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赤水之主
“谁？”
“什么人！”
白幕苍天里，一只五彩鸾鸟划过天际，翎毛流光，洒下点点金鳞。
“帝女在此，还不速速参见帝女大人？”
众人哗然，黑压压跪了一地。
鸾鸟在洒满牲血的祭台上盘旋几圈，还是嫌恶地落在了河边的空地上。
神鸟降世，又是天神与天女现身，江北村民哪里见过这样大的架势，乌泱泱跪了一地，不敢抬眼逼视神人。
象罔跟在女魃身后缓步走下，斜眼一扫，看见泡在河水里瑟瑟发抖的阿丑。
女魃不悦道：“怎么回事？”
推木筏的两个村名抖的比阿丑还要厉害，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象罔清了清嗓子，摆足了架子：“帝女问话，为何不答？”
“回、回大人，我等正在祭祀河神……”
“放肆！”
“是是是！”江癸双膝发软，不住了往地上磕头，磕的砰砰作响，血液横流。
象罔厌恶地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帝女大人是司暑旱之天女，从今往后，尔等子孙万代都只能供奉帝女一人！”
鸦雀无声，众人都被这突发的变数惊的不能言语。
象罔拉长了声音，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尔等可听清楚了？”
“是、是是！”
“是！”
此起彼伏的磕头声杂乱地响起，似乎磕的慢了就要被天人责罚。
真是爬虫一样卑微的家伙。
女魃无趣地撇过头，不想看他们的丑态。
这一看，就看到还泡在水里的阿丑正呆呆地盯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目光太澄澈，情感又太庞杂，死而复生的惊喜，尚未消融的惊惧。这位天降神女，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拯救了她的生命。
女魃心中一动。
她一抬手，阿丑满身的绳索截截断裂，阿丑低头一看，绳索断口处一片焦黑，竟是在水里用火将绳索烧融，且没有伤到她一丝一毫。
阿丑呆呆地看着女魃，满是仰慕。
女魃一时兴起，居然亲自把傻乎乎的她从竹筏上抱下来。
“你们把人绑在竹筏上做什么？”
“回、回大人，吾等是将这妖……这娃娃献祭给河神，以求河神息怒，不要再继续降罪我等。”
江癸说的低声下气，他摸不准这位天女大人的脾气，只能尽力赔着小心。
女魃不悦道：“这家伙还吃人？”
也不是吃人……
江癸欲言又止，生怕说出来天女会怪罪自己。
“不是的，”阿丑的声音细细的，但是在这无人敢言的场合里却格外清晰，“河神大人是好人。”
女魃看着她，又看看畏畏缩缩的江癸，不耐烦道：“管他是不是好人，从今以后，尔等只可拜我一人！”
“是是是！”
阿丑咬了咬唇，并未附和。
“那个所谓的河神，便是藏身在这赤水之内吗？”
女魃斜眼一瞥河水的宽度，思量着用多少天炎之力就可以将它蒸干。
“小小河神，何须帝女大人动手。”
象罔衣袍鼓荡，猎猎寒风在河面中心乍起，一小会儿功夫就在河道中心激荡起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漩涡越来越大，赤水四溅，啸然朝案边居民冲刷而来！
象罔慢悠悠地一抬手，那水又被一道风打进河道，如同囿在樊笼里的困兽，在河道里旋转咆哮。
百米深的河水被底朝天的搅和翻滚，在赤水河道掀起数十米高的空中瀑布！
这是神迹！
江北村民目瞪口呆，凡夫俗子，哪里可以见识到这种天神之力带来的意象！
“差不多了，”象罔慢悠悠道，“搞出这么大动静还不出来，这河神便过于无能，不足为虑了。”
女魃点点头，负手看这波澜壮阔。
阿丑缩了缩单薄的衣服，也期待地望着赤水方向。
水瀑在空中定格许久，久到满地村民都跪的浑身酸涩，开始偷偷摸摸地调整跪坐的姿势。
象罔只站了一会儿，早就靠在鸾鸟上打哈欠了。
女魃冷声道：“尔等可说过那家伙事在河里？”
“帝女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这河神确实是在赤水里的！”
“许是畏惧帝女威仪，才不敢出来罢了！”
又是恼人的磕头的磕头声音乱七八糟地响起，女魃被吵的怒不可遏，厉声喝到：“闭嘴！”
江边瞬间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河水激转之声。
阿丑眼中的期待一点点暗下去，最近归于沉寂。
“妄我还想着先来收拾了这里的旧主，结果只是个不敢露面的鼠辈。”女魃愤愤地抱怨道。
“才不是！”
女魃眼睛眯起，危险地看着小小的阿丑。
她脸上大片的伤疤丝毫不妨碍她表露眼里的坚毅：“河神大人才不是坏人，他是，他是……被一条龙赶走了。”
女魃浑身一震。
“哟，”象罔慢悠悠地从鸾鸟身上爬起来，“是什么样子的龙？”
阿丑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似乎变得奇怪的女魃，回答道：“是一条青色的龙，他引发了山洪，村里的人都躲在屋子里，我也躲在石头堆里，只能看到好像是一条有很多翅膀的龙。”
阿丑瘪了瘪嘴，似乎要哭出来了。继续说道：“那条龙一定要让河神大人离开这里，河神大人说他往盐水去了。”
再也不回来了。
阿丑把后半句咽在肚子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在天上打转的水瀑完好无损地落回河道。象罔站起来朗声宣布：
“可听清楚了？从今以后，你们只可供奉帝女一人！”
“是是！”
满地的磕头声里，象罔和女魃乘坐五彩鸾鸟离开了。
岸边，小小的阿丑后知后觉地挥臂大喊：“多谢帝女大人救命之恩！”
女魃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们缩成蚂蚁大小的人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还想着你身体虚弱，特意来帮你收拾了此地旧主，结果有人比我想的还周到，默不作声便把事情办妥了。”
女魃对象罔的调侃居然没有发怒，而是怅然若失地长叹了一声。
“他这般作为，我实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象罔神情一僵，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之处。
女魃或许，从未真正放下过应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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