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回 八关守者
走了半个时辰几人便到了山顶别院，一进院中奈良便觉此地较远处看起来要宽敞些，院中种着鲜花矮树，院落后身还有个小花园，几人进了院中除了见到两个把门的并未见到其他人。
顾长老在旁解释道：“水族别院只做八关比试之用，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人了，听说少侠闯过七关，我们才连夜把这收拾了一下。”
走到院中奈良见到几根旗杆立在正中，远处看来不觉旗杆有多高，如今走近一看方觉旗杆高耸入云。
他看了两眼，忽见最左边有个旗杆与别的不同，这根旗杆颜色较浅上面并未挂角旗，问道：“顾长老，这根旗杆为何没有旗子？”
顾长老哈哈一笑，说道：“这根杆子当然是给少侠你准备的，你看那杆底是什么。”
奈良向旗杆底部看去，只见靠着地面处有根绳子，这绳子顺着旗杆直到顶端，绳子底部绑着一面角旗，隐隐可见旗子上写着“奈良”二字。
奈良客气说道：“晚辈才疏学浅，能不能过此关还不可知，如若过不了长老如此准备可是要浪费了。”
顾长老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少侠不必过谦，这最后一关与其他关不尽相同，你其他关都过了这关想必也是不在话下。况且我们水族一向待人有礼，只要过了七关都会准备这样一面旗，一旦闯过八关便就立刻升起旗来，第一时间让水族和天下人知道。”
没有萧西西在身旁奈良对八关一无所知，听他话看起来这第八关与其他关不同，于是面带疑惑问道：“不知道这第八关怎么比试法，与其他关有何不同？”
顾长老神秘一笑，说道：“少侠莫急，等着比试之时就知道了。”
奈良见他故作神秘也就不便多问，便道：“我初来此地，按理说该当拜见八关守者，还请顾长老引见。”
听闻此言顾长老面带难色，说道：“这便不巧了，姥姥她此时不在院中，她杂事较多很难寻到人的。”
奈良听他唤作姥姥，便知八关守者是个年老妇人，听说不在院中略为失落，说道：“她回来之时劳烦顾长老告知，我前去拜见。”
顾长老一摆手，说道：“少侠不必在乎这些俗礼，她一般不来此处，一旦来了便是要跟你比试了，你先莫急，好好在这休息一下，我寻摸着一两天就会来，到时候我引你过去。”
奈良躬身说道：“多谢顾长老了。”
顾长老客气了几句又跟他聊了半晌，期间柴长老一直在旁站着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顾长老安排完毕便就告辞回碧枯湾了，说是要回去复命，奈良客气了几句便就将他二人送走。
他们一走，这水族别院就剩奈良和几名看门弟子丫鬟伙夫了，偌大的别院此时显得空荡荡的。
奈良此时心中也是空荡荡的，往常夜晚都有萧西西陪伴，不是说笑便是闲聊转眼间一晚便就过去了。
此时他独自躺在房间床上忽然觉得四周太过安静，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原来他便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根本不怕安静，但自从认识萧西西后他就接受不了如此的冷清，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他本可忍受黑暗，直到他见过了太阳，然而此时太阳已经沉下了山不知何时再会升起，他的黑暗则显得更加荒凉。
奈良独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在睡梦中也许会见到他心中的姑娘。
第二日。
奈良本以为今日八关守者会前来同他比试，可是他等了一天也不见人来，心想兴许姥姥年纪太大，爬个山不容易得多走两日吧。
月挂树梢，夜鸦哑着嗓子呱呱叫着，奈良吃过晚饭独自坐在椅上喝着茶水，想着一会儿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与八关守者比试。
他正胡乱猜测八关比试会是怎么个比法的时候，忽听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脚步声哒哒响由远及近传来，接着在门口停了下来。
“少侠！少侠！姥姥她来了，邀你过去比试！”顾长老声音急促，呼吸中带着粗重喘息。
奈良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八关守者会挑这么个时辰比试，难道是嫌明日端阳节不适合比试？
他心中想着，怔了半晌开口回道：“长老莫急。”说着穿戴整齐，提着慈悲剑出了门。
一出门便见顾长老满脸是汗站在门外，此时正拿着手帕擦着汗。
“见过顾长老，不知姥姥她为何此时比试？”奈良问道。
顾长老苦着脸便如柴长老一般，说道：“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忽然说今晚要比试拉着我们便过来了。少侠快随我去吧，晚了姥姥发脾气可就遭了。”
奈良伸了伸手示意他带路。
顾长老喘了两口气抬步走在前面，奈良持剑跟在他后面。
走了半晌来到当中正院，奈良随意向旗杆方向一看，只见一根绳子一头拴在写着他的名字的角旗上另一头一直顺到院西的一座小房间内。
他心中疑惑问道：“顾长老，这里为何引了条绳子。”
顾长老可能已经猜到他会问，看也不看说道：“姥姥就在前面绳子头的那间屋子里，绳头就绑在她桌子上，要是你比试过了她便烧断绳子，绳子一断写着少侠名字的角旗便会升到空中，如此水族之人就都知道了。”
奈良没想到水族如此重视此次比试，看起来把八关小道当作一件大事对待。
转眼间便到了绳子一端所在的小室，两人站在门外。
从外面看这屋子不大只有两个窗子，奈良怀疑动起手来能不能施展开。
顾长老平复了一下心神抚了抚衣衫，轻轻扣了两声门。
“进。”屋中传来柴长老的声音，奈良没想到他也在，心中越来越疑惑今日如何比试了。
顾长老轻轻推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奈良向屋中看去，只见屋子不大，长宽不到三丈，屋中没有椅子，地面上铺的都是草席，墙角熏香飘来阵阵香气，几名白衣丫鬟束手站在墙边。
整个屋子给人以素雅静谧之感。
门口正对的地上放着一个蒲团，奈良猜想这是给自己留的座位。向对面看去，此时坐着两人，一人苦着脸坐在一旁，另一人坐在正中，在正中人另一边也放着一个蒲团，奈良猜想应该是给顾长老留的。三人面前各有一盏方桌，窗外绑在角旗的细绳一直伸到正中之人桌上，在她桌上还点着一根火烛。
正中之人面前有个纱帘，奈良看不清此人模样，只能隐约看清身形，见此人身形瘦小，心中猜测年岁应该不小了。
奈良恭恭敬敬坐在蒲团之上，将慈悲剑放到一旁地上，向着正中之人开口说道：“晚辈奈良见过前辈。”
正中之人并未回话，身形晃了晃依旧端坐原处。
顾长老关好了门，轻轻走到一旁蒲团上坐了下来，干咳两声说道：“奈良少侠，姥姥今日喉咙不适不便说话，凡事由我代她言，还请谅解。”
奈良心想，年岁大的人嗓子时常出些小毛病也是在所难免，于是说道：“顾长老言重了。”
正中之人轻轻抬起了右手，提起一旁笔在砚台上缓缓沾了沾，然后在纸张上写了几个字递给了顾长老。
顾长老恭敬接过，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奈良少侠，姥姥让我代她向你问好，说你一路辛苦了，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奈良向纱帘后面的身影笑了笑，说道：“谢过前辈关心。”
正中姥姥抬笔又写了张纸递给一旁的顾长老。
顾长老看过之后，低头道了声“是”，然后面向奈良说道：“少侠可能心中疑惑第八关如何比试，现在我便详细说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八关小道是水族祖上所创，目的是为了评判天下剑客功夫品德，只有胜了八关的人水族才认为是真正的剑客。少侠想必已经看出来了，八关之中每一关考量的均有所不同，第一关考量的是力量，第二关是欺诈，第三关美色，第四关是恐惧，第五关是奴役，第六关是善念，第七关是剑术，而这最后一关则是剑道。”
奈良心中一震，他没想到最后一关竟然不是比试功夫而是单纯考量剑道，他心中忽地想起萧西西来，这一关要是有她在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
不过他也并未过于担心，剑道剑理本来就是虚幻的东西，没有确定的招式，不用学每个人也都知道，至于对错就看个人悟性了。况且萧西西对剑道了解较深，这些时日他虽然没有问过此事，但多少也都听她说起过。
顾长老见奈良神色未变，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此关说是比试，不过就是姥姥她问你些问题罢了，至于是否过关全靠她自己评判。少侠也不必担心，我们水族做事肯定会做到公平无误，如果姥姥说你错了，她肯定会给你个满意的解释，保证让你心服口服。”
奈良微微点头，说道：“晚辈明白，请前辈赐教。”
顾长老见说得差不多了，微微向中间倾了倾身子同姥姥低语几句，见姥姥点头他回过身来，说道：“那现在便就开始吧。”
小室内香薰飘散安静祥和，众人呼吸声都轻了几分，都不想破坏这份安静。
正中姥姥又提笔写了起来，写完后递给一旁顾长老。
顾长老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一遍，面容严肃对奈良说道：“奈良少侠，你觉得什么样的剑术可以算作好的剑术？”
奈良眼睛一亮心中一动。
这个问题恰好萧西西曾问过他，他初遇萧西西时被她以诡计战胜，起初他心有不服根本不承认自己败了，萧西西见他如此，便问了他这个问题，当时他还答不上来，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奈良想着萧西西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此方为良术。”
虽然就是简单的几个字，但顾长老听后脸上现出震惊神色，眼睛都睁大了一圈，就连一直苦着脸的柴长老眼神也亮了几分。
顾长老拱了拱手，赞道：“少侠答得好。”说着不住地嘿嘿笑了起来。
他是水族长老，水族以剑术闻名江湖，所以他对剑道也有一点造诣，否则八关比试也不会让他来陪着。
他笑了半晌才发觉姥姥坐在他身旁，连忙干咳两声板了板脸，好在姥姥正在低头写字，并未在意他失态之举。
过了片刻姥姥将纸张递给他。
顾长老看了看，向奈良问道：“你的兵刃是慈悲剑？”
奈良点头称是。
顾长老继续问道：“你用何剑法？”
听闻此言，奈良又想起初遇萧西西时的事，那时他狂妄自大，见来人挑战便急着让人拔剑，因为此事萧西西还训斥过他，说他如此好战侮辱了慈悲剑之名。他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那时的自己多么可笑，如果没有她，可能现在遇到人还会催人拔剑吧。
想到此处，他才发觉萧西西对他影响之大，刚来南方之地之时还是弱的很，是她带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奈良眼中闪着光嘴角带笑，说道：“我佩慈悲剑，剑法当以宽柔之法，不可暴虐，不可狠厉，如此方可发挥此剑威力。”
顾长老点了点头，心想寻常人只知道练剑，却不知道每把剑都有自己的灵性，并不是所有剑法都适合每一把剑。
香薰飘起的青烟成缕飘荡在小室之内，四周烛光柔和地撒在黄色草席上面，窗外一牙细月渐渐升到当空。
顾长老又问了五六个问题，这些问题奈良虽然没有听过答案，但多多少少都在与萧西西的谈话中遇到过，所以回答起来让顾柴二位长老连连点头。
他回答问题之时不免想起了与萧西西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不由得感慨颇多，当时觉得与她在一起平淡如常，现在回忆起来却觉得全是难得的时光。
正中姥姥又提起笔写起字来，这次写得比较久，奈良一直凝神看着她。
只见她身子笔直，挥笔柔和，轻轻柔柔写着字。
写了半晌便停了下来，将笔放到一旁，把纸张递给了顾长老。
说了不少话顾长老嗓子有点干，但他不好饮茶怕耽误姥姥说话，于是咳了两声接过纸张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侧眼看了姥姥一眼，见她端坐如常便就回过头来，将纸放到一旁眼睛盯着奈良看了半晌，问道：“随你同来的还有一人？”
听闻此言奈良心中一紧，抬起头看着他不知他何意。
此时的顾长老与刚才的判若两人，眼神中带着狠厉不再是笑容模样，便如撕掉了脸上的面具一般。
奈良忽地想起水若南临别时说过的话：“小心二位长老，莫要尽信水族中人。”
顾长老端起一旁茶碗轻轻喝了一口，说道：“她博学多才甚得族长喜欢，族长老人家要留她在此地闲聊一阵。”
奈良寒着脸死死盯着他，小室内氛围顿时冷了下来，一旁柴长老一直神情不变的端坐一旁。
顾长老嘴唇搭在茶碗边上，抬眼看着他说道：“你想必也知道，慈悲剑与碧水剑多年以来互相视为对手，如果慈悲剑传人的名字出现在旗杆上，那水族可是荣幸的很呐。”
室内安静非常，感觉空气都要凝固一般，只有一旁香薰缓缓飘荡。
顾长老神情一转，又变做刚才随和模样，笑呵呵说道：“老夫闲聊几句少侠莫见怪，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少侠答上来了可就算胜了八关小道了，如果答不上来嘛……”
他没有说下去，干笑两声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是，少侠觉得什么样的剑术才能算作好的剑术？”
这个问题与第一个一模一样，而此时又问了一遍。
奈良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依样再答一遍他肯定会胜过八关小道，还能得到五行圣水解药，但是萧西西就会被他们扣下。如果不答萧西西可得自由，只是解药便就无望。
奈良并未想太久，神情从容地摇了摇头，说道：“晚辈才疏学浅，答不上来。”
听闻此言，顾长老嘴角现出一丝笑意，但如此神情一闪而过，紧接着变作惋惜神态，摇头叹息道：“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少侠就差一步，唉！”
一旁沉默寡言的柴长老开口说道：“少侠是明事理的人，既然输了便要服输，要是江湖上有什么风言风语，我们可能会再找那位萧姑娘聊聊天了，一个人的力量再怎么强也斗不过……”
他还未说完便听“啪”的一声，只见穿窗而过的细绳断了开来，接着便听到屋外嗖的一声。
断了的绳头自顾长老眼前飞快闪过，他不用想也知道此时外面旗杆上又多了个名字。
他满脸诧异地看着正中拿着烛台之人，口中愤怒说道：“你……你……你竟然违逆族长，你忘了你答应她的了……”
柴长老满脸都是愤怒，口中“哼”了一声抬腿便向门口走去。
奈良不知怎么回事，正中姥姥难道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吗，为何自己没答上题目她反倒是烧断了绳子让自己过关？
他正迷惑之时，忽见自正中桌上飘下来一张纸。
奈良伸手拿起地上纸，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
“留下二人。”
字旁画着一个圆圈，圆圈中画了两个弯线好似笑弯的眼睛，眼睛下面没有嘴而是一个手的形状。
整个图画好似一个正在捂着嘴笑的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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