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观道
不远处的一个少年看着少女与梅寿的争斗，想要挣脱旁边老者的束缚赶去帮忙，但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眼见着那薄如蝉翼的蝠翅扇就要一扇封喉，少年绝望的喊道：
“不……”
就在这时，蝠翅扇似乎被一股力量斜推了一下，蝠翅扇从少女的耳边穿过消失在了夜空中，而少女的一缕青丝仍飘荡在空中缓缓下落。当众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没缓过神来时，身着道袍头顶道冠的一老一少已经踏空而来，停在了少女面前。
少女不见二人时还好，没什么反应，见到二人后腿一软坐到了地上，一手拉着老道长的衣袖，一手拉着小道长的衣袖惊魂未定道：
“好险好险，就差那么一点点你们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小道童嫌弃的往回扯了扯袖子，但没扯动，看着老道长抱怨道：
“师父你是咋想的？咋找了这么个笨徒弟，咱们凤凰山的脸都要让她丢尽了。唉，除了我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老道长横眉冷对的瞪了一眼小道长，但看少女时却是满眼宠溺，这让小道童感到颇为不甘：
“区别对待也不能这么明显吧？”
少女翻了个白眼，放开了老道长的袖子，双手用力的扯着小道童的袖子，小道童脸上虽然极不乐意的，但还是乖乖的蹲在地上让少女扯袖子的时候少费点劲儿。少女还不时揶揄他道：
“师兄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咋还这么矮，是不是以后就这样了？”
小道童在少女眼前狠狠的晃了晃拳头，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气鼓鼓的不理她。打人不打脸，怎么这个小师妹和自己一样嘴上没个把门的呢？
老道长则踏出一步，面向梅寿，手掌中多出了一把蝠翅扇，梅寿迟疑了一下，没有接过来，反倒是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后恭敬的对老道长恳求道：
“恳请道长为我斩断因果怨账，还我本来面目。道长让梅寿做牛做马，梅寿都毫无怨言。”
还没待老道长说什么，小道长就不乐意了，也不顾刚才还和少女赌着气，蹲在少女身边扯着嗓子骂道：
“你差点把我的宝贝师妹给害死，幸亏我师父厉害把你那破扇子给收了，要不然我的宝贝师妹现在哪有机会和我拌嘴呢？这笔账还没和你算呢，你还敢提条件，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梅寿自觉理亏，又实在有求于这个不用看就知道是真神仙的道长，所以不理会小道长的话，一个劲儿的对着老道长磕头。
老道长手指轻抬，梅寿磕头便怎么也磕不下去了。正在不知所措间，老道长开口道：
“我刚才收你的扇子时为你卜了一卦，你可想知道内容？”
“想。”梅寿不假思索道。
“你有兄弟三人，你哥哥现在深陷泥潭自身难保，你弟弟即将也会遇到危险，有大凶之兆。而你现在的卦象是福祸相依，前途未卜。”老道长看着梅寿的眼睛问道：
“你现在还执念与自己的容貌吗？你要知道你如果恢复了容貌，你就如凡夫俗子一样，凡事都要重新开始，要学武也需从新开始，更别说驭剑救人了。”
梅寿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好似在做一个决定，没有人打扰他，大家都想看看他的选择：
“恳求您帮我斩断因果怨账，让我不再生活在黑暗中，我们兄弟三人因现在这个鬼样子，只敢晚上出来，或者只能躲在黑暗里，若不是因为这长相，我们又如何肯做那杜笙的鹰犬？如果让他们做同样的选择，我相信他们的选择也会如我一样。”梅寿坚定且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想堂堂正正的生活在太阳底下，如果我的哥哥弟弟熬不过这次的难关，我会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好！那我再问你一遍，若是让我来帮你斩断因果怨账，你便错失了去解救你哥哥弟弟的良机，万一他们就是因此而死，你不后悔吗？”
梅寿的喉咙动了动，最后还是说道：
“不后悔。”
老道长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多了一个葫芦，一缕金色的光芒被缓缓收入葫芦中，待金色的光芒渐渐没有了，梅寿也由骨瘦嶙峋面目苍白的鬼魅样子变回了丰神俊朗的谦谦君子的模样。
梅寿上下打量自己，开心极了，笑的他眼泪都出来了，他见此时旭日初升，天已经蒙蒙亮了，对着宸国的方向郑重的拜了三拜。又对老道长拜了一拜道：
“这辈子恐怕还不了道长的恩情了，下辈子能还我一定还！”
老道长摆摆手不再言语，既然是自己的选择，也只能自己背负结果，你现在还有机缘来做选择，可是你那哥哥弟弟何曾有过选择的机会？那些个言之凿凿的他们如果有机会也一定会这么选的说辞你又如何知道？不过是自己骗自己心安罢了！
梅寿见道长摆摆手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背影中透着决绝和坚定，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老道长又望向不远处的一老一少，老道长与老先生四目相对不禁莞尔：
“观了半天的道，难道没有点表示？”
“兜比脸还干净呢。”荀先生摊摊手。
“和你做了这么多年邻居，真的是一个铜钱的便宜都没占到过。你难道不该反思反思？”老道长顺手把葫芦递给旁边的韩天元道：
“葫芦丢了都不知道？”
韩天元一脸懵的看着荀先生，荀先生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给你你就拿着，反正也是你的葫芦，不要白不要。”
韩天元挠挠头皮不好意思的接过葫芦，见道长与荀先生似乎有话要说，趁此机会三蹦两跳的跑到少女身边，上来就把面纱给摘了：
“陆丑，好久……”
“不……见……”
“对……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是我认识的那个朋友呢！”韩天元一手举着面纱一手不知所措磕磕巴巴的道歉道。
那少女也不恼，看着脸通红的韩天元柔声道：
“你认识我陆丑师姐吗？”
“嗯嗯，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韩天元认真的说。
“很好很好是多好？”少女眼睛睁的圆圆的好奇的问道。
“呃……就是生死之交，嗯，对，生死之交！”韩天元很认真很认真的解释道。
“如果刚才那种局面让你选择，你会选择恢复容貌还是去救你的好朋友啊？”少女也很认真的问道。
“肯定是去救人啊，那还用说？”韩天元脱口而出。
“你就不怕你从此以后你再也恢复不了面容，白天不敢出来，晚上才能出来，永远被人唾弃被视作怪物？”少女柔声细气道。
“只要陆丑不嫌弃就行，我俩就晚上出来呗，要不然就找个山崖啊洞穴啊什么的地方，没人看到不就没事了？”韩天元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坚定的认为陆丑的命比其他的这些类似容貌之类的要重要的多，是不需要考虑犹豫就能立马做出判断的。
“万一陆丑师姐刚开始不嫌弃，可是后来却嫌弃了怎么办？”少女望向师父，他的师父嫌她修行一日千里太过快速，让他放下修行专心观道，也正是最近的观道，让她知道了太多人心难测，今日还是真诚的刨心刨肺，明日就变成了仇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很多时候也不是当时的感情不真挚，只是岁月留下了痕迹让心悄悄有了变化：
“人心很快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改变，还不如像那个男子一样务实，选择了对自己最好的结果。”
韩天元没有说话，少女以为他也开始斟酌了，虽然不开心但是还是换了个话题。
“师兄，陆丑师姐最近在干嘛？”少女看着一脸坏笑的师兄问道。
“还能干嘛，闯祸精呗，本事不济还要多管闲事，等师兄回去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丫头片子。”小道童故作恶狠狠的说道。
“嘁……”少女撅起嘴不屑的瞪了一眼小道童。
韩天元听到小道童说的话哪里肯依，不高兴的对小道童说：
“你要是敢对陆丑不好，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断了？”
“嘿，你小子胆子够肥啊？”小道童一边说着一边把袖子免起来摆出打架的架势。
李焕本来想叫韩天元救自己的，但看上去他们都认识便还没有出声，眼见两个人要打起来赶紧喊道：
“天元贤弟啊，快来给哥哥松绑啊，再绑一会儿我这血脉都不流通了。”
“嘿，差点把你忘了。”韩天元边往李焕那边走边威胁小道童道：
“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欺负陆丑，我第一个不答应。”
小道童看韩天元去往李焕那，撇了撇嘴对少女说：
“陆美师妹，你开心啦？”
少女果然又开心起来，哈哈乐个不停。
“无聊……”小道童一如既往翻了个白眼。
韩天元为李焕松绑，又把他领到荀先生和青鸾道长面前介绍道：
“这位公子是靖陵君。”
“就是他爹死乞白赖让咱们来救的宸国公子？”荀先生道。
韩天元点点头，李焕听到荀先生这么说，心情异常激动，但还是忍住没问，这一路上有的是机会问，最好悄悄问韩天元，他一定会把细节都告诉自己，但一想到他的父亲不是把他当做了弃子，不是不管不顾李焕就一阵激动。
然后韩天元又把李焕带到小道童和少女这边相互介绍道：
“这位是宸国公子靖陵君，这两位是我好朋友师兄和师妹。”
虽然韩天元对小道童刚才的话很生气，不过毕竟是陆丑的师兄，既然刚才已经威胁过了，现在正好趁着介绍李焕主动缓和一下关系，不要闹的太僵，让小道童不要为难陆丑。
“幸会幸会，我呢俗名叫陆美，道号美女子，哈哈哈……”少女首先介绍道。
“幸……会……”李焕还没说完，就见韩天元给了少女一拳，嘴咧的老大道：
“那会儿拿腔拿调的我还以为你真不是陆丑呢，嘿嘿嘿，现在露馅了吧？”还不好意思的冲小道童笑了笑：
“我还说呢，道长上次不是收你做关门弟子的吗？怎么又收徒弟了呢。”
“诶，你的脸怎么回事啊，怎么成现在这样了？”
“好不好看？”陆丑激动的凑过来让韩天元好好看。
“好看好看，你长啥样都好看！”韩天元高兴的说道。韩天元觉得他与陆丑能够在东安国见面真的是缘分，他太开心了。
“你怎么敷衍我？你看了没你就说好看？还长啥样都好看，你怎么不去骗鬼？”陆丑本来挺高兴但听到韩天元的话顿时不高兴了。
小道童不喜欢这样叽叽歪歪的场面，翻了个白眼跑到青鸾道长那里去了，李焕本来想说话但根本没机会，只好闭着嘴乖乖的听他俩杠，但越听越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可是又舍不得走，舍不得那双清澈如湖水的眼睛，舍不得这张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舒服的脸，舍不得如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活泼开朗的少女，可是他又很失望，深深的失望，这个女孩的眼睛里只有韩天元一个人。李焕安慰自己道：
“没关系，只是确实不熟悉而已，熟悉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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