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听到了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们两个联姻意味着什么？”
高渐微当然知道。
“你到底是为什么答应？”芙蕖不敢问的，改弦来替她问。
闻言，高渐微忍不住看了一眼芙蕖，然后没有露出一丝异样的道，“这是好事。”
“好事？对你是好事，对我可不是好事，我不想嫁给你，凭什么你们的好事要牺牲我和姑娘。”
“什么意思？”牺牲改弦，他还能理解，那芙蕖呢？他想到了芙蕖的心意，是因为这个吗？
“你不知道吗？也对，你对姑娘无意，自然不会关心这种小事情，那我告诉你，我们若是成亲，那姑娘就得永远留在北漠。”最后一点，其实改弦也不清楚，镇北王最后到底会怎么处置姑娘。
高渐微皱眉，没有发表看法。
见他无动于衷，改弦很惊讶，这可能就一辈子都见不到对方了，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芙蕖倒是比改弦看得清楚，如果高渐微是为了她的安危而答应了这桩婚事，那么，只要她安全，在哪里应该都行。
这大概是两人不同的地方，若是芙蕖，哪怕赴黄泉，只要能在一起，就够了。
“将军，当初你为何没来救我？”
听到这话，不说高渐微，改弦都一下子摸不到头脑，怎么突然跳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高渐微不知道该怎么说，难不成，说有个女人说她会保护她？
这话说了，高渐微自己都觉得可笑。
但是最后芙蕖确实是安全的，只是人来了北漠而已。
“如果我再次遇到危险，你会不会救我？”芙蕖也没指望这个答案，于是很自然的换了一个问题。
答案是肯定的。
“会，不惜一切代价。”高渐微一字一顿，像是在立下此生最重的誓言。
芙蕖笑了，满是释然和欣悦。
她戴上面纱，“改弦，我们走吧。”
“姑娘，这……”改弦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事情还没解决就要离开。
“走吧。”芙蕖没有解释，也没有回头，“将军，芙蕖在此祝你，平安喜乐。”
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高渐微心里却闷闷的，他大概知道，芙蕖这是放弃了什么，他想，应该是放弃了对他的期待和爱慕吧。
虽然心里酸楚，但是他绝不后悔。
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自家姑娘的异常，改弦愣是耐着性子，快步回到宫里，才关上门问出自己的疑惑，“姑娘，怎么就这样走了，你还没听到他承认呢。”
芙蕖轻轻一笑，“我听到了。”
她听到了，那心意，比生命还重。
改弦弄不清楚，也不在意，反正等回了大洲，他们两个之间有的是机会慢慢解决。
此时的她，没想到，未来会如此令人措不及防。
就这样，启程和亲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在改弦强制要求下，芙蕖为她梳妆。
王室的婚礼，通常很复杂，就算因为是送嫁的原因，不比聘娶繁杂，也够得人折腾，哪怕改弦曾经练过一段时间的基本功，也有些吃不住，好在芙蕖一直陪着她，哪怕只是在角落里。
最后，到了上路的时间。
改弦正打算像计划的那样，死活将芙蕖带上同一辆马车，却听到芙蕖对她说，“改弦，安心出嫁。”
就这么一句安心出嫁，就成了两人之间最后一句对白。
改弦就这样看着芙蕖被人群隔开，站在台阶上，身旁是并肩而立的伊索。
她顿时红了眼眶，看着伊索的眼神，是比以往还要来得深刻的恨意。
还没等她下去理论，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帘放下，隔断了所有的目光。
最前方的马匹上，是风姿依然的高渐微。
他不清楚后面发生的变故，只当芙蕖是真的被留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着她芙蕖，像是要把她刻进心里一样。
芙蕖此时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裙，原本镇北王不允，愣是被改弦给磨到无法。
她唇珠嫣红，脸上的笑容张扬而明媚，比天光还要灿烂几分，比百花还要娇艳动人，眼里带着绵绵情意，不加掩饰。
最后，高渐微移开视线，随着一声呼喊，队伍开始移动。
眼见队伍远去，芙蕖的笑容像是一瞬间掉了色彩一样，冷漠而讽刺，“王子殿下，何必大费周章，我本就没打算离开。”
伊索无奈，“抱歉，你放心，我会好好安置你。”
芙蕖没有搭理他，说完那句话，她就已经不再关注其他。
接下来的日子，芙蕖安静而怡然，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此外，除了必须有一人守着她以外，伊索也不再限制她的行动，甚至提出，如果她不喜欢这里，可以搬到城里去。
对此，芙蕖的回答是，“为何不喜欢？这里可是整个呼尔萨，最好看的地方。”
说这话时，芙蕖是笑着的，但是伊索却没有感到半分暖意。
从这之后，伊索也不再刻意关注她。
直到，两个月后，芙蕖跳下城墙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
那一瞬间，杯盏落地。
“不是让人好好看着吗？”伊索眉宇间是遏制不住的怒意，手微微颤抖。
“看着芙蕖的侍卫说，她只想上楼看看大洲所在的方向，谁能想到她会跳下去。”报消息的侍卫低着头，无法承担王子的怒火。
“带我过去。”
伊索到的时候，那些围观的百姓已经被疏散，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
她身份特殊，没有背景，没有名分，却能住在宫里，还有王子护着，所以没人敢随意挪动她的尸体。
伊索认出了，这是改弦出嫁那天，她穿的那身红衣。
他没敢去看她的模样，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知道，芙蕖曾经有过，哪怕死也要死得很好看的念头。
这是她以前无意间说过的，伊索觉得，只要不去看，就能让她知道，自己依然很美。
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念头背后，是一颗痴恋的心。
最后，伊索用一把火把她烧了，这是芙蕖留在屋里信笺上的遗愿，她请求他将这灰洒向她从未走过的天下。
伊索最后满足了这个不是好友的好友的心愿，亲自带着骨灰，走向外面，不远，但是对于她来说，应该足够了。
伊索以为，这是她不甘过后的决然，却不知，这背后，是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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