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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暮云春树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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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后,章楠和蓝衣带着佑仪告辞回尊源庄。一路上,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打打闹闹,吵得章楠脑袋疼。

  这晚宿在一间客栈,佑仪躺在被窝里说:“蓝衣师姐,你定亲了么?”

  蓝衣猛然抬起身子:“你订亲了?”

  佑仪点头:“是啊,我定给公玉家了。”

  蓝衣趴在被子里撑着头:“你见过那个人么?”

  佑仪点头:“见过,离我家不远,从小就订下的,小时候一处玩,还送给我一个面人,我哥哥是他的好朋友。”

  蓝衣看看佑仪:“你要是订了亲,章楠师哥怎么办?”

  佑仪看她一眼:“切,你看起来聪明,怎么这么笨!”

  蓝衣恼了:“敢说我笨?”说着她扑上去,胳肢佑仪,俩人在床上闹成一团。

  俩人闹累了,躺在被窝里,佑仪说:“蓝衣,你说等咱们都大了,还能总在一处吗?”

  蓝衣说:“可以的呀!我们要常来常往才好。等我们都有了孩子,也让他们结拜好不?”

  佑仪探过身子,谑笑:“这么小就想着当娘的事了,我要跟章楠师哥说去。”说着,爬起来,敲隔壁的墙。

  那边的章楠正更衣准备睡觉,听见“咚咚咚”的敲墙声,凑过来,贴着墙问:“什么事?”

  佑仪大声嚷:“师哥,蓝衣说想给你生孩子呢!”蓝衣一听,一咕噜爬起来,扯住佑仪捂她的嘴。俩人在榻上笑着滚来滚去。

  那边章楠脸一红也嚷:“知道了!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呢!”他笑兹兹的钻进被窝睡了。

  若干年后,佑仪抱着襁褓中小小的婴孩,泪流满面:“这是蓝衣的孩子呢!”

  京城里,徐温加紧时间派人四处寻访杨溥的下落却一无所获。朝堂之上,很多老臣对一直假称有病的吴王产生了怀疑。徐温与徐知诰父子百般辩解,也请假吴王听了政,只是那些个迂腐的老头子怎么也放不下心。

  这日,他正在书房里愁眉不展,家丁拿着一封信进来了:“老爷,有封信。”

  徐温问:“哪儿来的?”

  家丁回话:“不知道,一大早塞在门缝里。”徐温狐疑的接过信,信封上没有字。他挥挥手,家丁退下了。

  徐温打开信,信上写着:溥溥如天,独尊敦美,莫敢忘源,苟居于山。徐温默念几遍,眼中灵光一闪,他朗声叫:“来人!”

  一名家丁赶忙跑上来:“老爷!”

  徐温面露喜色:“去找正伦来!”家丁答应了一声下去了。不一会儿,徐知诰匆匆赶来,看见徐温笑眯眯的在书房里踱步,一施礼:“父亲!”

  徐温将信递给他:“你看看!”

  徐知诰不解的拿过信,看了几遍,问:“这是?”

  徐温嘴角一丝讥笑:“得来全部费工夫!”

  徐知诰一施礼:“儿子愚钝。”

  徐温指着信上的字:“他自己跳出来了。”徐知诰恍然大悟。

  冬去春来,四季更迭,过完年后,桑杨和言歆成亲了。那一日,尊源庄热闹非凡,楚寻带着徐尹也来了,大家好好的热闹了一场。

  几个少年在喜宴上蹿来蹿去,蓝衣往嘴里扔了一个花生,嬉笑:“夜里咱们听墙根去。”

  章楠脸一红:“晚上洞房,听不得。”

  徐尹谑笑:“你倒是懂得多。”

  蓝衣眨巴眼睛:“为何听不得?”

  佑仪嘴里嚼着核桃:“我要去听,我要去听!”

  徐尹刮她的鼻子:“小姑娘家,也不害臊!”

  待到夜深人静了,蓝衣拉着佑仪趴在窗根底下听桑杨和言歆屋里的动静。俩人刚把耳朵贴上去,就让徐尹和章楠拉走了。

  屋里,言歆枕在桑杨的臂弯,嘴角是甜美的笑,双眉如月,长睫微垂。桑杨轻轻吻她,言歆揽住他的脖子,闭着眼睛,暖暖的呼吸漾在两个人的脸上,桑杨在她耳边呢喃:“言歆。”

  他温软的唇印在她香滑的肌肤上,言歆睁开眼,一双秋水,盈盈含情。两人十指相扣,心里都存了一个愿,甘苦相随,生死与共。

  言歆喜欢作画绣花,绣莲、绣兰、绣梅,每次言歆再桌案前作画,桑杨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等她画完,就着画落下一句诗。

  青梅煮酒,梅雪烹茶,她在亭中抚琴,桑杨一袭青衫,手持一方宝剑,和着琴音,在树下舞醉一树梨花。

  尊源庄的男女老少都用神仙眷侣来形容他们一个倾城倾国,一个俊朗绝尘。

  话传到言歆耳中,她只淡淡一笑:“倾谁的城,倾谁的国,但求倾我所有,陪他一世,相守一生。他便是我的城,我的国。”

  桑杨与言歆的洞房花烛夜,尊源庄里一片浓情。夜半时分,尊源山上,两个黑影并排而立。

  其中略高一些的人说:“什么时候?”

  矮个说:“不急,我要的是片甲不留,要让这里成为人间炼狱。”说着他伸出手,山下的尊源庄被覆在他的掌下。

  他略回头:“京城里你们多费心。”

  高个说:“他们没有怀疑吧?”

  矮个说:“没有,他们也真是可怜,有时候看见她,我还会生出恻隐之心来!”

  高个的人一抱拳:“这种心,还是要收一收!”

  矮个的人眼中一丝恨意:“你,为什么选他?”他紧紧攥着拳头,望着尊源庄里高挂的喜灯。

  第二天一早,沈庭彦将桑杨叫到书房:“从今天起,庄里的事情你多上点心。”说完指了指桌上的一摞账本。

  桑杨深深一礼:“是!”

  沈庭彦捋着髯,皱着眉:“我总觉得庄里的气氛有些怪?”

  桑杨问:“不瞒师父,弟子也这么觉得。”

  因为顶着“天下第一善庄”的名号,每天来尊源庄寻求庇护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庄里常常有生人出没,本也不是什么异事。但是每次有人离开,即便不跟庄里主事的人告辞,也会留下只字片语,或是一些物件。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庄里来了很多的生人,住一段日子离开时,总是无声无息,跟没来过一样。

  而庄里一些体弱多病的老人和幼儿隔三差五的闹毛病,症状也大致相同,总是走着路,不知怎的就摔倒了,在地上睡一会儿,有时一刻钟,有时半个时辰,自己醒转过来,又好好地了。

  沈庭彦着医馆的人挨个检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沈庭彦皱着眉:“桑杨,你最近多派些人手,加紧巡护。”桑杨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

  入夜,吃罢晚饭,桑杨在书房读书,章楠坐在下首抄书,言歆坐在一旁缝补大家的衣裳,书房里静悄悄的。

  蓝衣端着几杯茶进来,她轻手轻脚的给他们每人面前放一杯。

  桑杨一看,自己的茶里放了几粒菊花,言歆的茶飘出茉莉香,而章楠的茶杯里浮着几片薄荷。

  桑杨放下书,笑道:“怎么还不一样?”

  蓝衣笑:“我看师哥最近看账,看书费眼,菊花明目还能养神。”

  言歆笑:“怎么给我茉莉?”

  蓝衣坐在言歆身边:“茉莉疏肝明目、润肤养颜啊。”

  言歆觑她一眼:“就你会说,知道我爱喝薄荷,怎么给了他了?”

  蓝衣看了一眼章楠:“你没瞧见他抄书都抄乏了,给他提提神,醒醒脑,省的抄错了,被师哥罚。”

  章楠抬头看了蓝衣一眼:“切,你是给自己备下的吧,来吧,轮到你了!”

  蓝衣挪到桑杨身边:“师哥,我今天乏了,明儿个再抄行不行?”

  桑杨抿口茶:“他都替你抄完了,你只用抄两个字吧!”

  章楠一听,有点讪讪:“我…我抄的快,没留神。”

  桑杨嘴角牵起一丝笑意:“作假都作不好。”

  言歆抿嘴笑:“真是谁的谁心疼。”章楠羞得满脸通红。

  蓝衣心里漾了一下,红了耳根,抱着托盘往外走:“不知道你们说什么?”

  言歆没饶她:“说他心疼你呢!”章楠红着脸低着头。

  桑杨喝口茶:“快去吧,从她进来,你的眼睛就没安分,溜溜的跟着她转。”

  章楠嚷:“哪有?”

  言歆摇头:“去吧,犟嘴,我跟你师哥有话说。”

  章楠霍的站起来:“呐!是你们有事,赶我走的!”说着话,已经跑出去了,桑杨和言歆笑起来。

  桑杨问:“这些日子,没怎么见着木易。”

  言歆道:“他这人不爱走动,前几天跟庄上的刘二伯去镇里办事去了,可能也快回来了。”

  桑杨走过来,站在言歆身边,牵她的手放在唇边:“这杯菊花应该给你喝,你日日给大家补衣服,费眼。”

  言歆秋水含情,莞尔一笑:“最喜欢晚上这样,你看书,我做女工。”言歆将头靠在他身上。

  桑杨道:“再过几年,等章楠和蓝衣成了亲,我们再有了孩子,庄里就更热闹了。”

  言歆道:“那日,收拾旧物,还找见初见你时,你送我的草编蚂蚱呢!”桑杨笑:“也有十几年了呢!”

  言歆点头:“我得留着,留给咱们的孩子!”桑杨低头吻吻言歆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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