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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封王


  小和尚莲生浑身湿透,他虽有不俗修为,但却没有刻意运转力量抵御风雨。佛家认为天雨乃无根之水,若心中琉璃不纯澈,可用天雨洗涤肉身,求一个无垢无尘的心境。


  他忽然开口道:“东边三百丈外古松之后,有一个龙象境的大修士就隐藏在那。”


  魏老头骤然飞出,卷起漫天风雨,他身后缀着一道长虹,好似将天幕撕扯开来。四架马车虽已打了木桩稳固,却仍是被魏老头掀起的劲风险些吹倒。


  苏景琮费力睁开双目,远望老人以一条独臂,拦腰打断那棵至少有五百年树龄的高大松树。


  巨大的轰响遮盖了下方滔滔洪流,以独臂老人为中心,一道道无形气流崩散开来,将已经倒地的松树松针卷起,好似一支支钢钉,向四方激射。


  很早便见识过龙象境风光的苏景琮,仍是忍不住为这一拳赞叹。何为龙象?天下力之极尽!三人合抱的参天古松,也只是一拳而已。若非树后那人同样出了手,这一拳下去,将不是击倒古松,而是将它打飞!


  仅仅是逸散而开的气机,就冲散了四个胶着的战场。刀兄剑弟还算镇定,毕竟他们不以拳脚功夫见长,而那何密则心惊不已。她自认一品之境中,自己内力算作翘楚,但与王府这个最厉害的老人相比,无异于萤火与皓月争辉。


  仙道修士与武夫九品,真就有那般巨大的差距?


  这一刻,何密向道求道之心,坚如磐石。“此生我必要踏入仙途!”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躲在树后的,是一个浑身笼罩在一座巨大红甲中的龙象境高手。他显然不像那四尊白甲一般,没有丝毫生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本以为有这具绘画了道符的红甲遮蔽气息,自己只需暗中观战,等对方龙象境高手踏入战场后,施展必杀一击。却不曾想到,自己还未如何动作,就被对方发现了踪迹。


  巨大红甲人见事已不可为,立即抽身暴退,并不恋战。那四尊受他操控的白甲傀儡也迅速摆脱了对手,追了上去。


  红甲人眼中似有嘲讽,魏老头根本不理会,没去追他,对方要走,自己一人当然拦不住。但留下一具半具白甲,他还是完全做得到的。


  四尊白甲,若非得分出个高低,何密先前对上的那一具,则必为当之无愧的最强。那具白甲,不仅皮糙肉厚,还刻绘了一些品秩不低的繁复仙家符文,这才让它对敌时可结太极印。


  魏老头踏雨而行,一脚踩在那尊看着瘦弱的白甲脑袋上。此刻一脚,更胜先前一拳,当这一脚落在白甲脑袋上时,所有都感觉心头被遮天蔽日的乌云笼罩,闷得厉害。


  白甲骤然坠入下方洪水中,脑袋上的盔甲寸寸炸开,一片片破碎的白甲将雨珠都斩落。红甲人察觉一尊白甲受创,心疼万分,这都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宝贝啊!红甲人大恨,只是他不敢因小失大,耽误了皇上大计,只得按照计划撤退。


  一尊红甲人带着三尊白甲,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坠入洪水中的白甲,突然携一条通天水龙卷,一飞冲天。


  苏景琮有些惊讶,这人傀还真是厉害,换作旁的一品高手承受龙象境大修士全力一脚,不死也残了。魏老头一拳打散了通天水龙卷,紧接着连出三拳,拳拳递在白甲的胸口,第三拳将经受九九八十一天祭炼,还穿有白色铠甲的人傀,直接当胸打穿。


  拳罡如龙,在雨幕中传出滚雷般的巨大轰鸣。


  魏老头收手,折身站在苏景琮身侧,沉声道:“少爷,这伙贼寇此番不过为试探而已,恐怕后面才会有真正的杀招。我认为,咱们需改变既定路线,由我一人带您掠空而行,赶往京城。”


  苏景琮竖起手掌,示意老人无需再说。他双目并无半分畏惧,道:“魏爷爷,若我真按你的计划赶路,那即便到了京城,也求不来需要的那一道圣旨。我那龙椅上的哥哥心中所想,不是要我身死这么简单。说不得后面我真遇到了必死杀局,暗中还会有他的人跳出来,为我谋一分生机。”


  魏老头皱眉,他修为虽高深不俗,但这些人心上的弯弯绕绕,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也没能看明白。既然少爷执意不改变路线,他也不好再多做劝阻。


  身负龙象境巅峰的修为,若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就有望位列那武圣榜。整个东唐,当下捉对厮杀能斩了他的,只有不超过二十人而已。只要前方没有埋伏千军万马,或者三位以上的仙道高手,他就有信心护得王爷安全。


  刀兄剑弟二人将那尊被魏老头打穿胸腔的白甲捡了回来,正在一旁剥甲研究。白色铠甲内,是一具干枯如柴的僵硬死尸。也不能完全说是尸体,虽然丢了一成多鲜血,几乎瘦成皮包骨头,但“它”体内还封有一口气,气不绝,战力犹存。


  只是魏老头一拳之下,打烂了它的躯体,让那一口气锁死在喉咙中,不得通贯全身,所以它此刻才是这副一动不动的尸体模样。


  “把白甲留下,里面的人傀直接烧了。”苏景琮说完钻入马车。


  大雨如瀑布,浇在地上形成一条条水流,顺着汉白玉石板台阶,向宫殿外流去。


  被百姓俗称为金銮殿的奉天殿门外,齐刷刷站着一百来号身着各色补子的官员,当然还不乏几十号身披铠甲的武将。


  按东唐律,四品以下官员都只能在奉天殿外听候吩咐,没资格入大殿内聆听天音。


  被这大雨浇了一个时辰,一些身子骨弱的文官支撑不住,栽倒在地上。垂立两侧的东厂太监视而不见,也不像平日里那样立即带走休息。


  金銮殿中吵得不可开交,站在第一排正中央的国师眯眼不语,这场由他发起的风波,似乎与他并无关联。


  “太宗皇帝创下我大唐之时便立下律令,异姓不可称王。今如将国师晋为王,则凌驾于群臣之上,天子之侧,必遭臣民非议。我等既是唐臣,又是国师部下,不应该把国师推到如此不仁不义之境。臣,祝渊,请求陛下,纳臣以忠言,切勿封国师为王!”


  古稀之年的三朝老太傅手执朝笏,苍老声音费力传开,竟压下了诸多嘈杂的争吵。


  他跪在地上,言辞万分恳切,重复道:“望陛下勿封国师为王。”


  龙椅上而立之年的皇帝,手指轻轻敲打着椅背,谁能猜得透,那平静面色下的深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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