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人心难测

　　送大哥林仁翰出了城，名义上赴任建州刺史，实际相当于是东都留守。经过南唐大军的战火洗礼，谁也无法否认建州对于闽地的重要性。面对吴越的蠢蠢欲动和南唐的虎视眈眈，建州就是整个闽地的门户，是点燃战火的那根导火索。林仁翰赴任建州刺史不仅可以守护闽地，还带兵出征，毕竟他仍然还是上国柱老将军章仔钧的接班人，西北面行营招讨使的继任者。

　　林仁旋兄弟三人各自上了马，从侯官亭往都城的方向回走。四弟林仁肇还没有入伍。老太太肯定是不答应的，也不知道如何能让他顺利入伍。就算瞒着老太太，林仁旋也没有权力给林仁肇一个军职，只能从最底层的士兵开始。

　　林仁肇嫌弃两个哥哥的马匹走得太慢，对着自己的马匹吼了两声“驾、驾”，先咯噔咯噔地奔跑而去了。

　　大哥林仁翰去了建州发展，林仁旋能依靠的只有二哥林仁智了。林仁智身为文臣，在军中没有什么存在感，当初将军府也不能给他什么支持，都是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才走到了如今这个位置，门下侍郎，位及副相，是礼部和工部的一把手。和翁家的势力常常是进水不犯河水，在某些时候会有交集，甚至也曾依附过。

　　这会儿，林仁智便对林仁旋说起了翁家的事。此前，林老将军还在世的时候，翁家就与林家有过一桩婚约，也就是翁家千金与林仁旋之间的婚约。后来，林老将军过世，军中势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翁家开始对两家之间的婚约产生了摇动。直到逆贼朱文进弑君谋逆，林仁翰和林仁旋联手铲除了逆贼，哪知林仁翰却因此被停职，而林仁旋更是为了手刃逆贼而身负重伤昏死过去。这个时候，翁家果断决定另攀高枝，开始接二连三地向将军府提出解除婚约。当翁家六兄弟亲自上门骚扰时，林仁旋当着他们的面，霸气撕毁了婚约。自始至终，林仁旋没有见过翁家的千金，也不知这个女人究竟在想攀哪个高枝。

　　对此，林仁智多说了几句，让林仁旋不要继续和翁家过不去了，既然已经解除了婚约，那就好聚好散，在朝为官，以和为贵，那翁乾度虽只是小小的七品补阙郎中，但翁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可想象，他若是想针对你，只怕是一呼百应，难以招架。林仁智还听说，翁乾度此时此刻正在谋划，准备把女儿献给官家，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啊！一旦让他得逞，就更没有人敢惹翁家了。

　　林仁旋心中一惊，问翁家有多少胜算？林仁智觉得不好说，毕竟，那翁家千金除了要让官家点头满意外，还要过得了皇后这一关。闽主王延政与张皇后早年一直没有子嗣，闽主也没有另娶，只是认了王继昌为养子。直到皇后与闽主相守了十年，才有了自己的子嗣，因此恩爱非同寻常。碍于翁家在朝臣中的势力，闽主或许难以推辞。不过，皇后那边就难说了。

　　这日，闽主王延政召集文武朝臣议事。为了壮大闽都福州的皇室规模，巩固闽都的中心地位，宰相潘承佑提议召回泉州的王继勋和漳州的王继成。当初，太祖皇帝王审知将膝下子嗣分派各州赴任刺史，为的是让闽地形成凝聚力。在王审知在世的时候，闽地五州确实形成了强大的凝聚力。而且这种凝聚力在王审知过世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仍然持续有效，只不过在某些时间很短的阶段里，由于王氏皇族兄弟们之间的争权夺势，产生了略微的排斥力。

　　潘承佑觉得，如今的闽地已经不需要靠分封王室来形成凝聚力，因此大可以召回王室成员，以避免再次发生争权夺势的内部混乱。至于如何保持闽地的凝聚力，潘承佑的建议通过是整顿禁军，将部分禁军派往五州屯驻，既能保境安民，又能严格控制各州的兵力。闽主王延政听从了宰相潘承佑的建议，当即布下旨意召回闽地各州的王室成员，并下令整顿禁军，由枢密院另行商议。

　　朝议散去，闽主又命内侍去把宰相潘承佑留下私下议事。原来，闽主是在担心军心问题，特意询问潘承佑，将林仁翰调往建州，这个决定在禁军内部是否有引发不好的影响。潘承佑不予否认，并说起林仁翰在禁军将士中的地位。见闽主忧虑，潘承佑转而提议，请闽主近日内可亲自登门拜访将军府的老太太，以安抚禁军将士，毕竟军中的老人对林老将军还是有一份感情在的。与此同时，潘承佑以枢密使的身份向闽主请示，建议命林仁旋来协助这次整顿禁军的事宜，同样是林老将军的子嗣，也算是对林仁翰立大功而未得赏的一种补偿。闽主王延政听了潘承佑的建议，沉默了一阵，答应会找个时间去将军府拜访柯老太太，至于主持禁军整顿事关重大，闽主王延政表示，将由他本人亲自主持，有潘承佑来协助就好了。说完后，闽主王延政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这个叫林仁旋的小将是林仁翰的弟弟，既然已经成为枢密院的人，就给他一个议事旁听的资格也罢。

　　就在闽主同潘承佑私下密谈之时，林仁旋也被召去密谈了，召他的人竟是皇后娘娘。原来，朝议退散之后，林仁旋正准备出宫，却被宫中的一个奴婢给拦住了。那奴婢说明是皇后的传召，林仁旋听了大吃一惊，但很快便猜到，皇后此番召见所为何事。

　　惊讶之余，没想到会再来一波惊喜。在前往后宫的路上，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倒是有几分像北苑茶商号的张霞姑娘。

　　自从闽主从建州归来以后，林仁旋和张霞姑娘已经好久不见了。本以为自己是一时眼花认错了人，等走近一看，竟然还真是她。

　　林仁旋万万没想到，会在皇宫内院巧遇张霞姑娘，于是问她怎么会到这儿来？张霞姑娘倒是不慌不忙，先向林仁旋贺喜，表示自己早就听说他当上了枢密院的副承旨一职，然后才慢悠悠地回答，说只是来见自家的姑姑。林仁旋便以为，张霞姑娘的姑姑是宫中某位掌事的女官，忙向张霞姑娘告辞，先走一步了。林仁旋不知道的是，在他前面先走之后，张霞姑娘悄悄跟在了他的后面，两人先后都来到了同一座宫殿。只不过，林仁旋被径直带到了皇后面前，而张霞在另一位奴婢的带领下，则是去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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