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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幸再次降临


  十年后。

  A市,晚上八点的市中心体育馆。

  人山人海的演唱会现场人声鼎沸,座无虚席,馆内外上下三层坐满热情高涨的观众,挥舞着手中祥云图案的荧光棒,跟着此起彼伏的动听歌声吟唱着,尖叫着。

  舞台后场乐队专注地弹奏着,中场舞台几位身穿银白色服装的年轻男子正激烈地上演一场精彩的poppin秀。

  灯光更耀眼的舞台前方三位英俊的少年陶醉而流畅地在舞动中央演唱,娴熟且轻快的舞姿和如天籁一样的嗓音,加上迷人的笑容,时不时引起现场一片高分贝的欢呼声。

  一曲将近完毕,站在舞台中央一袭黑衣的棕发少年,轻快而帅气地弹奏起身前的电吉他,在热烈地快要爆燃的电吉他声中完美得结束演唱。

  全场立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三位少年相互击掌拥抱,深深鞠躬。

  某电视台的化妆间里。

  “云,你的手机响了好一会了。”

  助理薛紫兰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文弱女孩,对任何人都谦逊有礼。在手机响了许久之后,极不忍心地唤醒在沙发上疲惫浅眠的董云。

  “抱歉,打扰你休息,我怕知恩有什么急事找你。”看着董云缓缓睁开眼睛,费力地挪动身子坐起来,紫兰赶紧拿起桌子上的手机递过去,满怀谦意地补充一句。

  “没事,出场时间快到了,你先去忙吧。”董云接过手机,闭起眼睛稍稍拧了一下印堂穴,缓了缓气息,抖擞一下精神后,准备按开接听键。

  刚结束了演唱会,隔天就要录制节目,晚上还要出席活动,接下来一年的通告都几乎排满了,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左右。好不容易逮到可以小憩一会的时机,可这位少年好像完全不想给自己机会闲着。明明连吃饭的时间挤都不出来,依然不肯放过任何找上门来的广告和商演。虽然脸上淡淡的妆容可以遮去疲惫,但微微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少了些许生气。

  薛紫兰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男孩如此拼搏既佩服又担忧,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默默走开。

  “云哥哥,紫兰姐姐发过来的视频我都看了,你唱得太棒了。每一首歌都好好听,我都好喜欢。”一按开键,小知恩又甜又细的女音便清晰地传入云的耳中。

  “是啊,哥哥很荣幸得到我妹妹的称赞。”本来就很温柔的他,此刻更是让人倍感轻柔,眼里和心里都装了满满的对知恩的关爱和呵护。

  “不要。”还在思考着用什么甜言蜜语哄林知恩,董云就被这尖厉的一声吓了一跳,浑身一颤,瞬间清醒一大半,“我不要当你妹妹,我叫你云哥哥,但你不能把我当成你妹妹,知道吗?”电话那头的知恩刚刚的温婉可人早已荡然无存,此时有点像个无理的野丫头。

  “我……我……”董云结巴了一会后也无力反驳,除了兄妹他实在想不出他们还能是什么关系,所以只能顺从地答应下来,才能好好嘱咐她好好照顾她那脆弱的身体。

  两个月前,知恩在孤儿院突然持续高烧不退,也不知是祸还是福,因此查出了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对于一个遭遗弃的孤儿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雪上加霜。

  孤儿院的现任院长江姐第一时间联系了在外工作的董云。

  董云得知后毫不犹豫地抛下即将开始的广告行程,赶往市区医院,为他们安排住院。因为这样,董云足足迟到三个小时,被广告商和导演骂得狗血淋头。

  之后,董云更是疯狂地在市区最好的地段,以高出市场价两倍的价钱在一位富商手中买下一套公寓,只为了给知恩居住,让她可以更好地接受治疗和照料。

  “快趁热把这个喝完,再把台本看看,主持人准备出场了,马上就会安排你出去。”薛紫兰微笑地递给董云一杯看起来金灿灿的饮料,同时把几页纸放在桌面上。

  自从董云变成了拼命三郎后,她也没敢闲着。为了报答当年他收下自己这个连电脑都不怎么会用的“无用之材”当助理,她一有空就绞尽脑汁地查阅书籍,买了几十种药材,并随身携带着养生壶,每天变着花样给他煮“营养汤”。

  董云放下手机,习以为常地接过杯子,小酌了一口,抬起头看着紫兰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一饮而尽。

  “这次又是什么煮的,有点甜,微甘,很好喝。”董云抿了抿嘴,似乎意犹未尽地评价起了味道。

  这段时间多亏了这“神仙水”,让他不至于因为不够睡而生病不适,虽然喝了不少,但每次都会好奇其中的内容。

  “沙参玉竹天冬麦冬!”,薛紫兰一边自然地帮董云整理衣物,一边淡定地回答得行云流水。

  某电视台节目录制现场。

  “各位观众晚上好,这里是《阳光背后的故事》栏目,我是王晋,非常感谢各位在倾盆大雨的晚上如约来到现场,特别感动。”主持人双手合十,向台下的观众深深鞠躬,赢得阵阵响亮的掌声。

  “当然,我也知道你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自然不是为了我,要是这么多帅哥美女因我而来,我妈那老人家应该做梦也会笑醒吧!”驰骋主持界二十多年的老手开起玩笑来一点也不生道,一出场就取笑了自己一番,顺势抬高了嘉宾的声望,即刻引得全场一阵哄笑。

  “很好,就在这么活跃的气氛中有请我们今晚的重量级嘉宾,新生代人气小天王董云场。”全场瞬间掌声飚高,一片沸腾。

  “哎呀,我真是多余啊,我们哪一次不是重量级嘉宾呢!” 王晋及时补上一句,全场再一次笑得不能自已。

  高档的休闲西服,把董云完美的身材极致地呈现出来,尤其是那双大长腿被深色的西裤恰当地包裹起来,精准地勾勒出标致的弧度,前排的女生随时会拜倒在其魅力之下。

  董云面露腼腆的笑容,缓缓走到舞台中央,礼貌而恭敬地依次向王晋和粉丝鞠躬道好。

  在波浪微卷的棕发的搭衬下,白皙的皮肤像是有了金色的光芒,一双比常人稍深邃的黑眸比那阳光的笑容更吸引人,配上立体的五官,完美立体的面部轮廓,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沦陷进去。

  “欢迎董云,请到这边坐”王晋鼓掌。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太帅了。看着你,让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我,和你现在一样,那么年轻帅气。”王晋毫不吝啬看着董云夸起自己来。毫无疑问,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知道了,知道了,我就说说而已,瞧把你们给急得。”说完他一脸不耐烦似的看向台下观众。

  看着他们的互动,董云始终只是淡淡地笑着,安静地坐着。打小开始,他都是个木讷少话的人,指望不上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你的粉丝叫祥云,他们给你起了个封号,哎,说错了,皇帝封妃才叫封号,是称号叫微笑王子是吧。”王晋继续欠揍一般打趣董云。

  “嘿——”台下蠢蠢欲动,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揍人了。

  “对。”董云笑着回应,声音很是轻柔。

  “哦!难怪你一直在笑,不过你不笑的时候也像王子。”

  然后观众再一次被逗笑,这其中有舒畅地笑,有憋笑,也有苦笑。都深深地被王晋开玩笑的功力折服。

  “是啊!其实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敢说出来。”没想到董云毫无征兆地蹦出这么一句来,破天荒地开起了从来没有过的玩笑。

  顿时,整场气氛被哄到高潮,巨额的掌声和欢笑声高昂地响彻开来。

  “胡扯了一番以后,咱们就正式进入主题吧。”王晋突然话题一转,正色道。场内的笑声渐渐降低,直至听不见分毫,大家视乎预感到下面话题的沉重性,都以极其庄重的态度对待。

  董云没有表现出退缩或不安,一如开始地端坐着,只是笑容更淡了,平静的脸上再找不出其他情绪。

  “大家都知道,有关董云的身世传言早在两个月以前就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在警力的帮助下才得以平息,而董云也在后来的采访中也说出了自己的过去……”说完王晋深深地看了一眼董云,深叹一口气后继续说,“其实这其中的一点令我感动,因为也涉及到社会某一些敏感话题,就是大多数粉丝在流言传开后表示愿意接受任何实情,自发地团结起来抨击造谣者。而且你还选择在巡演最后一站的门票预售阶段大胆地公开自己的身世,门票不仅没有滞销,还在一小时内销售一空,这真的无法不令人为之动容。”

  说完,王晋心中升腾起无尽的感慨,无比钦佩地再望了董云一眼,再转向观众台环视一周,在爬满岁月痕迹的慈祥的脸上展开豪迈的笑容。接着,台下骤然响起比大海更澎湃的掌声,每个人的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肯定的微笑。

  比金子更闪亮的是黑夜的星光,比星光更耀眼的是那颗善良的真心,显然他们已经意识到了。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付出,其实我是个挺悲观的人,这个结果是我完全不敢想的。”董云感激地望向观众,理了理情绪后慢慢开了口。

  “英雄不问出处,这是拥有五千年文化大国的古代智者说的话。粉丝们爱戴的是你身上美好的东西,下次不要这么想了,你看她们一个个开始哭得不成样啦!”王晋积极地接过话,末了,又指了指台下那几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生。

  董云一慌,先前的淡定全然崩溃,连忙一声比一声温柔地安慰起来,恳切而性感的嗓音不一会儿就把那些情痴一般的女孩逗乐。

  情况缓和一些,王晋又开始添柴加火,整场采访下来,观众被整得一会哭一会笑,但总算是没有压力地接近尾声。

  王晋站起来走到舞台中间,缓了一口气,激昂的大声宣读:“很感谢董云今天的到来,每位成功的人背后都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曲折,希望社会能少一些冷嘲热讽,多一些善待他人。在此祝福董云可以幸福勇敢地走下去,也希望你们可以一直坚定地支持他。在节目最后我要向大家说出一些实情,这是栏目组和董云的经纪公司在瞒着他做出的决定。那就是董云一直以来默默为许多组织机构捐赠的和捐款的感人事迹,他们决定公开一部分。具体明细会在栏目组的网站上公开。正因为他的帮助,许多不幸的人可以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我们一起给董云送上一个响亮的敬重的感谢的掌声,谢谢你,董云,辛苦了。”

  话音刚落,全场迎来了最激动人心的热烈的掌声。

  告别栏目组,董云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活动现场。

  “云哥,你真不愧是我最崇拜的偶像,太伟大了!”助理兼司机小刘正准备发动保姆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董云,嬉皮笑脸地说道。微胖的身材,圆滚滚的脸蛋,加上爱唠叨的性格,平常就像个乐呵呵的哈巴狗,这回更像了。

  “没大没小,都说别叫哥了,你脑袋是木做的吗?”薛紫兰毫不客气地抄起旁边的笔记本,还是硬皮的,使劲地往小刘肉垫似的脑袋上砸过去。

  “啊——疼啊,姐!不过没大没小这个词不应该用来骂我吧。”小刘吃痛地叫起来,脑袋连同脖子像王八一样缩了一下,眼镜也滑落到鼻梁上,这小两口又开始闹腾了。

  “我就喜欢用来骂你,也别叫我姐,还不清醒的话,我再帮你一下。”薛紫兰手里还拿着笔记本呢,正准备又砸过去。

  “别啊,我不叫就是了,我这不是打从心底敬重你们两嘛,年纪都比我小,但成就比我多太多了,我是真心佩服。”小刘赶紧扶起眼镜,侧了侧身,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脑袋。

  “少废话,赶紧开车。”薛紫兰没好气地甩了两句。

  看惯了两人的闹架,董云始终平静地倚在后座上,姿势慵懒而华贵。温润白皙的脸上,浓密的长睫毛在眼睑处打下细碎剪影,沉睡的面容透出丝丝伤感。

  他从没敢忘记自己曲折的身世:出身于普通的工人家庭,十岁时,父母在返回家乡途中遇车祸双双身亡,甚至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被送进孤儿院。十四岁时是萧明先生和他的妻子领养了他,重新带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也开启了他人生的康庄大道。可每当思念起已逝的养父,他心中除了浓浓的感恩总有挥之不去的愧疚……

  薛紫兰悄悄向后看了一眼董云,眼神里满满的安慰,嘴角荡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帝龙公寓内。

  “来了,来了,等了那么多天,终于到了。”华姨夹起一块鸡肉正准备往嘴里放,一听到门铃声便迅速把鸡肉扔回碗里,屁颠屁颠地往门口跑去。

  “又买了什么啊,你们城里人花样还真多,一天到晚不是泡韩剧就是收快递,我们家门铃快被按坏了,我看你干脆打开门坐在门口吃饭好了,省的你扒一口饭就看一下大门。”小知恩趴在桌子上一边无精打采地喝着粥,一边随意地翻着看过不下二十次的《灰姑娘》童话书,嘴里还不断嘟喃着。她是想讲给华姨听的,无奈拉肚子拉到虚脱无力。

  不一会儿,华姨笑盈盈地边拆快递边走回来。

  把其中一个快递往桌子上一扔,手脚麻利地从另一个快递盒里取出一个高档的粉红色礼盒。一打开就看见一套深紫色的蕾丝内衣崭新地封在透明胶袋里。

  “哇——太好看了,这回好评绝对少不了卖家的。”华姨一脸幸福地捧起内衣贴在胸前摆弄起来,“怎么样,好看吧!”

  她拔尖的声音在知恩听来真的刺耳。

  “好看又怎样,你要穿出去给人看吗?”住进来的一个多月,林知恩几乎被华姨的言行举止彻底洗脑,从小就对一切事物带有天然纯净的好奇心的她,在这段时间内吸收太多糟糕的污秽,连说话都没个正经女孩的样子 。

  “臭丫头,又没好好说话,拉肚子拉傻了吧,明知道吃芒果闹肚子偏要吃,吃完饭赶紧吃药,然后再睡一会,都没个人样了。”华姨皱起眉头瞅着知恩,长叹了一口气。

  在两个月前她听薛紫兰说董云在找看护照顾一个女孩,从薛紫兰口中得知这个女孩对董云极其重要,还以为是女朋友什么的,没想到是个病恹恹的小毛孩。但后来她还是自告奋勇地求着董云让她去照顾,为了尽力照顾好知恩,从不敢多睡,曾半夜两点背着快呼吸不了的林知恩一路狂奔去医院。

  不过这两人熟络得还挺快,一个说话没客气,另一个说话更是无厘头又不怕气死你。

  林知恩仍旧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后,便抱着那本形影不离的《灰姑娘》童话书,如行尸走肉般地走回房间。

  自从离开孤儿院,院长知道她最割舍不掉的就是那本童话书,住院的第二天就带到她病床上给她。

  只是谁都不知道那本书里藏着她幼小的心灵里最深最真的梦想,而不仅仅是一本书而已。

  林知恩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华姨叫了她名字几遍,好像说也买了裙子给她,是她上次看上的那款,而她只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大概和鸡叫的时间差不多,睡饱了显得精神奕奕的知恩悄悄摸索到旁边华姨的床上,一屁股坐在她身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并不停地摇晃吵着叫她起床。

  这对华姨来说是最痛苦的事,晚上泡剧到深夜十二点,而林知恩是习惯了早睡早起,生活规律的,时不时嚷嚷着让华姨六点起来做饭。

  “华姨,昨晚我睡觉的时候你是不是说买了裙子给我。”知恩趴在华姨身上娇滴滴地问道。

  “哎呀!别摇了,在梳妆台上,快去拿,让我多睡一会。”华姨始终紧闭眼睛□□着,任由她□□。

  “谢谢华姨,就知道你疼我。”乐得林知恩像蚂蚱一样从华姨身上弹起来,直奔梳妆台,  “哇,好漂亮,我太喜欢了。”她拿着裙子忍不住惊喜地叫出来。

  这只是一条普通的碎花裙子,却让她开心地像个小仙女一样,在穿衣镜前来回转了好几圈,表现得爱不释手。

  其实她从小就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像是只要一点点关爱的阳光就能茁壮成长的小树苗。

  “华姨,为了答谢你送我这么漂亮的裙子,今天早上我煮饭给你吃,我会用电和用煤气,你放心再睡一会,等做好了再叫你。”林知恩突发奇想地提议道。

  这可吓得华姨瞬间睡意全无,猛地睁开眼,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扯开嗓子就大喊“住手。”做饭哪敢奢望她会,分分钟会把整栋大厦烧毁的,能帮她洗洗碗,拖拖地就很不错了,做饭想都别想。

  “华姨,我们坐公交车去医院好不好。”吃过早饭,华姨便拉着知恩去小区旁边的市中心医院做定期检查,刚出小区大门,林知恩就用艳羡的眼神盯着门口的公交站,那里有一辆辆停下接客又离去的公交车。

  “哎呀,都说了走5分钟就到了,坐什么公交车啊。这里进出那么多的奔驰宝马你不瞧一眼,反而羡慕挤公交上班的人,真是傻丫头。”华姨眉头一皱,无奈地说道。

  “我就是想坐一下嘛!”林知恩噘起粉色的小嘴,一脸不高兴地回答。

  “去医院要坐703公交,而且要坐703公交得往回走200米,所以以后都别想坐什么车,就用两条腿走,云当初就是看上这里离医院和商场都近,才会买下这贵死人的房子。再说了,你成天呆屋里也不好,应该多走动走动,懂了吗?”华姨像个老妈子一样,一边唠叨一边拉着林知恩加紧步伐走起来。

  林知恩从头到尾都歪着脑袋,嘟起嘴,不情愿地低头“哦”了一声后看着地面散漫地走路,时不时抬起脚踢一下路面不存在的小石头,或用小手摆弄着裙摆,好像受了委屈以后只有这样做才能减轻内心的不愉快。

  在医院做完一系列检查后,他们在六楼的专家诊室屏息等待结果。

  “怎么样,吴老头?”看着吴教授盯着几张报告书思忖良久的模样,华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桌子底下藏着她一直疯狂抖着的双腿。

  “没什么,只是在想……”吴教授依然埋头不紧不慢地观摩报告,面对华姨的焦躁表现淡然。

  “没什么你看那么久干什么啊,搞得我以为又有什么岔子。”没等他说完,华姨就提高音量吃急地大喊起来。

  吴教授被吓得一个激灵,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下,手中的纸纷纷滑落。

  “姚清华!你这老夫人,懂什么啊!还瞎嚷嚷,都说了别叫我吴老头,你比我还大一岁呢!”吴教授被吓得清醒过后,立刻把眼睛瞪得比华姨大,端正了身体怼回去。

  虽说两人是几十年的老同学,但吵起来一个比一个幼稚,一个急性子,一个慢性子,一见面总是免不了唱反调,真不怕哪天哪个先被吓得爆血管或心脏病发。

  两人的吵吵闹闹,林知恩早已司空见惯,也懒得理会,一进门就倚在窗户上,一双清澈的棕色眼眸炯炯有神地望着外面。

  高耸的大楼,来往的车辆,涌动的人流……无不吸引着这个热爱求知的小女孩。

  但是她更想念故乡的潺潺小溪和翠绿林木,想念孩子们天真的笑容,是那样的安谧美好让她度过了没有父母的人生开始的十年,而这里的吵杂有时候会让她心烦。

  阳光柔和,微风轻拂,林知恩浓密的长发随风飘动,修长削弱的身姿如少女般宛宛动人,白色的裙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更加光彩夺目,瑰丽得宛如一幅出自名画家之手的少女肖像画。

  “小恩,过来这里坐。”吴教授语气柔和地呼唤知恩。

  “嗯。”林知恩应得温婉可人,蹦跳着走过去,活像只活泼的小鸡。

  “这次精神好多了,看来拉肚子没影响什么。以后不能再乱吃东西了,也要小心不能再感冒了,把体重,血压还有其他指标提到正常水平,调养两个月左右就可以动心脏手术了。所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等做完手术,你就可以和朋友们一起上学读书了。”吴教授语重心长地说这这些话,如同爷爷对孙女那般慈祥,林知恩听后乖巧地应答着。

  “丫头,华姨今天带你去一个更大更漂亮的商场买菜,而且还是做公交车去,好不好?”

  走出了医院,华姨瞟了知恩一眼,兴许是察觉到她可能是为了即将动手术而忧虑,想要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小丫头,大方地提议道。

  林知恩眼睛雪亮雪亮地看着华姨,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惊喜和渴求,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并欢快地拉着华姨直奔公交车站。

  可以坐公交又可以逛商城,一下子实现了两个心愿,当然乐开了花。

  “这个给你,我早就给你买好了,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有了它,这座城市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但目前只能由我带你去。”临上车前,华姨把一张闪闪发亮的金色交通卡塞到林知恩手中,堆起满满的笑意,感觉眼神中都充满像是对亲生女儿的溺爱。

  “谢谢你,华姨。”林知恩迫不及待地拿起那张梦寐以求的小卡细细观看,欢欣鼓舞地学着华姨的样子,把它往感应器上一放,“滴”的一声后跳上了车,几乎激动地快要叫出来,这一幕她期待太久了。

  可谁也没注意到上车之后,林知恩捧起小小的卡片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如捧珍宝似的放进随身的小贝壳包里,眼神一直带着孩子童真的惜爱。

  在车里坐着的时候她依然安分不下来,左顾右盼,表现出对一切事物感到大大的新奇。

  因为不在上下班高峰期,车上寥寥可数的客人几乎是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林知恩搞怪,时不时还会笑眯眯地和知恩对视一眼。

  到了商场以后,不出意料又是一场“活蹦乱跳”,犹如脱缰的野马,四处乱窜,华姨此时后悔带她出来的想法不断增强。

  “哇,好漂亮的裙子,那个大姐姐穿起来真好看。”一阵胡闹后,林知恩被一条高档的淑女裙子成功吸引住。

  趴在橱窗玻璃前,张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羡慕地看着里面的女橱窗仿真模特。准确的说是看着仿真模特身上白色七分袖雪纺连衣裙,燕尾形状的荷叶裙摆,胸前绣着几朵娇艳的红色牡丹花,花朵一直延伸到裙身,清新又古典的风格。

  很快,林知恩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幽深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复杂的情绪:“如果我现在也长大了就好了,不用再害怕动手术,说不定还能一直陪在云哥哥身边,多好啊!”

  她肯定不会想到,这种痴人说梦话的事将会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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