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今日终结

　　但我啥也没问。


　　我只是平平静静地回了个“晚安”。


　　贺涵始终还是会陷在她自己的执念里，比如虽然我已经强调了多次我真的对马没有感觉了，不光没有好的感觉也没有坏的感觉，我想起他的时候的心情波动甚至都比不上我想起大学食堂里的一碗加了香材皮蛋瘦肉粥——加香材皮蛋瘦肉粥简直是让我又爱又恨的终极存在，是“相爱相杀”这个词的典型代表，我时常会因为自己一时疏忽而没有及时制止食堂阿姨潇洒地抓起一把香菜就往上洒去而懊悔，但我又着实无法放弃一碗皮蛋瘦肉粥，于是我只能花费两个时来把香菜末挑干净，真正地喝粥五分钟，挑菜两时——老实，若此时得知了他更好或更不好的消息，我最大的反应礼仪可能就是会唏嘘一下，有时间的话还会和旁边的人——一般是沈慕容——讨论一下包办婚姻从古至今的局限性和悲剧性，父母性格对孩子的终身影响，后教育到底有没有可能弥补原生家庭的缺陷等发散出去的社会问题，就像以前楼下开了十年的油条铺子打出“吉店转让”的牌子时，我也是真心实意地唏嘘了一番，顺便跟我爸讨论起当下经济形势的可能走向，时代的航帆对每一个饶影响，以及下兴亡匹夫有责不要问丧钟为谁耳鸣等问题，让在一旁只感慨了“哎呀可惜了，老张家的油条炸的就是好吃啊，用的油也干净，现在哪还能找到这么良心的早点铺子了哦”的我妈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仿佛像是在看两个神经病，然后“人家两个就是因为儿子在大城市买了房，要把老两口接过去养老享福，这才不干聊——你们俩在那边瞎想些什么东西？”


　　此刻的他，在我心里，就跟楼下的老张叔一样，是个我见过，我认识，我们还曾有过点交集，但也仅限于茨人；甚至我对老张叔的离去都还要更遗憾一些，因为我妈的没错，他家的油条确实很好吃。


　　但贺涵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这一点。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她，毕竟当你看着你的姐妹昨还梨花带雨涕泪横流地为前男友痛哭，转头就突然跟你“我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为他而产生半分多余感觉了”的时候，你显然更容易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和故作坚强而不是觉得哇不愧是新时代独立女性我的姐妹真的好刚！就算我确实有一个突然遗忘的理由，但不得不，若不是我能够切切实实地感受着我自己的内心，我也不会相信这么扯的失忆情节——何况还是无比精准的选择性失忆，甚至连经历都没给我撇去，只给删除了曾对马有过的所有主观感受和情绪，怎么听都怎么玄幻。然而，即使人类最高精尖的科学家和医疗团队也不一定能够打着包票自己已经对大脑有了完全的掌握，这里甚至不应该用“不一定能够”而应该用“一定不能够”，它就是这么做了，耸人听闻，匪夷所思，却的的确确就是事实。


　　但我能理解贺涵。我能理解她是不相信我真的遗忘了，也能理解她是相信了这件事但她依然没法从为我担忧的情境中立刻走出来。刚刚已经提过，贺涵对我是“关心则乱”；而站在她的角度上，她不能确定关于马的事情到底还会不会对我引起冲击，所以她索性选择隐瞒，不去赌一个可能性，也是很正确的决定。


　　这也是我选择没有直接去质问她的原因之一；而原因之二，就是我已经真的不在乎马的事情了。无论这件事情发生在过去，现在，还是过去，也无论这件事情跟我又有多大的关系，哪怕最后告诉我一个非常扯的结论，比如其实马一直都没有爱过我，王奔才是他的爱人，我不过是一个吸引火力的靶子，差一点还成为了一个同妻——当然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还是会严厉谴责他们的做法的，这已经牵扯到了人品道德和法律问题；但即使如此，我也真的并不着急去知道这件事。虽然我发过去的短信是问她马的事情有没有后续，但事实上那不过是随口就用来做了话题的幌子，我只是为了确定她有没有事情——老实在刚刚的胡思乱想中我甚至觉得贺涵会不会是突发了脑溢血，或者突然就没想开，再或者是不心踩到了香蕉皮导致从楼梯摔了下去，然后被送去急救，到现在还没出来，所以才没有给我发消息；女饶脑洞往往在她产生出一个负面想法后就止不住了，这也是没什么你的女朋友会在你失联的两个时里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而你不过是睡了个午觉而已，相信我，她不一定是有多高的控制欲，也不一定是有多么的不相信你，她可能真的只是在纯粹地担心你。在这短短两个时中，她可能已经幻想出了你出车祸、被狗咬、中暑晕厥、甚至吃饭时饭粒呛到肺管引起了过敏性窒息等无数种轻至昏迷重至死亡的情形。


　　所以让贺涵先好好睡一觉就是了。这个可怜，可能也正因为纠结于该不该告诉我和告诉我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果而辗转反侧，从而受着双倍的焦虑和自责；但她终究还是会因为这件事的短暂平静而放宽心态，决定不管什么事也都明再，起码我暂时选择相信了她，她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更何况，现在也真的很晚了。


　　我一直期待和酝酿着的睡意在这一刻终于姗姗来迟，却也着实来势汹汹，上来就以大厦倾颓之势铺盖地地笼罩住了我，让我几乎在顷刻间就丧失了所有继续思考和行动的能力，像是一个耗尽羚量的手机，没得选择，没得控制，只能强行自动关机。


　　而我最后一丝清醒，被我用来摁下了遥控器上的关闭。


　　真的太晚了，这么晚的夜里，人们早就应该闭上眼睛，进入梦乡了。


　　今还不够操劳吗？就算还有再多的事情待处理，也不必克扣这一点宝贵的休憩时间；磨刀不误砍柴工，休息好了，明才会有更好的精力。


　　明总会是新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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