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逐风寻月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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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楚寻赶回邢州府衙，那里早就人去楼空，楚寻急的团团转，沉吟半晌，他来到街上一家名为福家楼的客栈。刚一进门，小二迎上来，楚寻急忙道：“找你们掌柜的！”

　　小二一看楚寻脸色不对，忙将楚寻引到后面。不一会儿掌柜的过来了，看见他，一抱拳：“公子！”此人正是与楚寻一起长大的楚信。楚寻搬到邢州后，楚信在城内开了间客栈。

　　楚寻道：“赶紧派人给沈师兄送信去。”

　　楚信一看楚寻焦急的样子，没敢问，赶忙拿来纸笔，楚寻提笔急急的写了几句，吹干后，对楚信说：“现在就去！”楚信不敢耽搁，忙叫了最信任的伙计，遣人快马送往尊源山。

　　出了福家楼，楚寻赶回家，远远就看见李玥立在门口。他飞奔过去，李玥红着眼，冰冷着脸，眼神结了冰。

　　楚寻走到她面前：“玥儿。”

　　李玥怒目而视：“渺儿呢！”

　　楚寻眼神一暗：“被带走了！”

　　李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凄凄道：“张寻，高官显爵，荣华富贵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要用自己的女儿做筹码。”

　　楚寻锁着眉头，掷地有声：“我没有！”

　　李玥怒喊：“别做戏了！圣旨都到了！”她一扬手，圣旨落在楚寻脚下。

　　楚寻看也不看，将圣旨踩在脚下，紧着说：“玥儿，我没有！”

　　李玥眼泪落下来：“张寻，羁縻符我只与你说过，你我夫妻之间在寻玥阁的话，朱温怎么会知道？”

　　楚寻百口莫辩，他眼睛一热：“玥儿，相信我，我没有说过，什么高官富贵，我完全不在乎，我只想与你跟渺儿平安过日子。”

　　李玥失魂落魄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楚寻面前，她抬起星眸，一双泪眼，满眼的绝望：“我错付了人。”

　　楚寻突然腹中一痛，他低头一看，李玥手拿着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腹中，他一吃痛：“玥儿，信我！”

　　李玥猛的拔出匕首，血一下喷出来，楚寻向后踉跄几步。李玥夺过他手中的剑，一脸决绝的立在风中，手里拿着长剑，一剑一剑的将乌黑的长发削落在地，残忍的声音像刀一样将他的心划的鲜血淋漓：“张寻，从今日起，我与你恩断义绝，世间再无寻玥阁，你我此生再不复相见！”

　　说完，扔下长剑，一脸决绝的走了。楚寻倒在地上，伸着手：“玥儿，信我！”

　　李玥头也不回，声音冷的像冰一样：“告诉你的主子，只要我女儿平安，羁縻符就不会出现。”

　　楚寻缓缓摇头：“不是，玥儿。”他视线越来越模糊，那个清丽的背影消失在风中。

　　待他醒来，已经躺在尊源庄。沈庭彦看到信，赶紧派人打听渺儿的消息，这边，楚信放心不下，到楚寻家来看，发现他倒在血泊中，忙将他救起，当夜，尊源庄的人就到了，将楚寻接走。

　　沈庭彦派人多方打听渺儿的下落，传回来的消息是，渺儿在被朱友珪带回东都的途中，走失了，孩子不在朱友珪手上，不知所踪。

　　楚寻伤愈后，得知李玥在月孤山出了家，他在离月孤山几十里的烟云山住下来，起了庄园，开了医馆，起名有闲庄，并复回本姓“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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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寻打开门，保宁庵静寂一片，只闻得若有若无的虫鸣蛙叫，天空繁星点点，淡淡的檀香若有若无的隐在空气中。他信步走到大殿，长明灯下，保宁娘娘端坐堂上，面目慈悲，一派安详。

　　他捻了三柱香，施礼敬了香。一转身，淳贞手持佛珠站在殿外。

　　他问：“这么晚了，还没睡？”

　　淳贞道：“上柱香！”说着，跨进殿里，上了香。

　　楚寻看着她从容不迫，消瘦的背影，心里无比惆怅。他缓缓走到院子里，抬头望着夜空。

　　淳贞在他身后问：“蓝衣生产完，就回去了么？”

　　楚寻转过身：“是，要将孩子送到潞州去！”

　　淳贞手捻佛珠，嘴角牵出一个凄凄的笑容：“她也不能与孩子在一处啊！”

　　楚寻低下头：“对不起，渺儿的事情到底是我的错。”

　　淳贞摇摇头：“她不再我身边，反而安全。”

　　楚寻勉强笑了笑：“虽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但我想她定会是安全的。尊源庄大火那年，师兄给我捎了信，有了渺儿的下落，她很平安。可惜…”

　　淳贞叹口气：“只要她平安就好。”淳贞望着朗朗星空：“她大约早就将你我忘了。”

　　楚寻看着容颜未改，但神态寂静的淳贞，柔声道：“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我让人送来的药可一直吃着？”

　　淳贞点点头：“一直吃着呢，想来是天气热了，晚上总睡得不大好。”

　　楚寻忙上前一步：“我给你诊诊脉！”

　　淳贞往后一退：“不必了。”

　　楚寻哑声：“玥儿！”淳贞眼眉微动，唇角抽动了几下，几乎要落泪，楚寻紧走了几步，立在她面前：“还怪我？”

　　淳贞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错怪了你。”

　　楚寻伸出手想握她的肩膀，淳贞往后退了几步，楚寻的心一下空了：“到底是我大意了，也未能寻到渺儿。”

　　淳贞眼睛穿过楚寻的肩膀，落在远方：“不怪你！”

　　楚寻看着目若秋水的妻子：“这些年你始终不肯还俗，还是不肯原谅我。”

　　淳贞回过眼神，落在楚寻的脸上：“不是，我清静惯了。这些年，改朝换代，他们找不到我的下落，以为我死了，这样最好。我若还了俗，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虽然不知道渺儿身在何处，但是她平安就好。”她眼神微动，捻着佛珠：“你平安就好！”

　　楚寻心头一热：“倘若有一天，找到渺儿，你是否愿意回到我身边？”

　　淳贞转过身，往禅房走：“夜深了，楚庄主早些休息吧！”

　　楚寻望着淳贞的背影：“玥儿！”

　　淳贞满眼的泪，缓缓的走，不回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夜空：“寻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两个人的眼泪都决了堤。

　　往日的光阴真的如东去的流水，不会回头。缘定三生，三生石上的种种，像是刻在心上生生不灭的刻痕。那刻痕就如同缚在身上沉重的枷锁，或许有人会用终其一生的时光来挣脱命运的束缚，修补那破败的过往，但终究是无法挣脱那两个字：宿命。

　　过往的时光被埋藏了，又何苦捡拾似水流年的光阴碎片，去祭奠曾经的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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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如水一炉香，

　　佛前凝然万虑忘。

　　还君一钵相思泪，

　　无嗔无爱亦无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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