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梦想

　　

　　我把四块石头递给苏哈，对他说“大哥，这四块子石，你先保管着。我这个人命中注定不能带东西，还是交给你保管更安全些。”

　　苏哈接过去，说“阿龙，我先替你保管着，一旦凑齐了九块，咱们就一起去找母石去！”

　　其实，苏哈并不明白我说这话的原因，也许他觉得，我这样说，会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信任的。毕竟，被别人信任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能让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苦笑一下，说“这可是得看老天给不给咱们机会了。一时半会的，要凑齐九块，谈何容易！”

　　“大哥都不灰心，你这么厉害的人，怎么自己挫自己的锐气？！肯定能找到的。”苏哈说的信誓旦旦，好像他已经找到了一样。

　　我知道这是他安慰我的话，但同时也是安慰他自己的话。如果说我只是抱有希望，那么，苏哈就是期望了。希望好比是要吃一碗白饭，虽然现在吃不到，但总归会吃到，期望则是吃到吃不到白饭都还说不定呢。因此，我也不再说这事，以免把苏哈的这个期望变成了绝望。我只是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一定要再找到四块，一定要看到母石。

　　苏哈说“那我把今天跟大烟猛签下的合同放一起吧。放在哪里呢，啊，有了。”只见苏哈走出屋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他一进来，笑着对我说“这回安全了，不管是谁也找不到了。”

　　我也笑了笑。我心里想着如何去找子石，对苏哈的话也没有十分听进去。

　　苏哈把火坑里的火燃起来，把锅架上，把白米淘洗了扔进锅里。

　　火苗腾飞起来，驱赶了潮湿的黑烟。烟熏得我一阵咳嗽。苏哈大笑起来。

　　在这个破地方，一天到晚都是潮乎乎的，就连木柴也很少有干透的。潮湿的木柴点的时候很难，而且还会产生很大的浓烟。因此，要想用干柴，就得自己阴干，存起来用。

　　但我是受不了这浓烟的，这烟不仅仅是浓，而且还有辛辣的味道。我感觉到它们就是要钻进我的鼻孔、我的眼睛里，带着大刀钻进来的，四处砍杀。

　　苏哈知道我有这个弱点，因此，见我咳嗽，他却大笑。

　　还好，苏哈的柴事先都是阴干并且在火坑里去过湿的，因此，只是腾起一阵浓烟，随即就小了。不一会儿，在火苗的****下，吊着的铁锅开始响起来，里面的水跟着翻滚起来，带着水里的白米从底部翻涌上来，又随着水流沿着锅边沉了下去，如此周而复始。

　　苏哈忙着用勺子搅锅里的米，在他勺子的晃动下，一些米汤流出了铁锅，顺着铁锅留下来，发出嗤嗤的声音，有的米汤直接滴到燃烧着的木柴上，只是扑哧一声，腾起一串火星，就化作乌有了。

　　“大哥，明天我们先去坑口那看看，不能再按照现在这个路线挖了。我再仔细看看，找一条好的路线来挖。这样就能出好货了。”我说。

　　苏哈敲开一个椰子，将里面的椰汁倒入铁锅里，又用木片将椰肉刮了，也倒进了锅里。顿时，一股椰子的清香弥漫开来。闻着都让人心神振奋。

　　“好，这个你在行，你说怎么挖，就怎么挖。定好了路线，我就把原来的人召集来，一块挖。”苏哈十分兴奋。

　　对苏哈来说，挖玉石才是看的见，摸得着的，只要努力地去挖，总能碰上好货。他在这方面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执着。

　　但在我看来，他这种是蛮挖，只是相信总能得到好货，他的信念也就只有这一句。从这个角度说，他比我更痴迷玉石。

　　有时候，我很想让他放下这种执着，虽然在我看来，已经有些病态了。但几次想说，都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就像今天，我也想说，但也还是咽了回去。

　　之所以不说，一方面是我不想再勾起他想起他老爸的事情来，另一方面是我觉得即便他这样，也未必是一个坏事。人活着总要有些执着才成，不然，就会平平庸庸地一事无成。

　　苏哈的好人缘，还有他对挖玉石的执着，注定了他只有在挖出好货时，才能体会到人生的乐趣和快感。我跟他不同，我痴迷的是玉石内在的美，那种摄人心魄的美。

　　这好比一样东西交给不同的人看，这些人喜欢的地方也不尽相同。对翡翠来说，这个道理也适用。有人像苏哈这样痴迷挖，有人像老爸那样痴迷赌，有人像“擦不起”那样痴迷于擦，当然，还有人痴迷于大价钱转手，但对这些人来说，玉石是其次的，钱才是第一位的，因此，他们痴迷的不是翡翠，而是玉石。

　　我答应着苏哈，又说“等给坑口定了路线，我就去看看石头，顺便也得倒腾几块石头。一旦坑口开了工，缺钱的地方一定不少。”

　　苏哈点点头，说好。

　　椰香越来越浓了。通红的木柴闪烁不定，是气流，是气流扰乱了木柴的燃烧，让它不断地变幻。我心中暗想，人生不就正如同这木柴一样，燃烧发热，浑身通红，正当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但总归会烟消云散，化作灰尘。我又想到自己由富有而贫穷，由孤单而得到好兄弟，好大哥，由一无是处，出卖苦力到现在小有名气，宏图待展，真是难以预料啊。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饭已经煮熟了，苏哈盛了一碗递给我，说“要是二蛋和锄头在，就更好了。唉，谁知道他们会这么离开，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我笑了，说“你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再叫二蛋，再叫锄头了，他们都改了名字，在这样叫会伤自尊的。再说，苏亨已经说了他要去开个店，这说明他还是有目标的。有目标就比什么都强。他这个人出去，不管是到了那里，都是他骗人的，谁能骗的了他呢。放心吧，锄头跟着他，也不会吃亏的。”

　　“我知道，这不是他们两个不在嘛。”苏哈边嚼着白饭，边嘟嘟囔囔地说。“希望老天爷保佑他们，让他们心想事成，平平安安吧。”

　　苏哈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婆婆妈妈。他这样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搅他，让他把自己的叨唠都说完了，就没事了，不然，逮着个机会，他还会接着说，说个不停。

　　吃晚饭，我们都累了，扯了几句闲话，都眼皮发沉，渐渐合上，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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