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作证
几人离开后，班里传出小声的议论——
“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估计是昨天贴吧的事被班主任知道了。”
“那不是针对章月的吗？跟宋凉有什么关系？”
“听说她们俩是好朋友，宋凉拿到了孙怡雪的聊天记录才给章月平反的！”
“你们怎么知道的？”
“高里说的，他那向来是一手的消息，八九不离十！”
“可关江白什么事啊？”
宋凉自然不知道班里人的讨论，她和江白并肩走在唐富身后。
到楼梯口的时候，唐富低声交待：“待会进了办公室不要乱说话。”然后深深看了宋凉一眼，“尤其是你，一定要沉住气。”
宋凉隐隐有了猜测，只希望待会涉及到请家长环节的时候，梁女士能给她留点面子，她不想在江白面前挨打。
江白趁着唐富转身之际，悄悄握了握宋凉的手，触之即离。
安慰意思十分明显了。
宋凉回之一笑。
三人走进教导处办公室。
教导主任板着一张脸坐在办公桌后，桌前一对中年夫妇，男人个子矮胖，女人尖嘴猴腮，整个一刻薄相。
见到唐富带着两人，女人猛地站起身，一双眼睛精准的落在宋凉身上：“你就是那个宋凉？就是你昨天打了我儿子？”
这凶悍的架势吓的唐富快走几步挡在宋凉和江白身前：“这位家长，你冷静点——”
女人挥开他的手：“老娘儿子差点被人打废，这时候还在医院里躺着，你给老娘冷静一个看看！合着不是你儿子，你不心疼是吧！”
女人力气之大，差点把唐富甩出去。
江白严严实实挡在宋凉面前，女人如法炮制，伸手就推，宋凉反应迅速的把江白推到唐富身边，自己则移开几步，女人因着惯力差点摔在地上。
不等她回头骂出声，宋凉早一步开口，苦口婆心的解释：“阿姨，我昨天发烧请假，一整天没来上课，我怎么可能打你儿子呢？”
女人冷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站直身子，扯着嗓子道：“谁知道你发没发烧？反正我儿子说了是你打的就是你打的！”
学校老师最怕遇见这种不讲理，还不让你讲理的家长，教导主任只觉得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疼，但他可不能让人在他办公室打起来，不然出了事，学校第一个收拾他。
当下便出来劝和：“这位家长，对于杨旭同学发生的意外，我校深感遗憾，但您说是宋凉同学动的手也要拿出证据，同样的，我也会让宋凉同学出示——”
女人一摔包，怒吼道：“我儿子一身伤就是最好的证据！再说了，我儿子在学校那可是好学生，不像有些人——”她斜眼瞥宋凉，想起儿子指认凶手时对宋凉的介绍，“没爸的野.种说的话也能信？”
随着她的话出口，气氛为之一滞。
大概每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都听不得这种辱骂，宋凉小时候也不是没听过，同龄的孩子说了，她便打回去；年长的长辈说了，她便从她们的儿子孙子身上找回来。
久而久之，给自己打出了一套凶名的同时，终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野.种这个词了。
可她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活了两世。
心底自发盘算起来，这局面对她而言显然是不利的，因为她没有什么医院的诊断书或者病历记录，真要追究起来，这事就难办了。
可偏偏女人是个压不住性子的，又爱子心切，辱骂宋凉的话一出口，只会在唐富和教导主任面前加深了宋凉的弱势群体印象，这女人的话的可信程度也大打折扣。
果不其然，唐富一脸怒意横跨在她前面，但比他反应更快的是江白，如果不是宋凉借着人多偷偷拉住他的胳膊，少年这时候估计都冲上去了。
唐富正打算发挥语文老师的优势，让杨旭母亲深切的认识到自己犯的错误。
办公室却突然安静下来，宋凉沿着教导主任的视线看向办公室房门，梁女士一身职业套装，踩着一双高跟鞋逆光站在门口。
来时一脸怒气，此刻却奇迹般淡定下来。
她松了肩上的包包握在手里，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甚至有几分笑意，此刻哑着声道：“你再说一遍？”
女人原先还被她一身气势吓住了，但看看身边的男人，又挺直了腰杆：“老娘再说十遍也是一样的。”
“你是她妈？看着就是个不正经的样子，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样的长辈，才能教出来这样的暴力分子——”
梁女士动作迅速，对方话没说完便抡着包一把甩到女人身上，包带险险擦过唐富的侧脸，他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敏捷的身影闪过，再看时女人已经捂着肚子坐在地上。
一时间竟疼得坐不起身子。
而那个被他一个电话叫来的，据说是宋凉母亲的女人正一脸高冷的收回抬起的脚，五厘米的高跟落地，发出“啪嗒”一声，唐富看呆了。
女人拽着男人的裤子狠狠一拍，“愣什么，老娘都快被打死了！”
矮胖男人还没从老婆被人一脚踹翻的事实上回过神，家里这尊母老虎，竟然也有败下阵来的时候。
面上闪过犹豫，但还是站出身，他是个大男人，力气比女人大多了，也不好用全力，只稍微用点力气给老婆看就行。
他刚举起手，梁女士一个侧腿踢，鞋跟落在男人大腿上，办公室里又是一阵哀嚎。
女人平时欺负老公习惯了，但从没让外人动老公一根手指头，当下小腹也不疼了，她挥舞着手便冲上去。
乱套了。
教导主任连忙站起身，“别打了，别打了。”
说着去拉女人的胳膊，企图把人拉开，可他轻视了战斗中中年女人的力量。拉架的过程中女人的手指甲在他脸上留下两道划痕，疼得他龇牙咧嘴，眼镜摔在地上，心疼坏了，当下也不再帮忙。
连宋凉都拽着江白躲到一边，只有唐富在三人的打斗中挣扎，一句又一句“别打了”，听的宋凉都有些心疼了。
江白担忧道：“不去给阿姨帮忙吗？万一阿姨受伤了怎么办？”
宋凉把他往门外塞：“你懂什么，这都是小场面，梁女士可厉害呢！你躲着点，别被伤到了。”
果然，夫妻俩一起上也没能在梁女士手里讨到好。
她当年带着宋凉沦落到进工厂当会计的地步，那样龙蛇混杂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人想借机占便宜，求财求色都有，梁女士要真的什么都不会，两人指不定被人怎么欺负呢！
虽然后来段蓉偷偷给她们送了一笔钱，她有了积蓄，带着女儿离开了工厂，即使后来很少有人再打她们注意，但她还是习惯性的经常去健身，还给宋凉也报了散打班，就是怕女儿在外被人欺负。
这不，当下就派上了用场。
几分钟后，夫妻俩彻底败下阵来，女人认命的连忙挥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们是来解决我儿子被打的事的！不是来跟你动手的！”
这时候倒有心思好好说话了。
梁女士撩起刚做的大波浪，俯身捡起被她当做流星锤甩来甩去的包包，当着他们的面拍拍灰，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姿态分外高傲，心底却一点底气没有，她太了解女儿的脾性了，这个杨旭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惹了宋凉，偷偷瞪了女儿一眼，但气势上不能输！
她挑起细长的眉：“说是我女儿动的手，证据呢？”
女人张口就是：“我儿子——”
她不耐烦的揉揉耳朵：“没证据就别在这浪费我时间！”
女人气的手抖，男人却低声说了什么，她眼睛一亮：“我是没证据，那这个野——同学，她有证据证明自己昨天去医院了吗？！病历单呢？”
梁女士冷冷的看宋凉，“你去医院了吗？”
她去了个鬼哦！
宋凉低头没有说话，唐富以为她是吓到了，安慰道：“别怕，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老师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女人翻了个大白眼：“你要真是个好老师就应该帮我们杨旭把这个凶手给退学！”
唐富道：“宋凉虽然个子高了点，但她是个女孩子，被一个女生打到昏迷，你觉得可能吗？”
女人还想说什么，被江白打断：“宋凉确实发烧了，我可以作证。”
女人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你做证？你谁啊？你说她发烧就发烧了？我还说你们串通好了呢！”
面对她话中的讽刺，唐富淡淡开口：“他是中考状元，年级第一，火箭班班长。”
女人成功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别人家的孩子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这样的学生又怎么可能会说谎？
想想躺在医院病房的儿子，她一狠心：“老杨，我们走！”还真的不打招呼扬长而去。
这副完全不把教导主任放在眼里的姿态，让教导主任心里一哽。
几人暗自把目光放在坐着不动的梁婉君身上，希望这位女战神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但梁婉君像是没看见两人灰溜溜的离开，脸上甚至带了笑，和刚刚那副大杀四方的样子大相径庭。
笑话，先动手的是她，也就这女人长年混迹市井，不敢或者没有找警察解决问题的意识，对方但凡有点脑子，追究起来她都得赔偿。
看在这次动手没有吃亏的份上，她也就忍下了要把人再揍一顿的冲动。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走了！”梁女士起身，身后跟着宋凉和江白。
离开高一教学楼前，她叹口气，语重心长：“凉二，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嗯？”
宋凉一颗心脏不争气的跳了跳，梁女士的鸡毛掸子好像已经蠢蠢欲动了。
梁婉君正打算走，没想到大老远女人带着丈夫，手里拉着个女生又回来了，一扫刚刚吃瘪的样子，自得道：“小姑娘你快说说，你昨天是不是在那巷子口遇见这丫头了？”
被她一路拖来的莫软软对上宋凉的眼，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早上从朋友那里看到的图片。
一中校园门口，一个少年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鲜血从他嘴边和鼻孔里流出，苍白的脸上血迹点点，而他的身子像是一只烫熟的虾子蜷缩在地上，身下一小摊血迹。
朋友对她挤眉弄眼：“这就是杨旭当时的照片，有人说杨旭醒了，一口咬定是宋凉干的，是不是你们班那个宋凉啊？
“不对，应该不是，你们班都是大学霸，估计是重名了，反正动手的人下手可真狠，打掉好几颗牙，医生都检查出内伤了！”
当时她就被吓愣了，半天没能回话。
刚刚得知杨旭家长来为杨旭找公道，她不过是心里太纠结就跟袁彤八卦了一句，没想到就被杨旭妈妈听见继而被拽来了这里。
偷偷瞄一眼宋凉，啊！她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但就是好可怕！两条腿开始不自觉的发抖。
女人看她不说话，激动的催她：“同学你说啊！你刚刚不是说遇见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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