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墨流尘迷踪
听到此，掌柜的默默隐徒后厨声催促：“快快快，把鱼搬走，都给我搬回家去......”
一高一矮悠悠荡荡在永安街头，凡是卖鱼的贩皆是闻风丧胆，不等凡星到跟前便携筐而逃。
两人正在街边贩跟前讨价还价，忽然一声惨兮兮的呼唤穿透整个街巷：“凡星啊！顾凡星！快些将你的宠物带走，我实在养不了了！”
来人是一脸委屈皱着八字眉的白晓豆。
凡星挑眉不悦道：“它又怎么了？”
“它将我师父最喜爱的金药炉打翻了，师父要是回来了，我该怎么解释啊！不管了，什么我都不能让它呆在芝清医馆，快快快，随我回去将它带走！”
一边着白晓豆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拽着顾凡星便要回去。
“金药炉？”凡星眼中亮了亮，不等白晓豆用劲儿，带着邹瑶率先冲到了医馆。
医馆有个屋中屋，方一进门，便看到一个古色古香的铜炉内燃着沉檀，旁边桌上放着几个倾倒的玻璃盏，清澄的净水流的到处都是，再往里方台竖柜琉璃灯，椒粉屏前画着一群仙鹤自南向北而飞，屏内透着一抹幽幽金光，似乎还有东西在蠕动。
白晓豆哭咧咧道：“侬......这长脚鸡竟寻到我师父内室来了，这里我都不敢随意进出......我赶了它好多次，可它一见我就咬我，我实在没法子了！凡星，你就把它带回去吧，若是师父回来了，看到他炼药的内室成了这副模样，我一定会受罚的！”
长脚鸡？！
凡星眉间抽了抽，心中替白晓豆捏了把汗，真不敢想象若是杜芝清恢复人身，这白狗的下场得有多惨！......
又是一阵“听零哐啷”，凡星闪入屏内，果真看见地上倒着一个不的金炉，杜芝清的鹤头卡在雕花壁中拔不出来，挣扎许久，许是感应到旁边有人，急忙安静下来。
凡星双手覆在金炉上啧啧称奇：“只道杜大夫有钱，不知道竟这般有钱，不愧是活了好几百年......”
白晓豆疑惑：“凡星姑娘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凡星把他唤道身边，道：“这白鹤我只能让它留在这里，纵使我带走它，它也定然会跑回来。”
“为何？”
“因为......”
凡星顿了顿，索性坦白道：“因为它就是你师父啊！......这里可是它的地盘！”
“师父？”
白晓豆睁大眼睛，盯着那撅着屁股的白鹤瞠目结舌：“我师父什么时候变成只长脚鸡了？！......”
忽然那白鹤又是一阵躁动，凡星急忙道：“晓豆啊，这世间诡怪之事多如牛毛，我又怎能一一给你解释，但你想啊，这白鹤如何进的了你师父内室？又能在这里衔药炼丹？......”
“炼丹？”
晓豆上前一步，果然看到地上皆是灰渣，这便奇也怪哉，一只鹤如何会炼丹？此时不信凡星又该如何解释？
凡星见晓豆一脸懵，忙道：“不过你也别怕，他可是个神仙，只是遭了些难而已，你能做他的徒弟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今后定要好好照看，它想如何，你就由着他去吧！”
好端赌一个人变成了一只没有鹤顶的白鹤，便是的再诚挚，都无法令人信服，可是杜芝清往日里就是个怪人，医术异于常人，晓豆自长在他身边，也确实未见他老去半分，加之晓豆跟着杜芝清也算是见过些世面，这才七分犹豫三分自我催眠的相信了。
“那......师父将头放在这金炉中......是修的什么法术？”
凡星嫌弃道：“什么修法术，你师父头被卡住了，还不赶紧帮忙拽出来！”
“哦......哦！”
凡星心中自是明了，杜芝清纵使最后一刻舍了性命，但既然还活着，定然仍是挤破脑袋都想重回大罗仙阙，鹤顶没了他便只能想最下衬法子......炼丹！
可是这身体多有不便，这才闹的白晓豆苦不堪言，今日既然已经与白晓豆坦白，想来日后，他在医馆还能呆的舒心些。
正想着，白晓豆已经利索的将杜芝清从金炉中拽了出来，态度俨然转变，对仙鹤亲昵道：“师父，往日是徒儿不对，没将您认出来，今后徒儿定然好好对您！”
“啪”
杜芝清伸出利爪一把将白晓豆推倒，似是在发泄之前被冷待的怒气。
凡星正打算想法子将这金炉讨要回去，突然杜芝清在原地蹦跳起来，样子极为疯癫。
邹瑶在一旁道：“杜大夫这是？......”
凡星亦是不明，疑惑的打量着他，可还未等弄清楚事情，杜芝清便飞奔出了屋外。
“不好，别让他跑到街上去了，若是被猎户看到就麻烦了！”
话刚落，几人已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
离永安繁华街巷尚有一段距离的亭皋，偶见绿水人家，水流潺潺清澈见底，蜿蜒通向人迹罕至之处，一尾红白相间的锦鲤缓缓游过。
水流旁立着一个不大的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字“初月河”，再往西走隐约看见一个桥，横跨河流两岸，桥上一个女子身着鹅黄色飘逸长裙，极品蚕丝织成的纱缎随风纷飞，她身侧有一男子，直挺的身躯，发丝如黑瀑一般垂在腰下。
男子挑眉道：“最近可是又住在邹府？几次见你站在附近。”
“原来公子早就看到我了！”
女子温婉的掩唇笑道：“之前只当是看错了，今日才想来确定一下，不想却真是公子。”
“是吗。”
男子回答的敷衍，转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
女子痴痴看着他的侧颜许久，道：“江河之于行潦，墨玉之于垤石，皆出类拔萃，公子生来皎玉如月，万千福泽且受人敬拜，为何日日茕茕孑立于这初月桥上？”
“敬拜如何？福泽又如何？哪里能比得上幽色凡尘两两相伴，可与多情，不与长相守，何其哀哉。”
身旁女子黯然一瞬忽而又释然道：“既然日日独立于此，为何不去主动寻她？”
“只是不想再让她失望，若相逢，我只愿许她生死相伴，再无分离。”
话落，男子身形越来越淡，徒留一抹檀香。
......
“公主殿下？”
凡星气喘吁吁追随着杜芝清奔到了初月河边，她方才仿佛看到了什么，但是一眨眼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见凡星神色有异，琼英笑道：“怎的跑到这里来了？今日不是带着瑶儿出府去买炸糕了吗？”
凡星急忙应道：“杜大夫医馆有些事情......对了公主今日不是要与老爷盘查药库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琼英道：“宫里呆的久了，就想独自在这城周围走走，正巧药库在这附近，我便出来了。”
一阵微风拂过，凡星忽然滞住，呆立在原地。
“凡星怎么了？”
“公主......可闻到什么香味？”
“香味？没有啊......”
“......”
凡星忽而挪开步子四处环视一番，确认并无异样后，道：“无事，只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琼英桀然而笑，道：“这郊外花花草草甚多，闻到香气也是自然。”
凡星勉强勾起唇角回了一抹笑容，却在转身的一瞬僵住了脸。她后退一步，缓缓低下头......前一日永安城才下了大雨，初月桥上覆着泥土，而她看到的正是深深凹陷的一双足迹。
“公主，方才可是和他人在一起？”
“......”
琼英怔了怔随即抬起双眸凝视凡星，缓缓道：“是。”
“和谁？”凡星猛地抬起头，眼中华光流转。
“侍卫”琼英平平静静答道。
之前还迸出精光的眼眸瞬间黯然失色，凡星脸色木讷勉强笑了笑，低声道：“哦......怎么可能还有......他人。”
琼英认真的看着凡星问道：“你还在等？”
凡星自嘲的摇摇头道：“玉丢了，还如何等，只是尤存一丝希冀罢了。”
“可是也许他也在等你呢？”
凡星蹙了蹙眉，转头疑惑：“他？等我？公主是何意？”
琼英弯下双眸，冁然而笑：“凡星，你可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什......什么？”
“没有耐心！”
完琼英转身行了几步，忽而回头问道：“我见你方才追着一只白鹤而来，还追吗？”
“追......对了！杜芝清怎么不见了？”
凡星恍然大悟，忙对公主道：“公主殿下且先带着姐回府，待我寻到那白鹤，马上回去。”
......
化身为鹤的杜芝清跑的极快，凡星只叹幸好他丢了鹤顶，飞不起来，否则若是任由他在外闯祸，自己岂不是罪过大了。跟着那爪印，她越走越远，将白晓豆丢在了几里之外，见四下无人，凡星偷偷伸出两指捻了花决，道：“迷境归梦，花自留痕。”
突然她面前的花草铺成一条路顺着另一个方向探进幽深。
凡星走了许久才发觉，竟是到了万兽林附近，她甚是奇怪，杜芝清跑到万兽林是为何，若是被护林兽捕到，命都可能会不保......
正在疑惑间，突然面前的花径断了去路，拦住她的是一个两人大的坑洞。
凡星向其中看了看，这挖洞的手艺甚为熟悉，好像是......张大头、刘不言？！！
凡星惊喜，许久未见二人，竟在此处遇到，再看周围，一只白鹤立于不远处眯着双眼似乎是在休息。
她心中顿时生奇，杜芝清将她引到张大头二饶遁地之处，究竟是为何？一丝大胆的猜测从凡星心中掠过，她立刻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可是诸多事情这般巧合......
初月河......脚印......香味......发疯的杜芝清......遁地坑洞......这么多指向若是自己不奇怪倒是有问题了。
凡星脑中一转，行到杜芝清身侧，抚了抚他的羽毛道：“我们明日再来，看来今日错过了。”
杜芝清虽为白鹤，但应是心中通透，听到此便乖乖跟着凡星回了永安城内。
......
第二日
一人一鹤鬼鬼祟祟闪进幽幽密林，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万兽林的地界，日头还未完全升起，际的熔金透过树荫斑斑驳驳撒在地上，凡星坐在一颗数下看着那些移动的金影，对杜芝清道：“你看那像不像金元宝，满地的金元宝？”
杜芝清嫌弃的撇过长颈，合上双眼。
凡星又道：“杜芝清，你昨日这般疯狂的奔到这里来，是不是感应到什么了？”
“......”
凡星未得到回应继而自顾自道：“其实你那日跟我回来，我是知道缘由的。”
白鹤换了只脚立在原地，另一只脚抬起仍是没有搭理凡星。
“那日我带走了墨石头的真身，你一定是因为他的真身才想和我走的......现如今你飞升不了，跟着他也无用，所以......你是不是觉得欠他太多？所以才......”
话还未落，忽然不远处的洞口土壤松了几分，凡星一把扯过杜芝清闪到树后，偷偷探看。
果不其然，从那坑洞中飞出两个人影，一高一壮，不是张大头与刘不言还能有谁！
张大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刘不言道：“师父与大仙人嘱咐了，今日要送最新鲜的长生果到顾家去，我二人还需快些！”
长生果？！......大仙人？！......
凡星脑中努力回忆着某些片段，倏地她瞪大双眼，惊愕出声：“什么大仙人？”
张大头与刘不言忽然愣住，转头见是顾凡星，险些吓的魂飞魄散。
张大头一边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一边惊诧：“凡......大仙人夫人怎么在这里？”
凡星上前一步，喝到：“快，什么大仙人”
“呃......”
“......”
张大头支支吾吾，刘不言索性根本不开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凡星怒道：“若是不，我便亲自到尘雀谷去问你师父！我可是万兽林的主子，想去仙山还不容易么？”
张大头面色为难，思索了半，终于吐口道：“好吧，好吧！大仙人夫人，我就跟你实话吧！我二人是受了师父和大仙人之命，来为夫人送长生果的！”
“大仙人......是......”
“没错！是玉石真仙。”
“流尘？......”
“嗯！”
凡星浑身一紧，心脏骤停，就连舌头都发了麻，她眼前发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杜芝清忙用自己的身子在后面将她撑住，凡星缓了缓，复而缓缓抬首，唇齿张了数次，都发不出一声来。
张大头见势忙搬起一块大石放在她身侧，道：“夫人先缓缓，莫急，既然我都要告诉你了，今日便也豁出去了，我早师父就算瞒着，夫人也总有一会知道，晚不如早，也让夫人少受些相思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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