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切玉

　　

　　齐五带走的那块石头，我现在都记得它的样子。

　　它通体圆滑，包着黄沙皮，但一面却断了，如果有的话，应该是沿着石头本身圆滑的线条顺势走下去，形成一个椭圆形状。

　　但奇怪的是，端口非常齐整，就像是用刀切过的一样。

　　但这断面上，也是一层皮，但皮可以看出来是比较新的，有的地方还有一些绿色的锈斑。

　　像这种玉，里面含的金属杂志太多，会比较脏。

　　所谓“脏”就是说里面会有其他的物质，让整块玉显得好像被污染了一样，好比是洁白光亮的桌面上，因为人们吃喝不注意做宝贝而弄得桌面上全是油迹一样。

　　就是这样一块玉石，齐五却把它当做宝贝看待。

　　二蛋和锄头找来一个箩筐，我们四个前后抬着这块重达20公斤的石头，跟着齐五走。

　　在玉石场，任何挖出来的石头都会立即传遍整个场子，更不用说从别人断定无玉之地挖出来的玉。

　　所有人都来观瞧，但一看那皮，那断口，就都不言语，转身离去。

　　王大头也过来看，他出两千块买。

　　齐五笑了笑，让我们抬着走。

　　我们抬着石头一直到齐五的住处。

　　我说“齐老板，今天的活就干到这里？”

　　“是啊，大家辛苦了，今天到这，这里是200元，请大家不要嫌少，买瓶啤酒喝吧！”齐五一下子变得阔气起来。

　　我让苏哈接了钱，道了谢，我们一起走。

　　但齐五叫住我，说“小余兄弟，你慢点走，还有事拜托你。”

　　我让苏哈他们三个先去，我留下看齐五还要干什么。

　　“这个石头，我想尽快出手。你对这的人熟悉，你说说，今天还有谁没有看过我的石头？”

　　我白了他一眼，说“王大头要买你的石头，你就应该就势卖了。这个石头，已经是天残了，表面看起来无蟒无花，肯定不是一块好玉。”

　　齐五不着急，仍然是眯着眼睛笑着，对我说：“你帮我找一个今天没来的，识货的人，我抽百分之一介绍费给你。”

　　在场口，一类人就是这种跑腿介绍石头买卖的，交易成功了，就从卖家那里得到些介绍费。我们称之为“玉石经济”。

　　我想了想，说“我知道有一个人识货，他最有可能买，但以我现在的身份去讨好他，请他来，未必能行。但这样的大人物，介绍费应该高些，1。5个点，怎么样？”

　　我以为齐五会犹豫，但他却果断的吓人，说“行，没问题。那你快去请吧。”

　　我想到的这个人姓马，我们都叫他马老板。他是一个专业赌石的。在他的眼下，不知道经手过多少块石头，因为赌石，积累了巨大的财富。

　　但他也不像其他老板，得了钱就去了昆明，或者瑞丽城里生活，而是始终都在场口晃悠。

　　“请不来，只能去等，他是每个场口都去转的，看到合适的就买。我们去找他，不如让他来找我们。”

　　齐五听了，想了想说，“那就等两天。”

　　两天内，许多人都来看这石头，但都不开价。

　　不开价，一方面是没有真正看懂这块石头，所以不敢开价；另一方面，都在看到底是谁赌了这块石头；三是，这石头里面到底是什么样，急切等待买家将石头解了，看个究竟。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说了，要找马老板来看看。

　　大家也都好奇，不知道马老板怎么看这块石头。

　　也许是因为我说了这话，传给了马老板。

　　第三天他就来了，而且径直找到我，说要看看刚挖出来的石头。

　　我赶紧带他去齐五那里，叫齐五赶紧把石头搬出来。其他人都知道了，也都跟着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老板看了石头，仔细看石头的每一寸，好像是要把外面那层皮给看透了。当他看到断口那儿的时候，眼睛一亮。

　　他抬起头来，对齐五说“出个价吧？”

　　齐五笑了，说“马老板看过石头无数，我开的价格合适不合适，还是马老板给个诚心价，我出了就回去了。”

　　马老板看了看齐五，笑着说“没有这个道理，你齐老板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搞到这块石头，想必也是高人，我怎么敢班门弄斧，还是你先开个价吧。”

　　齐五也不客气，说“五百万！”

　　围观的人一听，立刻就炸了锅。没有这个价，这场口还没有过这个价。大家都看着马老板，这是一场硬仗，看看马老板怎么说。

　　“好！”在众人的注视下，马老板挠了挠头，吐出来这么一个字！

　　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一向精打细算的马老板，竟然连价格都没还，就买下来了这块石头。大家都很奇怪。但行里的规矩，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虽然你不清楚其中的奥妙，但但当时双方也不会去解释，只看你是不是能够参透其中的奥秘。

　　这也是玩石头的乐趣，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是充满不确定性，正是那种既成事实的剧情大反转才让身处其中的人感到来自神经的颤抖！

　　五百万！也就是说，我可以抽到七万五！

　　我当时确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愣了半天，看着马老板把石头让人抬走。

　　那天，马老板说了一个“好”字后，就再也没有说话。他也从此再也没来到过这个场，至于为什么，我是过了很多年后，才想明白的。

　　当我把知道的情况告诉师傅后，师傅想想了，说“这最有可能的是一块‘神切玉’”。

　　“神切玉是玉石中比较少见的一类，它们的典型特征就是有至少一个断口，好像是被切过一样。但实际上，这个断口并不是人工切的，而是在水运土推石压的情况下，大的玉石断裂成小玉石，然后分散在各处，后来被挖出来时，因为已经被埋藏了很久，断口的地方也就有了一层皮，这层皮会跟原来的皮色不一样。传说这种玉是山神为玉帝天宫做装饰时寻找的玉石，切开后，发现不合适，抛弃在人间的石头。即便是被抛弃的，玉的色也是人间极品。”

　　“但这种神切玉一般都只能找到一部分，要想凑全，只能是靠运气。”

　　“想必齐五挖出来的就是一个神切玉的母体，也就是其中最大的那块，而他知道马老板对此也是势在必得，所以才开了这么一个价，让马老板知道他的底细，不能再杀价。”

　　多年后，我果然听说，马老板有一块完整的神切玉，他奉为传家之宝，有人出价一个亿他都不卖。我想，最后，他还是买的值了。当时摆出一副买亏了的样子，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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