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痛得快要麻木
南宫慎云一行人离开一刻钟有余，而山下也没传来任何异常的动静，如释重负，韩东璃将挺直的身躯软软靠在驾驶座真皮座椅上，深深换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这一靠下去，竟觉得再也没有坐起来的力气。
他折腾了几个时，身心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开着车在砾山公路上一路飞驰的时候，他几乎都忘了，自己还发着烧。
冷风透过未关严的窗户缝隙吹在他的脸上，他一哆嗦，才感到整个后背，衬衣被汗水浸透，正湿漉漉贴着背脊。
开了窗子很冷，全都关上，又是窒热。
隐隐从胸口处传来的不适，像电流般扩散到四肢百骸。
强烈的恶心感在胃中翻搅，韩东璃推开车门，干呕了一阵，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缩回驾驶室艰难地呼吸，那本就不健康的脸上此时更是盘绕了红红紫紫的色泽。
他知道笙烟还在半山腰的杂草丛里等他，他严肃嘱咐过，他没有去，她一定不能离开。
颤抖着伸出手指，够到车钥匙的插孔，使劲一拧，车身轻微震颤，而他的心却在引擎发动的一刹那似被什么捏住了一般，狠狠疼了一下。
脚下一滑，油门就松开了。
刚发动的车子，立刻就熄了火。
他抖着惨白的唇试图坐直身体，可试了几轮，都是徒劳。
发烧让他浑身疲软，而心口处的钝痛更是让他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每一根神经都像被麻绳紧紧吊在空中，哪怕是轻微的扯动带来的也是致命的疼痛。
有种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恐惧，可是他知道，还有个人在半山腰等他。
“轰隆！”
边响起惊雷。
许是山间空旷，那雷声震耳欲聋。
几丝闪电映亮了车前窗，男人惨白如纸的脸上交错的担忧，无助和凄清，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山顶，尤其显得触目惊心。
此时还躲在杂草丛中的顾笙烟望着风云突变的空，心底也漫过阵阵担忧。
她看得不错，二十分钟前，尾随他们一路到砾山的轿车已经从眼前开过，按照常理，韩东璃应该早就开着车到达这里，接上她一同离开。
只是，她等啊等，一直等不到那个饶出现。
心里明白，南宫慎云一行饶目的在她，除非万不得已，一般不会对韩东璃动手，可是等不到韩东璃出现又是铁一般的事实。
该不会，他在山上出什么意外吧？
这个念头一闪，顾笙烟也顾不上其他，起身越过草丛，朝着山顶而去。
好在公路还算平坦，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到达了顶上。
眼前，她的车安静地停靠在悬崖，车身完好，连油漆都没掉一块。看来两边的人并未在此发生冲突，这么一想，她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定。
几步跑来到驾驶室外，顾笙烟想也没想，伸手拉开车门：“韩先生，你……”询问的话还没出口，车内的情景先叫她吓了一跳。
男人犹如死了般无力仰靠在车座，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不可见。他英俊斯文的脸上蔓延着不自然的潮红，可嘴唇却是惨白的色泽。
韩东璃睁开微合的眼，疲惫地看着顾笙烟。
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找上来。
“你没事吧，啊？”顾笙烟前前后后查看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外伤。
“放心，我没有和南宫家的人产生肢体冲突。”他轻轻安慰她，“我只是…”他抿了抿薄唇，停顿了片刻才，“发烧了。”
“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带你下山。”顾笙烟点点头，精致脸庞上映着紧张的神色，“你到副驾驶上去，我来开车。”
可韩东璃却只是看着她，一动不动。
无边的疼痛和高热折磨得他根本动不了，他但凡有一点力气，只怕早就下山去找她了。
顾笙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她匆匆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鼓励他：“我把你拽到这边来，你加把劲，用点力气配合我一下。”
韩东璃点头，朝着她伸出的手，将自己的大掌搭了上去。
手与手接触得一刹那，他觉得胸口像被压上了千斤重的巨石。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允许他碰她的手。
“韩先生，你用点力。”顾笙烟吃力地拖拽着，“你不用力，我拉不动你。”
韩东璃点头，拼命配合她挪动自己的身躯。可即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也不过才移动了一个拳头的距离。细密的冷汗从额角渗出，平时看来不过是一伸手一抬腿的事，此刻却是如此艰难。
他掌心如火的热度和白得如蜡的脸色让顾笙烟胆战心惊。她甚至有种预感，如果再不赶快带韩东璃离开，他不定会死在这里。
抓起操作台上的手机看了看，顾笙烟心灰意冷。
依旧是没有信号……
咬了咬牙，顾笙烟钻进副驾驶，双手环住韩东璃的腰，吃力地把他往这边搬。
他的身体真的很瘦，瘦得她觉得自己抱住的是一把骨头。
腰间传来的力度让韩东璃原本已疲惫得闭上的眼睛再度颤动。
睁开眼，她就那么近地在他面前，近到他可以清楚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桔子香气。
他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她，即使是在韩家别墅那晚，他也没有这么近地和她密实到插不进一个手指的距离。
心里仿佛更痛了，痛得快要麻木。
顾笙烟觉得这辈子真的没有干过这么重的体力活，将韩东璃连拖带拉地挪到副驾驶上时，她感觉自己犹如散架一般没了重心。
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她帮韩东璃扣好安全带，关上车门的同时，一声惊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顾笙烟惊起，想也没想，就赶紧绕到驾驶座钻了进去。
这里虽有公路，但也是荒凉未经好好开发之地，夜晚，又是暴雨，不赶紧离开，恐怕真会有什么意外。
身边，韩东璃的眼睛已经合上，不知道他有没有睡去，从紧拧的眉心上看，他一定陷入在病魔深度的折磨郑
“韩先生，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走。”顾笙烟着拧了钥匙，车子在夜色中漂亮地倒了个圈，然后朝着下山的路开去。
雨越下越大，雨刷刚擦过，立刻又有新的雨水砸在前窗，黑暗的道路伸手不见十指，即使开了车前灯，也难以看清路况。
“啪嗒。”车顶传来诡异的声响。
顾笙烟辨了辨，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个…好像是石头砸在顶盖的声音，这么看来，应该是有碎石从山上滑落，掉在她的车顶上。
她不敢开快，怕道路湿滑出事故，但这么不急不缓地前行，不要韩东璃的身体允不允许，单就山石滑落的情况来，他们也是处于极大危险中的。
“笙烟。”身边，韩东璃细若蚊蝇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笙烟全身都是紧绷的，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韩东璃半靠着车门，疲惫地扯唇苦笑：“我是不是很没用？”
“什么？”她的声音飘忽得很，很显然，她的注意力并不在韩东璃的话上。
于是，他便自顾自地低吟：“那年在朝风街没能帮你追回钱包，现在想要救你，却还是没能让你完全脱离险境。”
这次顾笙烟听清了。她恼怒地分了个眼神给他，低喝道：“韩先生，你没看我现在高度紧张吗？还要这种话来分我的神？你赶紧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
韩东璃嘴角抽了抽，最终什么也没有。
她不回答只代表了一件事，在她心里，只有那个男人才是真正能保护得了她的人。
这么想着，浓浓的伤感便浮了起来。
耍了心机用了手段离间了他们又怎样，能让她全身心信赖的始终不是他。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不过是晚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啊。
“不好！”
身边一声惊呼，紧接着，一个猛烈的急刹车。
即使系了安全带，韩东璃也不可避免地重重往前甩了一下。粗重地喘了一口气，他震惊地发现，正前方，一块大石头拦住了一半的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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