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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蝶恋花2


  

  遥想当日,她与陈酿一同行过荼靡架。他替她解了挽上步摇的荼靡丝。

  思及此处,七娘只低头浅笑,又拿扇儿掩面。

  阿珠正捧了新腌的冰糖杨梅来,拿琥珀碟子乘着。

  见七娘兀自发笑,她遂道:

  “小娘子想什么好事来,竟这般高兴?也说来与我听一听?”

  七娘仰面看向她,双手枕着头,人尽躺在了竹簟上。

  阿珠忙放下杨梅,只道:

  “小娘子且起来吧!这副样子,若被大夫人瞧见,还不知怎么训斥呢!”

  七娘笑了笑,捻起一颗杨梅,道:

  “那有什么?我在太学时,与众人席地而坐,习魏晋风流,却有谁训来?”

  阿珠摇摇头,这个七娘子,歪理也太多了!

  从前不过是寻常任性,如今跟着陈小先生念过书,学得些精致的淘气,越发劝不住她了!

  看来,书读多了,也不光是明理的。还有这越读越顽劣的呢!

  “你发什么愣?”七娘看着阿珠。

  阿珠方回过神,忽想起一事,只道:

  “对了,前日陈先生来,像是与老爷有事相商。他顺道瞧过小娘子,见你不在,也便去了。”

  七娘一怔,酿哥哥来过?

  她霎时弹坐而起:

  “你怎不早说!”

  阿珠有些抱歉:

  “那日小娘子往渡口去了。回来时,我见你心绪低落,便想缓些时候。谁知一缓,也就缓忘了。”

  “你呀!”

  七娘往阿珠额头一戳,直回房去,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阿珠吐了吐舌头,只得紧忙跟上。

  七娘撇撇嘴。想来,酿哥哥也不会有什么要紧事寻她,不过是人已来了,顺路探望。

  只是,即便如此,她亦想见他一见的。

  自秋社一别,她便未曾见过陈酿。纵使上元的花灯会,太学生成群出游,亦不曾见他的身影。

  七娘记得,她与陈酿头一回见,便是上元节。因着一阙词,还闹了些不愉快。

  第二年,王、谢二府铸台观灯。她生生目睹了陈酿赠许道萍花灯。

  那一夜,七娘烂醉如泥,只觉晴天霹雳。

  可今年……

  今年就只她一人了。

  酿哥哥在太学用功,三郎也走了,菱儿亦嫁了。

  七娘一时有些难过,想要给陈酿写信,却又不知从何落笔。

  她只望着庭前落花,徒然一声轻叹。

  且说谢菱这里,自来鲁国公府,倒也过得舒心顺遂。

  赵廷兰惯了的油嘴滑舌,二人新婚燕尔,他每每说话,都哄得谢菱是又欢喜,又是羞恼。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丫头们打帘伺候,往来不绝。

  赵廷兰只紧拉着帐子,不放谢菱起身。

  谢菱瞥他一眼,又轻轻捶了他的肩,只别过头去不言语。

  赵廷兰笑了笑,转而又搂上她。二人肌肤相亲,紧紧贴着。谢菱忽挨着他肩头热汗,只羞得面颊绯红。

  “菱娘,”他轻啄她的唇,喃喃道,“我只守着你,从今后,哪里也不去了。”

  “你且说着,我且听着,也不会当真。”谢菱轻喘着嗔道。

  她声音有些微哑,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赵廷兰心上,却又不会痛,只扎得人心痒难耐。

  他挑着嘴角,把谢菱抱得更紧,忽又将头埋入她的颈窝。

  赵廷兰束住谢菱双手,只朝外高声道:

  “都出去!今日迟些起身,别忙着伺候了!”

  丫头们闻声一愣,皆面面相觑。

  小郎君没规矩,也不是头一回。她们只摇摇头,匆忙退出去。

  谢菱轻轻扭动着挣扎,嗔道:

  “别闹!今日约了两位婶母吃茶呢!”

  赵廷兰笑了笑,唇贴上她的耳,低声道:

  “我疼你还来不及呢!如何会闹?”

  他的气息游走,谢菱只觉耳畔发痒,不自觉地缩了缩。

  “别躲!”赵廷兰捧上她的脸,拿鼻尖轻轻地蹭。

  谢菱噗嗤一声笑,真拿他没办法!只得由他!

  而此时,在皎槐亭上等着谢菱的二位婶母,却越发不耐烦。

  三婶母秦氏拿起茶盏,正待吃茶,又重重放下。

  只听她道:

  “哪有这般做新妇的?茶已换过一回,倒叫咱们等着她!”

  二婶母吕氏笑了笑,劝道:

  “才不是打发人来过么?兰郎君那里有事绊住了,迟些来也是一样的。你又同小辈置什么气?”

  秦氏冷哼一声:

  “也就是大嫂你性子好!兰郎君那浪荡模样,能有什么正经事?左不过是新婚燕尔,难舍难分,谁没年轻过呢!”

  “越说越不像了!”吕氏轻声斥道,“纵然兰郎君不懂事,可她身为谢氏女儿,必是教养极好的。哪能这般轻佻?”

  “谢氏女儿?”秦氏掩面笑了起来,“不过是个死了生母的庶女,有什么教养来?”

  她四下看了看,倾身朝着吕氏,低声道:

  “我听闻,她那生母是个极不识抬举之人,多为谢府人所厌弃。就连下人们提起,也没一句好话的!”

  “你又知了!”吕氏嗔道,却掩不住面上的好奇。

  秦氏又道:

  “下人们爱嚼舌根,谁家的事不相互说嘴?大嫂你想,兰郎君虽是长房长孙,可那等品行,汴京谁人不知?”

  她顿了顿,神情辗转,带着自以为是的精明,接着道:

  “她若真是受谢府看重庇护的小娘子,又哪里轮得上兰郎君?怎不见,将他家七娘子嫁来?”

  吕氏身为长媳,性情却温和懦弱。她还欲再告诫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反是秦氏,牙尖嘴利的,又最爱打听内宅之事。索性老爷们长年在外室居住,也只得由着她去!

  又咬舌一阵,却见谢菱正往亭上来。

  只见她一身水粉浮花衫子,金线掐牙,长发已挽作妇人髻。既带着氏族娘子的端丽,又带着新嫁娘的娇怯。

  二位婶母见着,忽闭了嘴。

  秦氏忙笑脸相迎,一面道:

  “谢娘子可算来了!瞧着这通身的气派,我就说,咱们兰郎君可真是好福气!”

  谢菱先端然行了万福,又笑道:

  “本早出门了,可行至途中,偏又让丫头给唤了回去。”

  吕氏方问:

  “怎么,可是出了何事?”

  谢菱故作气恼,只道:

  “我也当有大事呢!谁知,竟是廷兰赶着外出,搭配的革带找不见,非要唤我回去!也怪我,昨日不曾与丫头交待。”

  她看了看二位婶母,又道:

  “我就说了,你找不见,换一条也就是了。二位婶母皆是长辈,哪有让她们等我的道理?”

  赵家二位婶母面面相觑,皆道不妨事。

  谢菱笑了笑,又唤钏儿拿出两盒点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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