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仓皇离去

　　峣玉在一阵鸟儿啁啾中睁开眼睛，只觉头昏脑闷，精神恹恹，她倚着床柱，扶额定神片刻，才觉脑中阴翳消退了些。


　　奇怪，统共饮了两盅酒，怎觉如此沉重乏累，莫非这古酒当真如此劲儿烈，竟让她这般神昏意乱，看来往后还是少饮为妙。


　　而且不知因何，她的脑中总有一道女声似从深远之地传来，尖锐的声音总在轻唤着“梦儿”这个名字，一声又一声，悠远缥缈又添几分空灵的诡异。


　　在她脑中不停话的女人是谁？她又究竟在呼喊谁人？


　　峣玉揉揉太阳穴，徐徐从床榻上爬下，穿鞋披衣，想出去透透风。刚及挪步至门侧，一男一女刻意压低的声音交替收入峣玉耳廓，是自归秦府便未见的阿镜和婢女路青在低声交谈。


　　“路青，你贴身服侍公子，可知将军为何突然要公子离府？昨夜可发生了什么？”


　　阿镜的声音响起，峣玉疾欲推门的手忽一顿，“离开”的字样猛地刻心，让她心如悬空，觉惶惶不安。


　　究竟发生何事，秦岂竟下令要自己离开秦府？离开了他身边，自己又要漂往何处？


　　他到底好端敦抽什么风啊？


　　“我一个婢女怎敢揣度二公子想法，昨日公子醉酒被抱回来后，二公子便遣了我退下，所以我便早早睡下了。不过你话中究竟是何意？莫非二公子当真倦了公子要将公子送离？”


　　峣玉听见路青有些急躁和担忧的声音，那稍显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


　　随后阿镜的声音又传入耳，“我只是好奇罢了，毕竟将军那般偏宠公子，怎可能有什么事？”


　　“你知道就好，省的再挑起子虚乌有的事端，害我白白为公子担心一番。还有，若不是公子整日在我耳边念叨，你千般好万般好，你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一句话。”


　　峣玉似乎可见一门之隔外，路青不满倔强却又透几分可爱的表情。


　　“别啰嗦了，看看公子可醒了，得赶快上路了。”阿镜语气急促道。


　　路青“哼”了一声，正欲推开屋门，便见公子呵欠连连，伸一个大大的懒腰，衣衫不整地从屋内出来，心上“咯噔”一下，却又瞧公子模样姿态似刚睡醒，猜测未将二人话语听全，暗松一口气，紧忙道：“公子醒了，奴婢去拿糕点和舆洗之物来。”


　　峣玉由路青急匆匆而去，便细细打量斜立一边的阿镜，他的身子更加精壮了些，皮肤晒黑不少，身上稚气也被初显的刚毅之气所替代，也不知师承何厉害人物，短短几日，竟有此变化。


　　如电光火石，峣玉与阿镜的身影消失在卧房门口，而原先大剌剌敞着的门扇瞬间掩得不留细缝。


　　峣玉顾不得询问其生活短长，焦急打探消息道：“阿镜，你快告诉我，秦岂真的要将我送走？”


　　她自诩逆来顺受，没有一丝一毫的调皮不配合，甚至连他给自己起了个丢人名讳都一概隐忍，怎地突然翻脸，莫非当真如芳寻所，她这个不入流之辈已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要快快拨除掉才可痛快。


　　阿镜瞧公子面色不佳，虽身子站地直挺，实则已隐隐发颤。


　　看来公子与将军二人情愫日渐深重，到如今已是难舍难弃，不过他却也不知将军究竟有何目的，要他们如此迅疾离去却什么都未告知，只严令他保护公子不允有失。


　　瞧着眼前不怎么配合的公子，阿镜只好轻言安抚道：“公子放心，阿镜会一路跟随公子，不会让公子有闪失，至于其他事，倘若公子心中相信将军，便不要再问了。”


　　只见公子灵活的眼珠转了转，而后似做出了抉择，重重一点下颌，道：“我知道了，阿镜。”


　　话完，又瞧了他几眼，轻轻笑一声道：“阿镜，你回来了真好。”


　　陈镜身子一顿，又躬身继续寻她脚上那只胡乱“走丢”聊缎面鞋。


　　正当时，路青推门而入，将热腾腾香气四溢的糕点奉上，峣玉看着那可口诱饶精致点心，用极快的速度漱口洗脸，然后开始火急火燎享受美味点心。


　　当然，峣玉逼迫阿镜与路青二人吃了些，忽嘴巴鼓鼓道：“我还未与秦府众壤别，如此离去恐有失礼数吧？”


　　如今回想，不舍那秦夫人与芳寻妹妹便罢，竟连犟脾气的秦老爹都有一丝不舍，这府中人都似有魔力般，令人憎恶不起来，不过也许是爱屋及乌也未有可知。


　　路青顿了几秒，又心翼翼道：“老爷和二位公子都去上朝了，芳寻姐陪着夫人入山上香了，公子今日怕是不能道别了。”


　　二人眼见公子兴致又低沉了些，无言片刻后，复又抬头问道：“那你呢？可会跟着我一道离开？”


　　相处几日，她是真心喜欢这个性情单纯直白的丫头，本来或可成为亲密的姐妹，却被秦岂硬顶着龙阳之心癖好将她扮成一位弱不禁风的公子，还起了个什么“美玉公子”的名号，简直让人贻笑大方。


　　因而，她也只能努力装作一个名副其实的公子，连路青和阿镜都不得泄露风声，着实艰难啊，若是此次再将路青留下，自己便真要被气至升了……


　　峣玉满心期待看向路青，路青也回以确信的眼神，铜铃般笑了一声，道：“路青服侍公子未几日，怎敢临阵脱逃？”


　　阿镜也居于一旁笑了笑，峣玉开心道：“那便好，若少了你们两个，我可不干。”


　　罢，火速收拾一通，峣玉踏上那辆极不起眼的灰色马车，路青随她同坐车厢，阿镜则翻身上马，扭头朝驾前一人微微颔首，而后仓皇驶出城门。


　　峣玉放下车侧的灰帘，将目光收回到马车中一方地，闷闷叹了口气。


　　这偌大繁华的元临都城她还未好好看过，传中富丽堂皇的王宫，美艳绝伦的妃嫔，以及那掌控下的东仁王……


　　这场离去，总归是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意欲何为？为何总是无声无息安排好一切，而她只有傻乎乎接受的份儿。


　　秦岂，你到底可有将我当成值得信赖的身边人？为何这一次我会如此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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