室，并排坐着，简立把饭盒一层一层拆开，摆在桌面，是标准的四菜一汤。
把汤匙和碗筷都摆好了，简立乖巧地趴在桌面上，看着苏陶的表情变化。准丈母娘说的没错，要抓住她家苏陶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
一见到食物，苏陶满身的刺果然被顺下来了。
“你已经吃过了？”
“嗯，吃过了。”
“吃完了给我打包的？味道还真不错，哪家饭店做的？我下次去试试。”
“不是，是我做的。”
“你做的？”苏陶顾不得嘴里包着饭，惊讶地抬起头来，眼前的这几个都是硬菜，蜜汁排骨、香煎龙利鱼、彩椒杏鲍菇和萝卜龙骨老火汤，苏陶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那盘蒜蓉炒生菜了吧？
原来，简立说的有事，是回去给她做饭？
“开玩笑吧？这些可都不是家常菜啊。”苏陶印象中的家常菜，就是各种青菜炒肉片，和饭店菜的区别之大，一眼就能看出来。
妈妈做的最好吃的菜，就是十次中有一次不会炒焦的红萝卜炒肉片。苏陶小时候，她总说苏陶在外面饭店的吃相太难看，就是“饿死鬼投胎”，可是这都是因为饭店的饭菜太好吃了呀。
毕业之后，她和赵可今也极少在家开伙，都是在学校吃饭堂，或者叫外卖，连学校饭堂的大锅菜，都比家里的菜好吃多了。
简立肯定地点点头：“这都是家常菜啊，很简单的。”
苏陶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今天买菜有点晚，所以做菜慢了，做完饭一看天都黑透了，饿坏了吧？”简立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看着她吃得这么香，实在太有成就感了。
苏陶也没功夫管，埋头继续吃着，她吃饭速度很快，自从被许秀琴骂了几次吃相太差后，逐渐练出了快速吃饭的优雅方法。
赵可今说过，其他美女吃饭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喝点露水就饱了，她像是妖精，舌头一卷，可以斯文地吃掉一个大活人。
她十几分钟就把饭菜一扫而光，满足地揉了揉肚子，真没想到简立的厨艺真的堪比米其林餐厅了。
看着简立把饭盒一层层叠回原样，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苏陶心里一动，忽然觉得这样的情景莫名熟悉，好像在哪里发生过。
“铃——”两人刚回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
苏陶听到铃声警觉起来，却来不及阻止简立已经伸出去接起电话的手。
“喂，是苏陶吗？”听筒里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
“额，不是，阿姨，我是小简，苏陶——”简立把话筒递过去，苏陶使劲摆手，做着口型“说我不在”。
“哦，阿姨，她不在，刚刚回去了。好的，我会转告她。嗯，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阿姨您放心吧，我会的。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苏陶没听清许秀琴后面说了些什么，发现是简立接的电话后，她说话也就温柔多了，声音没再从听筒漏出来。
“为什么不接阿姨电话？”
“她总是不让我加班，肯定是来突击检查的。”
“阿姨批评我了，说今晚难得你不加班，我该和你去约会的。”
苏陶满脸黑线。
“什么时候忙完？我等着跟你约会。”简立索性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在脑后交叉，惬意地向后靠下，看来是不打算走了。
苏陶瞥了他一眼，“别想太多，我妈更年期，她对每个单身男人都这么说。”
“阿姨还说，是你说的要试着跟我交往看看。”
“我是为了找借口推托相亲，真不关你的事。”
“行吧，那就当我做回老本行，为了报答师恩，陪你演演戏。到底要忙到几点，我好安排接下来的节目。”
“今天可能要到十二点，接下来的节目就是你可以回去了。”苏陶越想越觉得不该吃简立带的饭菜，急着把他赶回去，好像这样就能假装刚才只是吃了一顿外卖似的。
简立眉头轻蹙，“怎么要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得送你。”
“不用送了，都在学校里，没什么不安全。”
简立没回答，起身去了实验室拿回那本实验室安全规范，一本正经开始背书。
苏陶叹了口气，只好继续无视眼前踱着步的幼稚鬼。
怎么办？
自己就是下不了决心赶他走，果然是吃别人的嘴软。太没出息了。
算了，现在更需要关注的还是实验结果。每隔半个小时，苏陶都要小心翼翼地在通风橱从正在搅拌的溶液中取样测试，用液相色谱检测结果表明，产物的量一直在增加。
反应竟然还没有结束，苏陶实在太惊喜了。从测试结果看，这个此前没人做成功的反应，经过她优化了反应条件，产率已经到了70%左右，而且还没到终点。
可以过夜反应了，要是产率能到90%或以上，就是她运气太好了！
“走吧，我要下班了。”
简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才九点呢，劳模就要下班了？”
“嗯，特殊情况，明天一早过来才知道结果。”苏陶指了指通风橱里的反应装置，“和我想得不太一样，现在这个反应还没停，等着它明天给我惊喜吧。”
“这是好事吗？”简立问得小心翼翼。
“当然是好事了，化学反应是有一个平衡的，有些反应的平衡很快到达，也许有了20%、30%的产物之后就不再继续反应了，这样不但浪费了原料和能量，限制了生产效率，还让提纯产物变得非常麻烦。这个反应现在还没到达平衡，我们继续让它进行，产率可能会很高。”
简立不太明白原理，但是产率高是好事还是能理解的，而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苏陶在实验室这么眉开眼笑的样子，她笑起来宛若春风拂面，自己被忽视一晚，情绪还是有些低落的。
她对他这么一笑，又让他心情一下好起来了。
“那我们吃个夜宵庆祝一下？”反应没有停下来，简立希望和苏陶单独相处的时间也不要停下来。
就像刚刚，只要和她安静地呆在同一个空间，即使两人什么都不说，他也觉得舒服，连空气都让人安心。
苏陶敛回笑容，“不了，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直接回去吧。”
“那我送你。”
到了楼下，苏陶经过简立停在路边的法拉利，“欸，这儿这儿！”简立赶紧上前两步打开车门，示意苏陶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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