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纵有滔天难，俺老牛先抗
在通天猕猴愤怒的质问下，悲愤莫名的猴子，愣了。
恍惚间，他想起了七兄弟结义后，有一次酩酊大醉后的谈话。
“想那太古时代，洪荒初立，天真地秀，日月精华，我太古妖族独享。后有妖皇帝俊太一建立妖庭，麾下坐拥计蒙，英招等十大妖圣。凭借周天星斗大阵，混元河洛大阵守护，即使诸天真圣，也得认真对待，不敢有丝毫懈怠。可现在呢？”
同样是眼前的人，那时还被自己认可的五哥，猕猴王忽然站起来说道。
“先是有那巫妖之战，妖庭毁灭，我妖族从此由盛转衰，走向衰落。后又有那封神之役，唯一敢庇护我妖族残余的通天教主以及截教，毁于一旦。从此之后，我堂堂妖族就苟且偷生，一日不如一日。”
大口大口的喝着酒，任由眼泪肆意流窜，五哥猕猴王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稍微好点的，像我们还能在这寻欢作乐。可大多数，要不被满天神佛俘虏成为坐骑，要不成为修士成为桌上餐，要不成为修士炼器炼丹的原材料。就如人间那毫无灵性的畜生一样，被圈养着，等到时机成熟就被肆意宰割。”
“可笑！可怜！可悲！可叹！可耻！”
当时大家都放下手中酒杯，不再言语。只有他，乃天生灵猴，脑海中并没有血脉中传承的古老记忆，感受不到那份刻骨铭心的悲怆。
但兄弟们不再纵酒寻欢，他也不好一人独饮。
因此就好奇的问了一句：“五哥，何必如此。俺觉得现在其实挺好，就算不如此，又能如何。俺游历四部万洲，也曾知晓，神仙势大，天庭在上，掌管三界。佛门兴盛，灵山在下，降妖除魔。”
结合自己游离所见，以及自己师父菩提祖师偶尔透露的信息，他无奈的劝说道。
“曾经不可一世的巫族，现在偃旗息鼓，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传承在世。让道祖他老人家都焦头烂额的阿修罗一族，九幽魔族，被封禁偏居一隅，不得外出。鬼族被镇压在地狱，定了规矩，有了约束。灵族自天地初开就不成样子，难成大器。人族先祖披荆斩棘，砥砺前行，抓住机会兴起之后已然成势，繁衍速度惊人的他们无处不在。相比之下，妖族眼下处境，已经不错了。”
他说妖族处境不错，并不是瞎说。
经历千万年的修养，就他在名山大川的经历来看，妖族的数量并不在少数。
既然如此，有什么不满足的。
能活着，不就挺好。
“怕就怕，这个好，再次惹来灾祸。”
不想五哥猕猴王却更加悲痛的摇了摇头，说道。
“为何？”
饶是他觉得自己不算笨，当时也有些不明白五哥猕猴王的话。
“你年幼，加上没有来自血脉之中的古老传承，不明白也正常。”七兄弟中最神秘的六哥禺狨王，接过话茬说道。
“刚才五哥说过了，不管我妖族繁衍如何，都只不过是人家圈养起来的待宰羔羊，只不过这圈养的地方是四部万洲而已。羔羊肥硕了，就到了该宰杀的时候。现在我妖族再次繁衍兴盛，也就意味着，妖族又一次灾难即将来临，时间只是或早或晚，但终归会来。”
他没有再说话。
他既没有经历距离现在最近的大劫封神之役，现在也没看到妖族被屠戮。虽然五哥六哥说的有点道理，但心里还是不信。
“我们六个聚集在一起，既是因为意气相投。但更多的，却是为了妖族再次崛起这个目标。现在，又多了一个你，我就替大家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六哥禺狨王没有说话，五哥猕猴王再次说道。
“当然，这件事不强求，毕竟敌人势力太大太强。一个不慎，我等就是身死道灭的下场。你还年轻，我们给你时间考虑，绝不会道义上绑架你，让你违背自己的意愿，仓促之下做出决定。”
拍着自己的肩膀，五哥猕猴王是这样的说。
而他，根本没有任何迟疑，当场就应了下来。
“诸位哥哥看起俺，俺也认诸位哥哥，说那么多作甚。这件事，算俺一份。不管你们何时想行事，喊上俺便是。”
当时，他拍着胸脯如此说道。
再之后，异常高兴的他们整整喝了七天七夜。醒来之后，往后几位兄长再也没提过那件事，他有时候想起来，也只当做梦。
往后，闹了地府，被太白诏安他就去了天庭当了那该死的的弼马温。
因为官小一反天庭，做了齐天大圣之后，五哥猕猴王他们借着恭喜的机会。的确又提了一次，打出名号后就彻彻底底跟天庭干一次。
可事出突然，他把这茬忘了。
匆匆忙忙毁了蟠桃宴后二反天庭，最终不敌被压在了五行山下，成为了佛门弟子，直到现在。
“你的意思是，天庭大部分的力量，都去对付你们了？那为什么，俺从来没听到一点消息。”
尽管心中有了猜测，猴子还是难以置信。
“大哥，走吧。这兄弟，不要也罢。没了他，我们难道还成不了事？他到现在，还在怀疑我们，怀疑五弟的话。俺现在不一拳打死他，已经是看在曾经兄弟的情义上。下次见面，不死不休。”
一直沉默的蛟魔王，终于被猴子这句话彻底激怒。
看也不看猴子一眼，拉住牛大锤和猕猴王，就要往外走。
至于黑熊精，这货早就捂住耳朵，脑袋摇个不停。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意思他没听到，他什么也没听到。
“既然还认俺这个大哥，就听俺说两句。”
示意蛟魔王稍安勿躁，终于明白怎么回事的牛大锤，知道自己到了该说话的时候了。不然，绝对是不欢而散，再次见面你死我活的场景。
闯下偌大的家业，前世他当然不是靠自己一个人，而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七大圣这份兄弟情有多么来之不易。
无论如何，他不能看着眼前几兄弟反目成仇。
那是世间最大的惨剧！
“俺曾听人说，兄弟，情同手足，肝胆相照。”
走到猴子面前，牛大锤组织着语言，一字一句斟酌着说道。
“俺还曾听人说，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
轻轻锤了猴子一拳，牛大锤低声说道：“有太多的话，形容兄弟。但俺最喜欢的，是有个叫大内总管的家伙说的话，他说‘不问我来自何处何世，且思我要去何方见谁’。他书里面，徐凤年那小子是幸运的，因为他有个兄弟叫温华。俺牛大锤也是幸运的，因为我有一群兄弟，是你们。”
把猴子，蛟魔王和猕猴王三人拉到一起。
他接着说道：“过去的事，它发生了，在你们心里可能过不去。无妨，俺这当大哥的，不强求，因为是俺做的不够好，让你们心里有了疙瘩。要怪，就怪俺这当大哥没当好。俺只希望你们，能够多想想未来，你们自己要去何方，想去见何人！因为那才是你们的未来！”
说完笑了笑。
“事实上，也就是个误会，不是多大事。俺心里明白，七弟你是为了我们考虑，不想把我们扯下水，想一个人抗。你绝没有坏心，俺相信你。站在你的立场，你没错。但在二弟五弟他们眼中，这件事，错在你也正常。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告诉我们这些当大哥的一声，不然认我们这些当大哥的做什么，你说是不是？”
然后又对蛟魔王和猕猴王说道。
“站在咱们的立场，咱们要积聚实力，觉得反抗天庭时机并不成熟。大局上，这没错。但在私人情感上，在兄弟情义上，却是错了，大错特错。我们，让七弟失望了。”
对着猴子，牛大锤鞠了一躬。
“当大哥的，代他们向你认个错。哥哥们，让你心寒了。”
又对着蛟魔王和猕猴王，深深鞠了一躬。
“当大哥的，代七弟向你们认个错。考虑不周，图了一己之快，答应的事没做到。”
抬手阻止了想要说什么的猴子，蛟魔王和猕猴王。
“但千错万错，都是俺这个当大哥的不好。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则不飞。大哥，本有机会阻止这一切，却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这就是大哥的不是。”
“兄弟们认俺这个当大哥的，自然是相信俺，可俺，却让你们失望了。”
话毕，电光火石间抬起右手，直接朝左臂一击手刀。
咔嚓一声脆响，左臂就被他砍断。
根本没有管那血淋淋的，冒着血的伤口，他坦然的笑道：“咱们妖族，自然有妖族的规矩。既然是大哥的错，就得认，就得罚。不然，俺没脸，当这大哥。”
大嘴张开，大了数倍，就把自己的胳膊直接吞下。
“兄弟们聚在一起，自然是相信彼此，能够生死相依。为了这点狗屁倒灶的事，有了误会，产生怨念，不值当。从此以后，不管生死，我们还做好兄弟，可好？”
“好。”
“大哥！”
“好。”
三妖红了眼眶，手捂无措，可牛大锤眼睛只是看着他们不说话。不管是猴子，还是蛟魔王，猕猴王，只能点头。
“那就好。”
点了点头，牛大锤最后说道。
“说不如做，俺现在只不过是拿当大哥的身份压你们。拿兄弟情义，逼你们，也不地道。那就看以后，俺这大哥话实际做的，有没有今天话说的漂亮。”
说完，单膝跪地，面朝苍穹。
“俺牛大锤，在此以自身大道发誓，从此以后，纵有滔天难，俺老牛第一个抗。冲，俺老牛冲在第一个。死，俺老牛死在最前面。若是让俺的兄弟们失望，俺自己先砍了这颗牛头，身死道灭，生生世世不入轮回。此誓，天地共鉴，万灵当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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