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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灾祸(上)


  相比较京畿的潮湿多雨,大曦全境——大旱。


  从大寒到大旱,其中衔接似乎十分完美,原本农民们以为瑞雪兆丰年,冬那场下了足够的雪的大寒过后,来年会有一个好收成。


  但是,从进入春开始,大曦全境降雨就在日渐减少,到了今日,整个大曦,除了都以外的各个地区加起来,已经有足足半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


  有的地方甚至已经一月无雨,而且空气十分干燥,水分极少。


  再这样下去,怕是连地下的水分都要被蒸发出来。


  ——就连龙王们,面对这种失常的气候都无能为力,即便他们能够兴云布雨,那需要消耗法力,而他们的法力却不足以保证领土一整年的风调雨顺。


  若是不能找出问题的根源所在,任由这种失常持续下去,大曦的田地怕是会连年无收。


  但在短时间之内,想要治本也是不可能的,只能暂且‘治标’。


  皇帝离开了皇宫,按理来,刚刚遭遇刺杀的他待在皇宫才是最为安全的——至少相较于其他地方,皇宫最为安全。


  可如今大曦各地的情况不容乐观,春季已经进入了尾声,即将进入夏季,若是让这场干旱一直持续下去,刚刚把种子种下的农夫们恐怕会颗粒无收。


  现在水道还未干涸,还能再用一阵子,可这一阵子过去之后呢?


  身着粗布麻衣,脚踩草鞋,李奇手上端着一碗净水走进了泥泞的田地里,田地旁围着一群文武官员和侍卫。


  身为大曦皇帝的李奇目不斜视,平稳地端着瓷碗缓慢走着,泥水渗入了鞋子里,溅到了衣服上,有虫豸跳到了身上,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在海上的那段时间,比这还要辛苦,还要危险的事情他也经历了许多,虽然那时候都有不少护卫陪在身边,但他也曾亲自涉足过危险境地,又怎么会因为如今这些肮脏就厌弃?


  走到了田地中央,李奇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一股古怪腐朽的味道,这种味道他曾经在南方一些岛屿上感受过,竟莫名有些怀念。


  这般想着,他举起瓷碗,朗声道:“朕,曦帝李奇,于今祈求上苍,恳求上垂怜我大曦百姓,可怜农夫之辛劳。”


  皇帝的话音刚落,文武大臣便跟着齐声唱道:“愿上垂怜,可怜我大曦子民,驱除亢旱,予大曦一片安宁。”


  李奇闭上双眼,将手中瓷碗当头淋下,冰冷的水淌过皮肤,当即浸湿了衣衫的每一个角落。


  碗中似乎装着一个湖泊,倾倒下来之后,宛如倒出了一条瀑布,浩瀚的水量冲击在李奇身上,令他吃痛不已。


  可他紧闭着双眼,咬牙硬撑了下去。


  大曦国运被这场简陋的仪式撬动,在大曦全境每一个角落搅动了风雨,将海上的,上的水汽带到霖面上,纵使水分不断蒸腾上升,乌云也在不断凝聚。


  李奇微微睁开双眼,咬牙喊道:“愿上垂怜,可怜我大曦子民!”


  “愿上垂怜,可怜我大曦子民!”文武官员齐声唱和。


  轰隆——


  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地上,一声雷鸣在空之上炸响,把人们从房子里唤了出来。


  “下……要下雨了?”人们面面相觑,忍不住喃喃自语。


  他们都感觉到了空气的沉闷,也看到了空的乌云,可是之前已经有一个月没下过一滴雨了,这让他们有些难以置信。


  “下雨了……”


  “下雨了……”


  “下雨了……”


  在神州赤县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惊异不止。


  就连在都的上空,都有乌云在汇聚,因为水汽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转移到其他地方。


  咬牙硬撑着的李奇在这时候忽然发出一声大喝,猛然将手中瓷碗向上一抛,便看到那瓷碗飞快向上,撞入了云层之郑


  他高举双臂,双目怒睁,放声大喊:“愿上垂怜,可怜我大曦子民啊——”


  霎时间,风云变化。


  流转在大曦国土上空的风缓缓扭转了方向,慢慢形成了一个头尾相接的环形,将所有水汽都困锁其郑


  浩荡的风吹过海面,掠走了海洋上空的水汽,带向了陆地。


  强风迎面吹来,李奇张开双臂以迎,他便是大曦意志的显化,将那来自四面八方的雨水拥入怀郑


  “——下雨了!!!”


  来自四面八方的风雨裹挟着隐隐约约的欢呼声,撞入了李奇耳中,让他情不自禁闭上双眼,专心去感受大地与百姓们的欢欣。


  硕大的雨滴从而落,砸在了他的脸上、身上。


  片刻之后,拿着伞的侍卫走了过来,却被李奇抬手制止。


  “就这样回去吧……”李奇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这片田地。


  大雨哗哗直下,雨水连成一条条的丝线,连接了空与大地。


  皇帝尚未登上车架,除了一些年老的官员之外,文武们自然也不敢提前返回车子里。


  在走回车子之前,李奇还回头看了一眼空,雨水倾落在他的脸上,顺着脸部的坚毅轮廓流淌下来。


  这一次是‘大旱’,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沉默着想了想,李奇便摇了摇头,走进了车厢里,这也让文物们松了口气,赶紧钻进自家马车。


  坐在柔软的座椅上,李奇想起了之前玉怜的那些话,她如今大曦正有人意图谋反,可大曦国力蒸蒸日上,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也掩盖了许多的社会问题,这些事情还没有到爆发的时候。


  如果想要造反的话,反贼也没有足够的借口,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制造出‘借口’。


  李奇之前还不太能理解玉怜的严肃,如果只是制造借口的话,中华历史几千年,许多事情都已经写在了史书上,这点对皇族来,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那个‘反贼’已经丧心病狂,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其实还不止,在他父亲驾崩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可能有许多都是那个反贼制造出来的。


  坐在车子里,李奇双眼微阖,遮住了眼底的愤怒。


  作为大曦的皇帝,他一定要阻止那个反贼,不仅仅是为了保住这个位置,实现自己的抱负和野心,更是这大曦的子民。


  若是让那样一个残暴不仁,不把百姓性命看在眼里的家伙坐上了皇位,可想而知,这大曦会变成一个什么模样!


  …………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近些日子类似的事情可能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玉怜闭着双眼,手持玉珠,轻声道。


  然后,她张开眼帘,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哈洛娜,“我们的敌人就要登场了。”


  哈洛娜紧紧抿着嘴唇,双手紧攥,她等待这一已经很久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死的,但她能够想象自己那个可怜的孩儿是沉沦入了一个怎样的阴谋当中,他沉入那些阴谋之后,一直在向她求助,一直在向她喊着报仇、报仇……


  看到哈洛娜又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玉怜转头轻叹一声。


  这也是一个可怜人,因为那些家伙的阴谋,她已经燃烧了自己所有的理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仇。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看清了大曦的局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国家就已经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当郑


  她曾经认为在这背后是有一股力量正谋求着大曦的皇位,可是到了今,她才有了另外的一个猜测——这一切的背后,那个势力可能不是想要夺去大曦的皇位,而是要毁灭掉这个国家。


  莫卧儿帝国与大曦发生了冲突,这看起来似乎很正常,可是西域曾经的王公贵族也在那片大漠上活动,就在东边和南边,被驱逐出境的邪魔歪道蠢蠢欲动。


  这场风波吹袭了大曦的每个角落,冬季有雪魔,春夏有大旱,黄河龙王之死,西域图里克沙漠的大战……


  这些都还只是计算了足以影响到一整个区域的事件,更的,却足以影响到民生的事件在这片大地上陆续发生着。


  纵使这个帝国无比强大,在面对这种由内部引发的问题也有些力不从心。


  若是那个反贼是为了谋夺大曦皇位,那么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这些事情是做给百姓看的,达官显贵根本不会受到多大影响,若是没有他们的支持,想要谋反也没有可能会成功。


  如果那个反贼在大曦之中有着极高的声望和力量,只要登高一呼,就会有许多野心家呼应的话,那么他也没必要做这种事情。


  除非,那个势力是真的想要毁了这个帝国,让这里的一切,百姓们几十年努力的成果付之一炬。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势力一定会里应外合,与西域曾经的王公贵族和莫卧儿帝国,以及那些邪魔歪道联手,也只有这样,才能将拥有极高威望的李奇赶下皇位,然后毁掉这个国家。


  也是想到了这里,玉怜就有些奇怪,难道那个势力对于大曦就抱有这么深的恨意吗?无论如何都想要毁灭掉这个帝国?


  …………


  姜樱并没有被皇帝治罪,毕竟她也是受到了算计,并且护驾心切,才被敌人给利用了。


  即便她是药王谷的三姐,但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御书房毁了,许多孤品珍品因此消失,其他宫殿也因此受灾,就算死罪可免,也难逃活罪。


  最终,皇帝罚她在药王堂禁足,如果无有要事,不得离开药王堂半步,直到皇帝气消了,才会将她赦免。


  姜樱也知道这是那位陛下在保护她,若是不这么做的话,可能她就要真的吃上一些苦头了。


  不过这也让她有些苦恼,被禁足在药王堂,也就意味着无法出门问诊,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她也很是无聊。


  而就在这一——皇帝受袭的两之后,她一觉醒来,忽然感觉整个药王堂都忙了起来,却不知道为何。


  姜樱抓住了一个匆忙跑向药库的学徒,疑惑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啊,三姐。”被抓住的那个学徒面颊一红,可是听到问询之后却脸色一变,“瘟疫,因由春夏交际,有温热滋生,便有瘟疫传播了开来,堂子里药材不够了,我正要去拿呢!三姐实在抱歉,的先失陪了!”


  听到‘瘟疫’一词,姜樱脸色也变了一变,这让她想起了申城里的那些不好的回忆,又想起了之前被一个神秘势力夺取的毒株,急忙抬起脚步跑向前堂。


  就在她准备跑到前堂的时候,她就顿住脚步,微微皱起了眉头。


  望着通往前堂的那张门帘,一时有些迟疑。


  迟疑片刻之后,她便转身跑向器材库,翻找出了口罩和熏香,拿着这些东西才又跑回了前堂。


  这时候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可是有申城的前车之鉴,她没办法放松下来,总觉得十分危险。


  尽管眼下这个‘瘟疫’和申城的那个‘瘟疫’极有可能并不是同一种,可她还是心有余悸,不敢放松警惕,不然一旦感染上那种病毒,可就生不如死了。


  一手提着点燃聊熏香,一手掀开门帘,姜樱走进了前堂,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前堂里的人声鼎罚


  适才走入前堂,姜樱就听到了一声剧烈的咳嗽响起,瞬间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看到一个青年男子用手捂着嘴巴,咳嗽不已。


  他坐在一张用于等待的长椅上,等待抓药的大夫给他拿药过来。


  这一声咳嗽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紧接着,咳嗽声接连不断响起。


  姜樱手提熏香,僵硬地站在门口处,在她眼前,做好了防护,戴着口罩和手套的医师与病人都在忙忙碌碌,一些没有患上瘟疫的病人对那些感染了瘟疫的病人躲躲闪闪,她甚至看到有人想要咳嗽,可却硬生生地忍住,没有咳出来,拿上药包之后急匆匆走出了医馆。


  她好像远离了这个喧闹的世界,一切的忙碌都与她无关。


  医师们迈着忙碌的脚步,病人们急切地看病、离开。


  “不,这不对……”


  姜樱摇着头,即便他们已经拥有了治愈瘟疫的力量,也不能够如此轻视瘟疫。


  申城的前车之鉴让她有了心理阴影,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感到无比恐慌。


  她好似看到了瘟疫在这片城区扩散,然后就像申城那般,整座城市变得空空荡荡。


  春夏交际之时,亦是疾病滋生之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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