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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路


  

  “靠!还真有出口!”黑牛笑出声来,说到:“看来天不绝咱!佛祖给咱们关上一扇门,同时却留了一个天窗儿。”

  “你家佛祖留过洋吧?还知道关门开窗这套西方理论。”我见有路可逃,欣喜之下,和黑牛开起玩笑。

  这个藏宝窟在山腹深洞的底端,藏身于一块巨大的陨石之中。张雪峰一行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点燃爆破物,在山体内部产生强烈震波。震波使得这块处于悬浮状态的陨石剧烈颤抖,从而触动藏宝室周边设置的金沙机关,眼看我们四个人就要葬身沙海,却意外发现了头顶的逃生之路,绝处逢生,自然喜不自胜。

  顾奕芯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藏宝窟上方的洞口,却皱起了眉头:“你们俩别高兴的太早,洞顶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十四五米,咱们根本无法上去!”

  “只要有洞可逃,还怕上不去?”黑牛转头喊道:“小哥,搭把手。”

  说话的功夫,不断流下的金沙已经快掩埋到我们的膝盖了。

  高墨离没有理会黑牛,顾自趟着金沙走到坑室中央,把三棱剑插到地上,双手抱起铜箱放到黑洞下方,然后将其它七口铜箱的盖子盖上,像堆积木似的把八口铜箱依次罗列起来,一道铜箱之梯转眼即成。

  “咯咯”变得更加尖锐急躁,第九口铜箱也随之晃动的更加剧烈了,箱盖上面的青铜插锁已经极度弯曲,似乎随时都要脱离卡扣、崩弹开来。

  八口巨大的铜箱罗起来足有十米高,高墨离像金丝猴一样轻巧的攀爬到铜箱之梯的顶端,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口,招呼我们快上去。

  我们哪里还敢怠慢,迈开双腿奋力向铜箱之梯奔去。

  但是地上的金沙太多了,一脚踩下去就会没过半条腿,想再抽出来,就要废更大的力气。墓室还在不停的轻微晃动,我们竭尽全力,也只能相互搀扶着朝目标匍匐而去。

  眼看距离铜箱之梯越来越近,忽然,第九口铜箱竟然腾空飞起,重重的落在我们面前的地上。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把我们三人吓得六魂无主,一时躲闪不及,纷纷仰倒在沙堆里。铜箱落地迸溅起的金沙如同无数弹珠,打的我们脸侠生疼。

  “咯咯”的怪笑声近在咫尺,我发现铜箱和盖子间的缝隙里伸出几道白森森的指甲。铜箱剧烈颤抖,箱盖不断上下晃动,铜插销的一端已经脱离卡扣,里面囚着的怨灵眼看就要破箱而出。

  铜插锁崩离箱身的瞬间,高墨离从天而降,单膝跪在囚着怨灵的铜箱上,开了一半的箱盖再次重重合上。

  铜箱里的怨灵一声惨叫,再次蓄力挣脱着。

  “快上去!”高墨离冲我们喊完,单掌压向箱盖,启动朱唇,嘴里念着难以听懂的咒语。

  铜箱中的怨灵似乎受到千斤之压,挣扎的力度一下子减小许多,但是惨叫之声却更加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们见有喘息之机,纷纷爬上铜箱之梯。铜梯之顶距离洞口还有一段距离,黑牛搭着人墙,将顾奕芯和我先后托进黑洞之中。

  黑洞虽然直上直下,呈现垂直之势,但是洞壁凹凸不平,随处都是可以落脚和抓手的地方。

  我们固定好身体之后,让黑牛掏出背包里的登山绳扔了上来,我和顾奕芯用脚蹬着洞壁,像从深井里打水一样,合力把黑牛往上拽。

  黑牛本身不过二百来斤,此时却好像铅块一样重的要命,我们用尽全力却拖拽的非常缓慢。黑牛一边催我们用力,一边着急的用力乱蹬。

  铜箱之梯本就搭立在金沙堆上,地基不稳,此时受力,竟然开始向一侧缓缓倾斜而去。我和顾奕芯情急之下迸发出原始力量,竟然硬硬的把黑牛扯了上来。

  黑牛爬进洞口之后,又接连向上爬了几步,找了个凸起的地方把身体固定住,喘着粗气说道:“妈的,这背包……这背包像灌满铅块一样,离地面越高,越他娘的重!”

  顾奕芯说到:“看来,这块陨石里的磁场受震波影像发生了变化。你最好把里面的黄金拿出来一些,否则,离藏宝室越远,你背包被吸引的力度就越大,你很有可能走不出这块陨石。”

  黑牛把背包从身后倒转,抱在胸前,嚷到:“你这个小妮子别危言耸听,黑牛我力气可大得很,再来十大包黄金玉器我也背的动!实在不行,就让你家老苏帮忙一起抬,对不对,老苏。”

  我没有理他,满头汗珠的趴在洞口,把登山绳垂到藏宝室内,对着高墨离大喊:“可以了,小哥,赶紧上来!”

  藏宝室里的金沙即将没过铜箱,高墨离听到我的召唤,抬头看了一眼洞口,从囚着怨灵的铜箱盖上纵身跃起,一把抓住登山绳,像荡秋千一样往旁边荡去,顺手拔起插在金沙上的三棱剑,然后在空中一个转身,顺势用脚蹬着歪歪斜斜的铜箱之梯,直奔洞口而来。

  铜箱之梯本就像比萨斜塔一样,呈现出了岌岌可危的倾斜角度,如今受力,轰隆一声倒塌下去。

  站在我上方的黑牛听到倒塌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靠!没砸到小哥吧!”

  黑牛说着弯腰向洞口凑了过来,挂在胸前的背包受到藏宝室的强大引力,背带上端竟然一下子断了,背包就像一只敞口朝下的大布袋,里面的黄金和玉器下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全部朝藏宝室掉落下去。

  “我的姑奶奶!”黑牛心疼的喊着去抓背包。

  我正趴在洞口,后脑勺被突然掉落的黄金玉石砸的生疼,头晕目眩之际,双手依然牢牢的抓着登山绳。

  高墨离已经接近洞口,看见黄金玉石从上面掉落下来,也顾不得躲闪,纵身一跃,双手扒住了洞口。他像水蛇一样窜了上来,伸手抓住我的肩膀,将我带离洞口。

  随着一声凄厉尖叫,“嘭”的一声,第九口铜箱的盖子从地面飞了上来,正好堵住洞口,重重的嵌进岩壁两尺多厚。

  我被这突然飞来的铜箱盖吓得不轻,紧紧的扒着洞壁,双腿打颤着朝洞口望去。如果我再晚几秒离开,就凭铜盖飞来的力度,此时怕是已经被拍成肉酱了。

  高墨离松开抓着我肩膀的手,靠着洞壁微微喘息,显然,刚才一系列动作他已是拼尽全力而为。

  黑牛站在最下端,脚下半米处就是被堵死的洞口,刚才铜盖封门的力度把他的腿都震麻了。黑牛手里依旧紧紧的抓着背包,只是那背包里只剩下几件装备,所有的黄金玉器刚才全部掉落进了藏宝室里。

  “靠!老子白忙活了半天!”黑牛心有不甘的往下挪了两步,扒着洞壁伸脚猛踹铜门。

  我看后大惊,吼道:“你他妈想干什么!”

  “我下去把那些宝贝捡起来!一会儿你们拉我上来就是。”黑牛说着又踹了铜门两脚,所幸他所在的位置不好用力,这才没把铜门踹下去。

  忽然,“咯咯”的笑声再度响起,与此同时,铜门下面传来一阵刺耳的抓挠声。看来,第九口铜箱里囚着的怨灵已经彻底挣脱了出来,正想打开铜门,拉我们下去陪葬。

  听到那渗人的笑声,黑牛抬到半空的脚缩了回来,抬头问我:“老苏,你有招儿对付这臭女鬼吗?引开一会儿也行,我好趁机下去捡几件宝贝,要不这趟儿可真就他娘的白忙活了!”

  话音刚落,封住洞口的铜盖竟然动了一下,黑牛吓得赶紧往上窜了几步。

  “赶紧离开!这下面的恶灵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高墨离说着,用狼眼手电向上照去,洞壁仍旧是吸光材质,黑洞在十几米外有个拐弯。

  黑牛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他打了自己手背一下,懊悔的说到:“关键时刻你怎么就抓不住一个破背包呢,煮熟的鸭子都飞了,该打!该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咱们还是赶紧跑路,否则等女鬼把门扒开,那一室的黄金珍宝可就成咱们的陪葬品了。”说着,我拿出那件黑袍递给高墨离,“来,小哥,你的黑袍。”

  高墨离没有伸手去接,看着黑袍,平静的说到:“是你的。”

  我万万没想到高墨离竟然会将黑袍送给我,一时激动,支支吾吾的说到:“啊?我的?你废了那么大劲才顺出来,现在白送给我多不好意思,那个,你要是不好拿,我先帮你保管着……”

  黑牛暗中拧了我小腿肚一下,批评道:“有句老话叫做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小哥都说送你了,你就赶紧收着,老苏你丫再矫情可就没意思了。正好,我背包空着。”

  黑牛不由分说的将黑袍叠了两下,塞进他的背包里,把背包断了的带子打了个死结,重新背到后背上。

  铜盖之下的抓挠声愈加刺耳,顾奕芯催促我们赶紧离开。

  我怕黑牛在后面还会打藏宝室的注意,就催他去前面开路。顾奕芯将登山绳收了起来,跟在黑牛后面。

  高墨离站在原地没动,我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我断后。”他平静的说着,看了我一眼,随即扭头,将目光投向脚下的洞口。警惕着铜盖外的恶灵。

  我想起他刚才压在铜箱上口念咒语的样子,心中暗想:这家伙知道墓道里致幻壁画的玄机,和墓室之中的千年女祭司有不世之仇,如今又能克制这只怨灵,他到底是谁?什么来历?我找个机会非得问个清楚。

  众人顺着黑洞往上爬去,十几米外拐了个弯儿,角度陡然变得平缓。这条黑洞和我们进入藏宝室时的那条一样,走势蜿蜒曲折,洞壁凹凸不平。

  黑牛背着装有黑袍的背包,一边往前爬行,一边询问顾奕芯,我国有没有出土过保存完好的古装。

  顾奕芯告诉黑牛,丝织品由于性质特殊,极难保存,很多古墓中的陪葬衣衫损坏严重,即便有些看似完好,一旦和外界接触就会瞬间被风化为烟尘。不过,1972年在长沙马王堆汉墓里曾出土过一件保存相对完好的素纱禅衣,这件素纱禅衣长128厘米,通袖长190厘米,由上衣和下裳两部分构成。素纱丝缕极细,整件衣服的重量还不到一两。可谓“薄如蝉翼”、“轻若烟雾”,它代表了西汉初期养蚕、织造工艺的最高水平。

  之后他们两个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古装的收藏价值和市场价值。

  拐了几道弯之后,我逐渐降低前进速度,听黑牛和顾奕芯说话的声音渐远,知道他们已经爬出一段距离了,我突然停住,扭转身体看着身后的高墨离。

  “嗯?”高墨离对我忽然停住有些意外,随即一脸平静的看着我,他似乎猜出了我的用意。

  我盯着他,想把一切问题问个明白,但是心中的疑惑太多,却又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你想知道什么?”高墨离先开口问我。

  我想了一下,问道:“小哥,你究竟是谁?”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先问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缓缓回答到:“有些答案,即便我说了,你现在也不会相信。”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信不信在于我,你只管回答便是。”我斩钉截铁的说着,随即停顿了一下,觉着刚才的问题似乎有些笼统,让人难以回答,转而问道:“你怎么能克制铜箱里的怨灵?”

  问完,我伸手扶着对面的洞壁,做出一副拦住去路的姿势,那意思是在告诉高墨离,不回答问题就别想过去。

  高墨离站在原地未动,答到:“那个怨灵生前被古滇国女巫下了守金魔咒,致使怨念囚在铜箱里千年不散,无人可以把它杀死。我刚才只是念了古滇国的镇妖咒,暂时将它克制住。这种镇妖咒相当于佛教里的金刚经,可以起到镇妖压邪的作用。”

  高墨离极为罕见的说了一长串话,显然,这次他没有要回避问题的意思。

  我不失时机的追问道:“古滇国女巫?对了,墓室里不是有一个吗?你好像和她有仇?”

  “嗯,那女巫是古滇国祭祀,他和益州刺史合谋害死了滇王。”

  我疑惑不解的问道:“害死滇王?这和你有关系吗?还有,你似乎事先知道铜箱里有那件黑袍?这些铜箱可是汉武帝御赐给滇王之物!”

  高墨离脸上略过一丝悲伤,目光深邃的看着我,他停顿了数秒,缓缓回答道:“因为,接收、护卫这批赏赐之物的人就是我。”

  “是你?!你是说,你是……你是古滇国将军?这怎么可能?!”我看着高墨离,语无伦次的说道。

  高墨离的回答如巨雷轰顶,他声称自己是古滇国的将军,可是,古滇国在西汉时期就已经灭国归汉,距今已经有两千多年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活两千多年呢?

  但是,高墨离深谙这个西汉古墓中关于古滇国女祭司的机关,他悉知复杂难懂的篆书,他的能力匪夷所思,完全超越我们正常人。还有,他竟然认识那八口深埋在陨石之内的御赐铜箱,知道铜箱里藏有一件玄袍。

  难道他是将军的亡灵转世?

  我忽然很想过去捏他一下,看看眼前这个自称古滇国将军的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正想行动,却无意中瞥见他右手腕上如新月般的赤红色疤痕,那个疤痕是为了救我而留下的。这一路上,他拼尽全力护我周全,存在的如此具体,又怎么会不是人类呢?

  高墨离见我一脸怔然,痛苦的幽幽说到:“我说过,有些答案你现在知道了未必相信。”

  我没有回答他,心中的疑惑如同交织在一起的乱麻,千丝万缕却寻不到头绪。

  他如果不是古滇国将军又是谁?

  他如果是古滇国将军,费劲心思把我引进黑虎山为了什么?我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准备继续发问,忽然,一双大手从后面重重的拍到了我的肩膀上,把我吓了一跳,赶紧躲避着回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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