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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竖子不足与谋


  中秋之夜元和府内家家户户都点灯团圆,一片幸福祥和。元和府郊区的一处高门大宅内更是亮如白昼,丝竹管乐之声顺着微风传出来丝丝袅袅的音律,宴会大厅里高朋满座,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今日怎么没见那芜菁夫人在公子前侍奉?”一位披着黑色甲胄的粗犷男子对着正位子上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问道,脸上尽是期待之色。

  “周将军,你这就不对了,渊忻君身前何人侍奉还不是他说的算?”一位身穿红色锦袍的年轻公子哥嬉笑着接过话头。在座的不是宸国王上的左膀右臂心腹之臣,就是手握大权的战场将军,要不就是如这公子哥一样是豪门贵胄家的嫡长子,因为私下里关系都很好,经常在一起厮混,所以说话无忌,渊忻君既不觉得周将军这样问失礼,周将军也不觉得这位公子哥的调笑不妥。事实上大家这样做这样说才显得关系紧密,若是恪守尊卑礼仪反倒不美。

  “嘿,单钺说的对!自罚一杯,自罚一杯!”被称为周将军的粗狂男子端起眼前的青铜鹤樽一饮而尽,身后的侍女见状赶紧给这位周将军又倒满。周将军毫不掩饰对给他倒酒美婢的垂涎之意,那眼神就已经将那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少女生吞活剥了。

  喝酒喝的面色微红的渊忻君看在眼里,对着那小心翼翼有些慌乱的婢女戏虐的说道:“能被周将军看上真不知道是你修来几世的福气哟。”

  周将军哈哈一笑,斜瞥了一眼退到身后的少女,那侍女低着头,睫毛低垂。牙齿咬着下嘴唇,不敢抬头,她听在这里待的时间比较长的姐姐们说过这个府邸里逢年过节的常客,是宸国西部地区的主将周围,这个镇西将军是出了名的好色,也是出了名的暴虐嗜杀,但偏偏是个八境武夫,战场杀敌更是勇猛异常,最重要的还是排兵布阵的一把好手,少女还听说这个周围虽然嚣张跋扈,但只要西边有战事他定身先士卒,骁勇善战不惧生死,对麾下将领士卒爱护有加,军中威信极高。这样的一员大将深受宸国王上的器重,而他私下里的这些行为便自然而然的没人关注,倒不是没有清贵文臣上表弹劾,也不是没有谍报递上,但都泥牛入海没了音信,弹劾周围的那几个文臣后来都因为种种理由先后被贬离洛水城,去往宸国的不毛之地做官,再后来庙堂上便没有了非议声,大都敢怒不敢言,怕一个不小心也被外放到不毛之地,再无回到家乡的可能。此后周围更加无所顾忌,在自己管辖的地界强抢民女,什么圈地占地,百姓怨声载道,告状无门,但又胳膊拧不过大腿,都打碎牙和血吞了。少女还听岁数大的嬷嬷们私下闲聊,说渊忻君为了和这位周将军结交,亲自挑选了十八位美女送去,其中还有一位自己尤为喜欢的美妾。少女心中哀叹一声,每次这人来府上,只要留宿,都得死上一两个婢女才算了事,自己这次真是栽在了那秦管事的手里了,少女很是后悔那秦管事言语暗示的时候自己装作听不懂,更后悔那秦管事动手动脚的时候自己喊了一嗓子,引来许多人的侧目。秦管事的报复来的太快了,少女泫然欲泣,早知道会落得如今这样凄惨的下场,不如学那些年长的姐姐们忍耐认命,还要百般讨好那长相心思皆恶心的秦管事。不过少女心中很快便释然,如果真的是这样活下去的话那便死了算了,下辈子争取投个好胎不要再这么任人宰割。

  周将军瞥了一眼一脸苦相的侍女顿时没了兴致,对那身旁身穿红袍的公子哥小声说道:

  “单钺,这顾洋河的芜菁夫人到底是一河之神,举手投足间竟比那山上纤尘不染的仙子们还有味道,什么时候你也给哥哥我物色一个山神河神的尝尝鲜?”

  “这宸国少有女子敕封山神的,倒是敕封的水神有不少女子,但到底是正儿八经享了几百年香火的神祇,各个都是生前底蕴深厚死后又有修为傍身,不太好拿捏。”单钺顿了顿故意卖了关子左看看右看看这才也小声说道:

  “不过嘛,顾洋河上下支流的河婆都是那芜菁夫人亲自挑选的,各个都妩媚动人,哪是这些庸脂俗粉可比拟的。”单钺边说边嫌弃的看了一眼周将军身后的婢女。

  “你们俩个嘀嘀咕咕什么呢?”渊忻君一脸好奇的猜道:

  “莫不是想着怎么把芜菁夫人骗到手吧?”

  “嘿嘿,我俩哪敢觊觎公子你的芜菁夫人呐,最多想着怎么把顾洋河上下游的那两个河婆哄骗哄骗。”周围抹了抹嘴上的油渍眼神炽热:

  “渊忻君,这神祇的滋味到底咋样?”

  “等芜菁夫人办事回来,我让她招待招待周将军不就知道了?”坐在主位上的男子懒洋洋的回答道。

  周围一脸惊喜道:

  “怕是那芜菁夫人不喜欢我这种只会战场杀敌的粗鄙之人吧!?”话虽如此但实际上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若不是还顾着点脸面,早就拉着主坐上的渊忻君去水神庙走一遭了。

  “老周,不是我说你,真是太过猴急了些,那芜菁夫人可是被朝廷封正了的河神,庇佑一方风调雨顺的,可不能霸王硬上弓,得让渊忻君寻个由头,给你谋划谋划不是?”单钺善解人意的提醒周将军道。

  “你少在这里假装好人啦,你爹可是宸国的上柱国,给周将军物色两个河神可不是什么难事,你小子倒是贼精贼精,不给你爹惹麻烦哦。”渊忻君一点也不领情,笑骂道。

  “这就冤枉我了啊,找一两个姿色艳丽的水神倒是不难,关键是我可真满足不了她们狮子大开口。那河神之位可是需要朝廷正式敕封的,多少人眼馋这神位,就是那河神之下的渠神,河伯,河婆,都是富贵人家或是占据一处淫祠的魂魄,亦或者是山上宗门夭折的弟子打破脑袋也想进去的地方,这些个神位才是朝廷最值钱的东西,我哪敢僭越。”单钺委屈巴巴的说道,其实他还有一部分话没有说,就是他家祖训有一条是不与山上仙师,敕封神灵,山下江湖掺合太深,当然还有一条是一定不参与党争。单钺知道渊忻君的心思,但是装作不知道就行了,况且他与稳坐洛水城的李彧,水深火热之中的李焕,不问世事安心读圣贤书的李睿关系都不错。再说宸国的王上正值春秋鼎盛,乱不起来,真到乱起来的时候自己更该是这几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周将军你看看,单钺装可怜的本事真是……”渊忻君正调侃单钺,话头还没说完,一个他的心腹就匆匆前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退下了,渊忻君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随即展颜一笑,对着单钺大声说道:

  “烬武山那边来了贵客,我得亲自去迎一迎,单钺这里就交给你了,替我照顾好大家,尤其是周将军,哈哈。”

  “好嘞……”单钺赶紧起身去别的桌上晃荡去了。

  李橞气定神闲的走出宴会厅大一大段距离后才匆匆跳上屋檐去往元和府的最高处,雷电火光已无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他又匆匆去往城东的武庙,魏进德与赵羡也已经在武庙门口等候了。

  “那韩天元死了没?”李橞的第一句话就问道。

  “没有见到尸骨和魂魄,应该是同归于尽了。”赵羡把芜菁夫人的金身碎片拿出来让李橞看。

  “那小子怎么会有秦羽宗的镇山之宝风雷针?”李橞念叨了一句,心想一定要亲自问问那个秦鸿才行。然后对魏进德说道:

  “你孙子去往烬武山兵家祖庭的事情我近期就会着手办。”

  又对赵羡说道:

  “听说这金身碎片是纯粹香火凝聚而成,对你们神祇来说大有裨益,你就拿着吧。之前说事成之后会给你们三个一份厚礼,现在芜菁夫人没了,你们俩五五分成便好。”

  “我与魏将军商量过了,厚礼便算了,走这一遭原本就有违我们的大道根本,再收厚礼道心种魔,非我俩之愿。”赵羡直言不讳道。

  “也好,我会派人照拂赵家后世子孙,提携庇佑一二。”李橞没有丝毫不悦,还挺喜欢这样的直言不讳,比起刚刚宴会上明面上热络的推心置腹,实际上各有各的打算,却还是得费心维护的局面,现在这种坦坦荡荡的交流才是他最舒服的方式。若说心胸宽广这一项,这兄弟四个当中他敢称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赵羡对于李橞的说法不置可否。赵家当年有一门出三子都是大文豪的繁荣,也有如今子孙凋零,各个才干不佳的没落,若不是自己身为宸国西部最大的文庙神祇,护佑着自己家族,宸国的王上也会给他一点薄面,后世子孙才在庙堂之上有了一两个清贵文臣的职位,要不然早就如那坪川郡的顾家一样,没落到需要经营客栈来维持生活。当然不得不说顾家不没落,不开客栈,也遇不到游历梧州的那个儒家君子,也成不了如今的气象。想到这里赵羡竟有些酸涩。

  “我能问一问公子为何非要致那无足轻重无关大局的少年死地吗?”魏进德直视李橞,对他的做法特别不能理解,他们三个也算是朝夕相处了五六年的,以他对李橞的了解,一般是不会理会一个无足轻重的少年,更别说因为他而节外生枝了。

  “你听过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故事吗?”李橞淡然的说道:

  “还没成气候的时候杀了也就杀了,等哪天他有所小成,恐怕都是个我动不了的人。”

  “我看渊忻君过于高看他了,他一个布衣百姓,就算是靖陵君对他青眼有加,也不过是个知己朋友罢了,还能有什么作为?”魏进德对李橞的话不以为然:

  “我听说了他在殷瑜宗的事情,也听说了他在坪川郡的事情,不过就是李魁帮衬着,乔大财看护个一二,靖陵君身边的跟班而已,渊忻君过于谨慎小心了!”

  “别忘了,他那通关文牒可是我父王亲自给办的!”李橞背着手眼神越过魏进德看向更远处:

  “一位十境巅峰的武道宗师的私生子,一个既扮做书生推行新政的庙堂重臣,又是个山上隐藏的金丹境修士,屡次救他于危难。还有一个我都忌惮的智多星弟弟视为知己,而我的父王又亲自给他伪造了身份,做了一本通关文牒。这宸国最有权势的人都与他关系密切。你说我现在不杀他,等到什么时候?”

  “既如公子所说,杀了不是得罪了乔大财,李魁两个手握重权的人?很可能还会遭到王上的责问。”赵羡怎么也觉得这不划算啊,以李橞的心思细腻,怎么会如此莽撞,那些个稍微勘用的文臣武将李橞哪个都愿意施恩,以图未来某个时候的回报。

  “他还未踏足我元和府,我之所以让你们三个神祇去,还是想掩盖一些线索的。”李橞背着手眼神看向远方,看上去是在和赵羡和魏进德说话,实际上却是自言自语:

  “这次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我还杀不了他,那么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杀的了了,说不定下次我还得把他奉为贵宾,想方设法让他远离宸国,远离梧州。”李橞心中松了口气,一直以来心口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韩天元一死自己的种种设想都不可能发生,这便是天大的幸运,眼前的赵羡魏进德看不明白,说不定还把自己归结为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漏掉一个的狠辣角色,联想的更多一点也没准会觉得我不过是个宁可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我之辈,失望敬而远之肯定是有的,不过无所谓了。我都能把宸国的中流砥柱得罪了,还怕这些?不过乔大财,李魁都是各有所求的,那未来还是可以缓解商量的,李橞心中稍有安慰。自己那个弟弟肯定能看的清在赵羡魏进德看来的这一昏招,不知道东安国没被杀死,会不会被自己气死呢?

  手谈能够称的上高手的,都是下一颗棋子就能看到十手以后的情景,李橞与李焕均爱下棋,只是从没有坐下来下过一盘,李橞颇感遗憾,收回神思,目光落在赵羡和魏进德身上:

  “兵家老祖的竖子不足与谋,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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