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第二天，谷寻找机会问了安暮在哪里实践，安暮仿佛把昨晚的事全忘了一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当然是老师教的按摩技巧啦，什么实践？寻寻你睡糊涂做梦了吧？”
被安暮这么一说，谷寻也变得不确定起来，这些天他一直在渐渐适应卫兵的生活，但每天都很疲惫，昨天回宿舍后又等了安暮很长时间，迷迷糊糊听错了也不一定。
谷寻将信将疑地接受了这个解释，加上接下来的几天，安暮还是一如既往没心没肺地做出许多蠢事之后，便把这件小事抛到了脑后。
接下来的一周，他们被换到了第三班大夜班，上岗时间的变化，没有影响额外的劳动量。这周他和安暮变成了在上岗前，运送整理各种物资。
上一周，急需被妥善保存的食物等物资被运送完毕，这周他们需要将军用物资补充进流火院。相比食物，军用物资入库显得没那么紧急，因此每人的额外工作时间也大大减少。
这天二人刚刚上岗，一人扛着一袋军用物资吭哧吭哧爬山，走在后面的安暮突然惊呼一声，谷寻回头去看，就见从二人身后跑过很多熟悉的面孔。由于这段山路狭窄，这些人又很急，一个人很不耐烦，推开挡路的安暮，把他推得失去了平衡。
“喂！”谷寻心惊胆战拉住快要滚下山的安暮，不悦地冲他们喊：“撞了人都不道歉的吗？！”
在队伍里时间长了，谷寻已经记得大部分人的长相和名字，他记忆中，这些人本周应该是第一班，这个时间不是休息就是在吃晚饭，怎么也不该成群结队出现在这条山路。
“去他妈的道歉！老子急着呢！”
“这帮孙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看通讯器！”
一群人只留下只言片语，就一阵旋风一样跑远了。
“通讯器？”安暮的包袱已经滚落到台阶下，他双手被解放出来，正好掏出通讯器，三两下点开本队群聊，扫了几眼后“啊”一声叫出来。
“怎么了？”谷寻也把包袱放下，活动活动筋骨，掏出通讯器找群内消息。
他们之间通讯的设备虽然叫通讯器，却有手机部分功能，比如可以打电话，但只能士兵之间打，可以联网下载各种应用，但只能下载有限的应用。
此时仓库守卫群已经炸了，谷寻翻过一排排骂街泄愤的话，一路往上翻聊天记录，看到了引起大家愤怒的那条消息。
“所有没活的人，珍宝馆集合！汪总队长来要人了！”
“补充！仅限空闲的人！哪个上勤的人敢来，被姓汪的以此要挟颜队，看我不宰了他！”
汪总队长就是众人入宫前，和增援部队就人员问题产生过矛盾的汪队长的同族人。看来这仇还记着呢，否则这么巧，他们来了不过一周，运送物资的工作刚刚变得轻松一些，汪总队长就来找麻烦了呢？
“喂、小安。”谷寻有些在意汪总队长有什么馊主意，也担心颜队长，“你说队长这次能怎么办？汪总队长可是他的顶头上司。”
谁知一向有问必答的安暮看了谷寻一眼，居然什么也没说，而是淡定地转身走下台阶，去找自己的包袱去了。
谷寻一脑袋问号，待安暮重新走上来后，又问了他一遍。
“好像没我们什么事，走吧。”安暮仿佛没听到他的问话一样，笑得特别乖巧无害，抬腿就要继续上山。
等等，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谷寻快速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挡住安暮的去路，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机。
安暮嘴唇一张一合，念出谷寻手机上的文字：“偷听不带上朋友，太过分了啊，小安……寻寻你怎么知道我在偷听？啊，等等……”
他放下包袱，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耳朵，手脚并用地解释：“寻寻你刚才跟我说话了对不？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偷听了远处的谈话就听不到身边的声音了，而且颜队长那边声音太大……”
“没事没事。”看来那边是吵起来了，谷寻愈发好奇，都不顾和安暮计较他悄悄偷听不带自己的问题了，学着安暮平时乖巧的柔软声音说：“也让我听听吧，小安。”
但他没有把安暮撒娇的功夫学到家，虽然声音放软了，表情还是一副“你怎么敢偷听不带上我”的理直气壮，整体上感觉非常别扭。
安暮抽了抽嘴角，“寻寻，你变坏了，以前明明……”
“也不看看我是跟谁学的？”谷寻用一种“你带坏了我就要负责到底”的眼神盯着安暮。
安暮还想挣扎一下，他为难地说：“可是，我们都偷听的话，就听不到身边的声音了，万一被发现了……”
“确实呢，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谷寻叹了口气，默默转身背起包袱，一步一步朝山上走去。
“等等！”安暮看着谷寻落寞的背影，想到他转身前失望的神色，下意识地叫住了他。
谷寻顿住脚步，没有转身，他怕自己忍不住翘起的嘴角被安暮看到。
他果然被安暮带坏，居然会利用起对方的同情心了。
果然，安暮纠结了一会说道：“那就让寻寻听吧，不过你听完，一定要原原本本讲给我听啊！”
安暮话音落下，谷寻脑中就响起了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却近在耳边，能清清楚楚听到的声音。
“颜队长，你的那些激动的手下，已经被我的人拦住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什么事不能好说好商量，怎么还偷偷通知手下呢？听说他们情绪都还挺激动地，你想扇动士兵哗变吗？！”
只这么一会功夫，刚才路过的士兵就都被抓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汪总队长不是故意的，用无理取闹煽动仇恨，再做好准备将士兵一网打尽，给他们扣个哗变的大帽子，一套组合拳下来，让颜澄成陷入只能被动挨打的境地。
谷寻不仅为队长捏了一把汗。
“汪总队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亲眼看到我的士兵哗变了？还是有什么别的证据？他们都还什么没做，就被你控制起来，这种做法是否妥当？你就不怕我把你随便抓人的行径上报吗？”
“少给我来这套，等他们对本队长做些什么就晚了！颜澄成，别跟我绕圈子，我要的人你给不给？”
“他们是我的手下，负责守卫仓库，汪总队长就算是我的上级，也无权随意调换他们的岗位吧？”
“别跟我说什么有权无权，现在是非常时刻，我是负责伏冥宫安全的总队长，我说有必要就是有必要，违抗命令带来的后果，你一个小小的副总队长能承担得起？”
“我的人共分为三班，二人一组，每班八小时都要守卫七处仓库，没有多余的人手完成额外的任务！”颜队长冷冰冰地拒绝道。
“都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都不能按常理来考虑。这些天不是所有卫兵都在搬运物资吗？照理说，这本该是你们独自完成的工作，我为大局考虑，怕食物变质，这才好心让所有卫兵在工作后，还加班加点帮你的忙。怎么？别的卫兵都能顾全大局，你颜队长的卫兵就必须被特殊对待吗？”
“麻烦汪总队长给我指出，运送物资这种事，哪里规定是守卫仓库的士兵分内的事？”
“颜澄成！你别给脸不要脸，跟你好说好商量没用是吧？你就不怕我从被抓起来的人嘴里问出点什么？比如是谁煽动他们闹事的？”
“还请汪总队长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要理屈了就拿我的兵来威胁我。”
谷寻估计颜队长如此有底气，恐怕还不知道群里的事吧？或者说，他对自己的人有十足的信心，相信他们绝对不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来？
“如果被我发现，我的兵身上有被刑讯过的痕迹，汪总队长，你可就违纪了。”
好吧，颜队长的底气还来自于他确信汪总队长不敢对他的兵怎么样。
“你！”
耳边的声音停顿了几秒，谷寻估计汪和轩队长被气得不轻。
几秒之后，他的声音才重新传过来：“你要正面回答是吧？我的正面回答就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调集人手，修复被冥兽暴动毁坏的宫墙，有着非常正当的理由。如果宫墙没得到及时修复，下次暴动到来，冥兽冲进宫内，这个责任可是你我都付不起的。怎么，颜副总队长认为几个仓库的安全比整个伏冥宫的安全来得更重要？”
颜澄成没能第一时间给出回答。谷寻觉得汪和轩这个人真是太狡猾了，居然用伏冥宫来威胁队长，谁不知道宫墙守卫队的队长庄立晗也是世家的人，汪和轩要他在战斗中放放水，把冥兽放进伏冥宫，再一口咬定，就是因为颜队长的几个卫兵不肯来修补宫墙，才造成这种后果的，想必庄副总队长一定不会拒绝。
耳边汪和轩得意的声音继续道：“颜澄成，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看，其他所有卫兵都做出了牺牲，两班轮流上岗，一班执勤十二小时。相信你的士兵也不是自私的人，身为护卫队一份子，就该为伏冥宫的安全负责。”
谷寻听到这里，不禁为颜队长捏了一把汗，他将包袱放在指定的位置，直起腰，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等待颜队长的回答。
颜队长还在沉吟，没有给出自己的回答，谷寻肩膀却冷不防被重重拍了一下。
他被吓了一跳，安暮在提醒自己注意什么？他转过头想看看怎么了，眼角余光却瞥到身后一点明亮的光一闪而过。
意识到这光芒是什么的谷寻，迅速抬起胳膊，遮住了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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