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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凭什么上大学?


  第 323 章

  《人民日报》上转载的那封信就像是个讯号, 提醒着山雨欲来风满楼。很快波涛汹涌,牵一发而动全身,《红旗》杂志也转载了这封信, 各地的报纸都转载了这封信。

  就是从来不看报的人, 也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消息, 要变天了。

  郝建国他们都气得够呛, 瞧瞧这些报纸杂志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搞文化考试是“旧高考制度的复辟”, 是“资产阶级向无产阶级的反扑”?

  这种荒谬的话,他们怎么能够说得出口啊!凭借出身,难道才公平吗?

  按照这个理论,那些从封建社会大家庭里头主动走出来参加格命的人是不是得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好像他们的格命觉悟反而成了错误一样。

  然而气愤也没用,情况还是越来越差了,因为无论是广播还是报纸铺天盖伦宣传的都是这位白卷英雄。一时间他炙手可热, 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大红人。

  跟他一比起来,先前江县对于余秋的宣传简直就跟小孩子过家家开玩笑一样,压根拿不出手。

  听说这位白卷英雄受到了首长的肯定, 说他是反潮流的英雄。

  又听说首长发话了,他才是真正应该上大学的人。

  因为那些干部子弟子弟听到高考的消息以后都找借口回城了, 专心致志开始复习。他们的逃离直接导致农村劳动力大量匮乏,是这些留下来的知青加班加点抢工, 才保证了农业生产任务。

  也因为如此, 留下来的知青没有复习的时间, 所以在高考中吃了大亏。

  如果因此他们上不了大学, 反而让那些偷奸耍滑找借口不参加劳动的人上了大学,那这个大学到底是在鼓励谁呢?

  是不是在暗示留下来的人都不要好好劳动, 赶紧想办法一头扎进书堆里,好明年参加高考, 假如这样的话下放扎根农村岂不是成了一句空话?

  医院就有点儿像老舍笔下的茶馆,各种各样的人进进出出,各种各样的消息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余秋这只耳朵听两句,那只耳朵再听两句,感觉事情果然不能简单的一刀切,几乎所有事都具有两面性。

  说干部子弟们找借口回乡,通过脱离农业生产的方式埋头复习,余秋是相信的。

  不论在什么时候,既得利益者都会享有优势。推荐制的时候优先被考虑推荐上大学的是干部子弟。等到高考了,向红星工作又或者说像整个江县这样复习迎考的,毕竟属于凤毛麟角。

  江县能够实现这样的目标,是农业机械化大规模推广的结果,机械半阶械化农业生产解放了劳动力,让知青们才有可能坐在课堂里头专心学习。

  其他地区可未必有这样的好运气。大部分人想要找机会复习好,那只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上头有人自然就神通广大,也比较容易拿到各种病假单,通过借口回家治病来获得复习的时间。

  没有门路的,或者说,坚信扎根农村就得踏踏实实干活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的确吃了亏。

  他们愤愤不平,也不能说他们没有道理。

  各种各样的消息层出不穷。

  有人传言主席发话啦,主席说蒲松龄没有考上举人,可那是真正的能耐人,那些考上状元的反而没几个厉害的。

  余秋在心中腹诽,考上状元的能耐人多的是,只不过要是存着心戴上有色眼镜去挑选,那终究能够发现几个秦桧这样的。

  后面的消息越来越多。有的说这次高考成绩要作废了,不能按照分数的高低来挑选学生。

  复习时间越长考的分数自然越高, 那这么一来那些始终扎根农村踏踏实实进行农业生产的人,岂不是要吃了大亏,难不成他们踏踏实实劳动,反而成了错

  误?

  可是如果不按照成绩来挑选学生的话,要看什么?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比赛看谁手上的老茧厚。

  其他的东西都是虚的,包括各个地方的推荐,谁晓得说的话有几分水。手上的老茧是骗不了人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个跟分数一样,是踏踏实实的证据。

  于是余秋惊恐地发现街面上多了沙袋,就是练拳击的那种袋子。

  不少人开始拼命地在沙袋上锤炼自己的手,就像是练铁砂掌一样,力争尽快磨练出一双历经沧桑的老农民的手。

  余秋听着那噼里啪啦嘿嘿哈哈的声响,只觉得囧囧有神,感觉大家伙儿可真不容易。

  护士也过来催促余秋赶紧动起来。她没有参加高考,却替知青们义愤填膺,考得好还成错喽。说的好像复习功课很轻松一样。

  “你赶紧动起来呀。”护士小姐姐瞪余秋,“你这手伸出去,人家就要说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天天都在酒精里头泡着的手,不白才怪。手上就是有老茧,人家也不容易看出来,总不好上手摸,招生的10个有8个是男同志,余秋可是女同志。

  护士瞧着余秋就犯愁,以前他们都觉得余秋白白净净文文气气,看上去就是个文化人,感觉很好,现在他们真是恨不得直接将余秋拖进泥水地里头泡个三天三夜,好歹让她瞧着多些沧桑意味。

  余秋哭笑不得:“我的手要变成枯树皮,我还怎么开刀啊?”

  手感都没了,还上台开刀呢,打个结都不行。

  护士气得破口大骂:“都是该死的张铁生,这个混账东西实在太坏了,他一个人是一举成名天下知,害得你们可怎么是好。”

  陈敏也在边上抱怨:“真是的,这下子全乱了,这算怎么回事呀?他太讨厌了。”

  余秋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嘀咕:“他也挺可怜的。”

  护士跟陈敏面面相觑,感觉余秋可能是受刺激过度。

  也是,原本是大家伙儿都羡慕的高考状元,这下子高分反而成了她的罪证。

  再听听她的身份,在卫生院里头工作的赤脚医生。哈,不用说,肯定是个从来不下地的洋大夫。谁有心思听她到底救过多少病人?反正脱离劳动生产就是她的死罪。

  看病救人,那算什么劳动生产啊?

  像白卷英雄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劳动人民。

  风向不对了,白卷英雄才是真正的知青楷模,风光得意的很呢。

  余秋苦笑,所有被推到台前的棋子都没什么好风光得意的,况且这位张铁生后来还坐了十几年牢。

  她穿越之前,他们医学院有位教授曾经跟张铁生在一个地区插队。

  虽然因为张铁生闹出的白卷事件,他第一次高考虽然成绩很不错,却最终没有大学上,但这位教授对于张铁生的评价并不低。

  他说了三件事。

  第一,张铁生的生产队长是社员选出来的,他所在的生产队非常穷困,这绝对不是什么有油水的差事,反而生产队长必须得带头干活。他后来上畜牧学院,就是因为他们生产队穷得叮当响,最宝贵的财产就是一匹马,结果那马生病死了,他受了很

  大的刺激,决心要当兽医。

  第二,张铁生一举成名天下知之前有位未婚妻,后来他风光得意了,未婚妻默默无闻。他仍然没有向大部分发迹者一样,一旦功成名就,立刻迫不及待换老婆, 而是始终保持对未婚妻的忠诚与认可。

  不要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着想,害怕换未婚妻会被人诟病。在这个绝对政治挂帅的年代,一句没办法实现共同进步就可以直接结束一段感情,旁边人也认为理所当然。

  更何况后来他倒霉了坐牢了,未婚妻家里人要求未婚妻同他一刀两断,未婚妻不愿意,是他直接写信给未婚妻,表示两人断绝关系。

  多的是男人功成名就之后在外面花天酒地,当自己的妻子已经死了,各种拈花惹草。倒霉了以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家庭,要求汲取家庭的温暖。

  美名其曰,浪子回头金不换。

  跟他们一比起来,张铁生简直就是位君子。

  第三,至于张铁生后来最被诟病的政治立场问题,那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后人将4人帮打为反格命集团,说起他们就是各种唾弃。可实际上在这个时代,反格命集团的首脑人物是正儿八经的中央3号首长。

  报纸上的新闻就清清楚楚显示了身份,排在主席与总理后面的就是3号首长。

  3号首长接见你,认可你,鼓励你,那么多大人物,都说你做得对,要你再接再厉。3号首长还是1号首长的妻子,将你介绍给世人知道的又是1号首长的侄子。

  你会认为他们鼓励你夸奖你,是在利用你吗?你只会觉得你是在忠实执行主席的路线,你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

  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说啊,所有的大人物都这样说。

  余秋扪心自问,将她同张铁生颠倒个个儿,她也未必会做得更好。

  人实在是一种太容易陷入狂乱的生物,比方说她被人多夸几句,立刻就会晕晕然,觉得自己实在太棒太出色了。

  当然人家的确也不差,后来张铁生出狱又经商了,好像还是亿万富翁。

  陈敏忧心忡忡:“那咱们这回高考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余秋摸了摸陈敏的脑袋,正色道:“在哪儿都要学习,假如没有学校要我们的话,我们就自己建立学校。”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开始动手解白大褂,“我先回去了,我得找兰花家里人谈一谈,商量化疗的事情。”

  卫生院的床位实在太过于紧张,兰花开完刀以后就送去了杨树湾休息。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差不多可以上化疗了。

  余秋上了船,同相识的人打了招呼,便坐在船头看着夕阳下的滔滔河水发呆。

  秀秀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站在她的旁边,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小秋姐,真的要凭借手上的老茧上大学吗?”

  余秋笑了起来,摸着小姑娘的脑袋道:“你不要想这么多,你要自己切实去感受,知识有没有用,你自己能体会得到的。”

  这个世界上的声音实在太纷纷扰扰,人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顺应本心。其实是非功过好与坏,人自己的感受最深刻。

  秀秀茫然的看着余秋,这个话题对于她来说太过于艰深。她只是觉得很难受,为小秋姐抱不平。

  他们都说按照现在的情况,小秋姐肯定上不了大学。

  她觉得奇怪,为什么小秋姐一天工作都没有耽误,却还是没有上大学的资格。就因为她成绩好吗?什么时候成绩好反而成了罪过?

  不是说推举上大学吗?如果真要推举的话,她相信他们杨树湾乃至整个红星公社都愿意推举小秋姐的,小秋姐救了这么多人呢。

  哎呀,这么一说的话,好像考试成绩又不重要了。

  余秋看着小姑娘苦恼的模样,忍俊不禁。

  她给秀秀编 好了小辫子,然后摸摸小姑娘的脸蛋,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不要想这么多,人不能只拘泥于眼前,得跳出来目光往前看三五年,不行的话就看七八年,七八年不够的话,那就看二三十年,历史总是在曲折中前进的。”

  她的话没头没脑颠三倒四,从来都不好理解。

  秀秀只能唉声叹气,决定回家找老太,告诉老太小秋姐回来了,今天得做点儿≈lt;

  好吃的给小秋姐补补身体。

  余秋下了船就直接往医疗器械厂走。

  现在楼上的装修已经完成了,不少术后病人被送到这边来休养。

  反正这个时代的装修简陋到可怕,压根就没有刷油漆这一说,直接石灰上墙,干透了就能住人,也不用担心甲醛的问题。

  兰花正在病房外头走来走去,他开了大刀,人吃了很大的亏,但是术后必须得活动,不然恢复不好,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她家的小女儿正在跟她比赛,两人看谁走得快。

  两个大点的姑娘已经出去干活了。现在天还没黑,不到逮知了猴的时候,她们就跟着杨树湾的小孩一块儿去追田鼠,每天忙得很。

  见到了余秋,兰花就是笑:“小邱大夫,你回来啦?我今天感觉好多了。”

  余秋看她的脸色,点点头:“那里要注意营养跟活动,我看了你返回的化验报告,差不多可以上化疗了。”

  兰花的丈夫脸上浮现出狂喜的表情,立刻高兴地点头:“好,大夫,我们上化疗,就用你说的那个药。”

  余秋苦笑:“要不你们再想想。这件事情不急着现在做决定,这两天都可以。”

  兰花跟丈夫对视一眼,语气十分坚定:“不了,大夫,我们已经想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决定就用这个药。”

  余秋叹了口气,开始翻手上的病历:“那好吧,我在跟你们详细说说,这个化疗要怎么进行,过程当中可能有哪些副作用,出现问题以后,我们又会采取怎样的措施。”

  夫妻俩没有耽误,直接跟着她来到了简陋的小办公室。这里的条件还比不上病房,墙壁光秃秃的,里头就放了一张桌子跟两条板凳。

  “顺铂这个药物呢,国内应用很少,我找到的相关资料也有限。目前知道的是这个药的胃肠道反应很重,重到什么程度?重到你吐得一塌糊涂,完全没有办法再继续化疗下去。”

  余秋没有找到合适的现成药物来处理这个问题,她能够进入药品结构与成分毕竟有限,没办法做出更多的药来。

  “不过我联系了中医老师,名老中医闵大夫同意到时候过来给你开药,通过中草药调理的方式看能不能缓解你的呕吐症状。如果到时候实在太严重的话,化疗方案可能会暂停。”

  兰花的脑袋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她鼓励余秋:“没事的大夫我能忍,我养三个姑娘每次都吐得一塌糊涂,不也把她们生下来了吗?”

  余秋叹了口气:“除了吐得厉害问题,还有个就是顺铂具有比较严重的肾毒性。这个我们会采取使用利尿剂的方法来缓解毒性,但是没办法消除这个肾毒性,到时候同样可能产生严重的后果。”

  兰花夫妻俩连对视都没对视一眼,就直接表示他们愿意接受。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得了这个坏病,能治下去就是福气。

  余秋又说了顺铂的血液毒性、神经毒性,兰花跟他丈夫都表示没问题。

  余秋十分怀疑,其实他们并没有听懂自己说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现在他们的期望值实在太高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会增加潜在医患纠纷的风险。

  可是她又如何忍心打 击这位可怜的母亲呢?假如不是相信自己能够活下去,可以起码多陪

  伴孩子几年,这位从来没有进过医院的年轻母亲,为什么要开这么大的刀呢?

  开刀这件事,余秋本人就是累了大半天。

  可是光术后恢复这件事,兰花本人从床上站起来自己完成走路就要花费起码半个月的时间。

  其实病人遭受的痛苦更大,他们的渴望也更强烈。

  余秋点了点头,收回签好字的病历:“那就这样吧,我们暂定的化疗方案就是顺铂加双氢青蒿素。除了我说的这些风险以外

  ,可能还有其他的潜在未知风险,甚至很可能危险发生的时候,因为我们没有经验,所以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兰花跟她丈夫起身告辞回病房,闻声就是笑:“没事的,大夫,我也是第一次上化疗。”

  她的小女儿在旁边老气横秋:“没事的,大家都有第一次。”

  余秋被这小姑娘逗笑了,伸手揉小家伙的脑袋:“嗯,那我们都加油。”

  她转过身下楼去,还没有到楼梯口,就碰上陆师傅匆匆忙忙地上楼来。

  年过半百的老人明显瘦消了,脸上的皱纹跟斧子凿出来的一样,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他张口同余秋说话的时候,余秋才发现他的嘴唇已经干得起口子了。

  然而陆师傅却根本无心在意这些,他瞧见余秋就喊了两个字:“小秋。”

  然后像说不下去一样,脸上全是颓唐灰败的神色。

  完蛋了,他知道一切彻底完蛋了。大学是不会按照成绩来招收学生了,现在高分考生根本就没人考虑,都在一群低分里头挑人呢。

  真是可笑啊,好像这样选□□的才是人才。

  这是个怎么样的荒谬世界?简直就是在愚弄百姓!天啊,你错勘愚贤枉做天!

  老人满脸悲愤,头发里头夹杂的银丝愈发多了,也就是这短短的半个月功夫,他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陆叔叔,我保证,不会久的。”余秋赶紧招呼老人进办公室坐下,“我向你保证,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

  陆师傅苦笑:“当初他们让我下干校的时候,我也这么想。可是这个很快究竟要多久?林飚都已经被打倒了,我们却还是在地上爬不起来。”

  余秋没有办法说自己是穿越的,清楚事情究竟什么时候结束。

  她只能含糊其辞:“这是个错误,他不应该同意高考又废除高考的。”

  如果始终饿着,也许饿到后面人就麻木了。但是你给了饥饿的人一颗糖,允诺他马上就有大餐吃,然后却将大餐直接拖走,那么激发的只能是愤怒。

  这其实真的很不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失策。

  百姓会感觉自己受到了戏弄,这种戏弄激发他们人生际遇不如意造成的愤慨。

  “而且这种朝令夕改会大大破坏政府在民众心中的公信力。”余秋苦笑,“再这样下去的话,民众会对政府所说的所有话都抱有怀疑态度。”

  前面信誓旦旦的是你们,后面翻脸不认人的也还是你们。不管在怎样的思想政治高压面前,人都有自己的情感体验,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容易被彻头彻尾洗脑的。

  要真的相信宣传的那一套,那为什么大家还挤破脑袋,想要通过招工招学招兵,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

  这么说的人其实自己也不相信吧,否则为什么他们也默认招工招学招兵是一项有利资源,可以被贪污腐败利用的资源。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人往高处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聪明的政权其实是顺应民意的,当他们发现一切都压制不住的时候,他们会顺势而生,相应的调整政策。

  否则就是改朝换代了,泱泱中华上下几千年的历史,每一次朝

  代的更迭都是在矛盾急剧激化的基础上爆发的。

  陆师傅满怀期待地看着余秋:“真的吗?小秋,真的是这样吗?”

  余秋轻轻叹了口气,开始背诵一首在知青群体里头十分流行的诗:“……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这是食指的《相信未来》。后来诗人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一直接受治疗。

  好像就是这一年的事情。

  陆师傅还想再说什么,楼下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有人在怒吼:“老子不干了,老子要去见主席,他们一定要给老子个说法。”

  旁边跟着响起嘈杂的声音,伴随着人们的附和:“对,我们一定要有个说法!”

  余秋跟陆师傅对视一眼,赶紧跑到楼下去看动静。

  她瞧见涌动的人头时,吓了一跳,她都没意识到什么时候楼下车间里头已经挤进了这么多人。

  几乎全县参加高考的考生们全都聚集到了一起,有下放回乡知青,也有各个厂里头的青年工人。

  他们是坐最近的一班船过来的,来的目的是要同杨树湾集聚的伙伴们一块儿商讨应该怎么办。

  已经有高校开始招生了,招的全是成绩差的考生,成绩好的学生根本就没有任何一所大学考虑。

  那些先前说好了的,现在根本就没了下文。

  “我们不能逆来顺受,我们一定要有个说法。”

  领头的知青伸手振臂一挥,大声喊着,“走,大家伙儿跟我走。先前是我们的父母为我们争取到了高考的机会。现在轮到我们了,我们要誓死捍卫我们上大学的权利。”

  去革委会,一定要去革委会要个说法。

  他们的希望,他们的努力,他们的汗水,不能毫无意义。

  大队书记听到了动静,赶紧过来阻拦这帮孩子。

  他吃过的盐真是比这些娃娃吃过的饭还多,他太知道如何听话听音了。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局势,要是考生们敢闹腾,那真是往枪口上撞,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

  什么时候运动都要抓典型,他们这就是送上去的典型。

  然而大队书记根本没办法劝住这些孩子,情绪激动的考生们直接抱住了老人,然后招呼同伴们赶紧走。

  整个车间乱哄哄的,就连山上归零的倦鸟都被声响吓到了,迟迟不敢回巢。

  “走哪儿去啊?”

  门口响起不满的声音,廖主任鼻孔里头喷气,“狗日的,老子就是太惯着你们了。你们又想逼老子在办公室里头撒尿?”

  夕阳下,挺着肚子的革委会主任身体影子被拉得老长,简直巍峨成一座山了。

  “王八犊子,你们闹什么闹啊,老子说不认你们的成绩了吗?”廖主任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考都考了,那还能怎么的?除非上头发文,明令禁止,不许成绩好的人上大学,否则还是按照成绩搞。”

  说着,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旁的地方我不清楚,反正我们江县谁要是没复习上,那都是自己的责任,跟其他人都没关系。都是要上大学的人了,自己不对自己负责,还指望谁对你负责。”

  考生们面面相觑,齐齐将目光盯在革委会主任身上。

  先前领头的那知青大着胆子问:“廖主任,您是 说我们还是按成绩上大学?”

  “我就是按成绩推荐的。”廖主任嫌弃地看了这人一眼,“你吼什么吼?你是考了第一还是考了第二?”

  众人全都哄笑起来,然后团团围住了廖主任,七八个小伙子一块儿上手,直接将人抬了起来,开始一路狂奔。

  可怜格委会干部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把年纪居然还要受如此磋磨,吓得他顾不上风度,一个劲儿地喊:“放我下来,赶紧放老子下来,你们这帮崽子,

  无法无天了。”

  余秋默默地收回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行啦,领导,大家伙儿表示激动的方式还不是一人亲你一口呢,你就先受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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