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宋王城
一辆警车停到了研究所门前。
站岗的哨兵班长正打算核验身份，忽然听到背后有人道：“不用了，我出去。”
他回头一看，吕平方笑眯眯的站在他身后：“怎么回事？小吕你犯啥事了？”
“不是，帮他们调查一个案子，”吕平方拍拍他的肩膀。
“还回来不？来找我啊！”
“已经回来了。”
吕平方神清气爽的走出研究所大门，感觉心情特别放松。
他走到警车边，自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走吧，去警局。”
车里的三名警察齐齐扭头看他，副驾的老警察见多识广，笑了笑：“有好事？”
“好事。”吕平方端重起来，点点头。
车辆发动，老警察叹了一声：“希望接下来也是好事吧。”
车辆开回了市中心的派出所。
二楼的一间办公室，吕平方被带到一台电脑前。
老警察问道：“现在有两件事需要你配合，一个是昨晚康升科技的物业报警，说在逸峰大厦发现了大量血迹，另一个是有人报警家人失踪。”
吕平方点点头，研究所确实是康升科技密切关联的，报警干脆用了对面的名义。
电脑屏幕打开，里面有二十几张女性肖像照，工作人员一一放大了。
“有见过的吗？”
“那个，我昨晚在逸峰大厦确实见到过一对男女，但是女生化的妆。”吕平方看着一排登记照诺诺，操作电脑的女警察撇了下嘴。
“坐下吧。”老警察拿出手机，划出几个女生的生活照。
“是这个。”吕平方指了下倒数第二个女生，两名警察相视一眼，气氛稍显凝重。
“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吕平方点点头，跟着警察去了一间小办公室。
里面还坐着两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其中一个脸色黝黑，都是风吹日晒的痕迹，另一个则白嫩一些。
老警察对那黑脸的点了下头，他脸上的神情立时黯淡了。
打开一个问询本，按开摄像机，老警察严肃道：
“姓名。”
“吕平方。”
“6月21日晚，你在什么地方。”
“我去了逸峰大厦，还有研究院。”
“去逸峰大厦做什么？”
“我以前是那里的员工，昨晚走到那里，想上去看看。”
“你是几点到的？”
“大约七点多吧，我从公交车上下来后，直接去的。”
“你自己上去的吗？”
“对。”
“你说你看到了一个女性？”
“对。”
“她一个人在那里？”
“还有一个男的。”
背后坐着的黑脸男人捂着脸，头低了下去。
“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看清长相了吗？”
“看清了。”
“好，那待会我们再带你识别一下。你在哪里看到的他们？”
“大厦的三楼楼梯吧。”
“你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
“嗯，没在干什么。”
“他们有亲密的动作吗？”
“好像没有，不过看起来有点狼狈。”
“什么意思？”
“好像有点衣衫不整，很害羞那种。”
“当时楼里停电，你是怎么看到他们的？”
“我打开了手机电筒，他们也是。”
“他们也看到你了？”
“看到了。”
“你们说话了吗？”
“没有，觉得尴尬。”
“你觉得他们之间神态表情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吧。”
“见到他们后，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8楼，我以前公司的地方。”
“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下楼了。”
“之后你们见过吗？”
吕平方停顿了一下。
“见过，我下楼的时候又看到了他们。”
“他们回来了？”
“对。”
“回来干什么？”
“好像是拿钥匙，我看到三楼的安全门上插着钥匙。”
“那时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很正常。”
“这次你们有交谈吗？”
“没有。”
吕平方的眼睛向右下瞟了下。
“你知道逸峰大厦的三楼的血迹吗？”
“知道。”
“怎么知道的？”
“昨晚我下楼时看到的。”
“你又上去了？”
“对。”
“为什么？”
“我的包落在8楼了。”
“之后你去了哪？”
“之后我就打车去了研究所”
老警察停止了记录和询问，他转头看向坐在后排的两个人。
吕平方也回头看去，那个黑脸男人捂住脸庞，地面上都是淌落的泪珠。
白脸的冲警察点个头，警察转过头来：“关于昨晚的事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吕平方把目光从泪水上收回来，语气平淡道：“没有了。”
警察合上了问询本，让吕平方签字按指印。
他起身，带吕平方走出门去，吕平方低头，看到那中年人微微颤抖的肩膀。
“老严你别激动，血液检测报告还没出来呢。”白脸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回到电脑桌前，老警察表情严肃，让女警调出了一排登记资料，里面都是商务正装照。
“哪一个男人？”他的语气也变得粗哑了。
吕平方在一片头像里指了指。
女警调出了个人资料。
廖红舒，35岁，户主。下面还有妻子和儿子。
老警察拍了下吕平方肩膀：“走吧，留个电话，之后可能还需要问你些事。”
吕平方点点头，回头，愣住了。
那个黝黑的中年人站在他身后，眼睛红肿的看着他。
“严队，你不能插手这事。”老警察赶紧站在两人中间。
严队盯着女警的操作屏幕，声音沙哑道：“我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来参与案子。”
他直视着吕平方的眼睛：“我是以严莎莎父亲的身份，想和你谈谈。”
“好。”
吕平方跟着严队走出房间。
推开一间吸烟室，严队走到了窗户边。
“你以前认识严莎莎吗？”
“没有，昨晚是第一次见。”
“我叫严平安，是个老警察，也是个老兵。”严队点了颗烟，递了过来，吕平方愣了下，还是接过。
吕平方点点头，知道他看过了自己资料：“您想问什么？”
“你看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严平安给他点着火。
“看不出。”
“是谈对象吗？”
“我看不出来。”吕平方苦笑。
“那男的结婚有孩子了。”
“嗯。”
“莎莎前年才大学毕业。”
吕平方不知该怎么回答。
两个人默默吸着烟，一刻便抽到了烟嘴。
严平安又点了一颗。
电话铃响。严平安接起：“老刘。”
吕平方听到那边是一个男子，身边还有女人的哭声。
“告诉马东蓉别着急，孩子还没找着，哎，会有消息的。”严平安挂掉电话，对着吕平方苦笑一下。
“走吧。”严平安走出了屋子。
吕平方感觉鼻子酸酸的，他左耳冷风也是微微一动。
他看了看手机，已经12点了。
走出派出所，他辨认了下方向，朝着老小区的家里走去。
“找个地方吃饭。”他左耳突然听到了段木炆羽的声音，不禁一喜。
他转了转头，找了家餐馆，要了个包厢点了一桌菜。
关上包厢门，段木炆羽已经面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神色困倦，小口小口的喝着茶水。
“喝可乐吗？”
“不喝。”
“哦。”吕平方又给她倒上一杯，看了看她身上白色运动服的淡绿色血迹，问道：“你的伤没事了吧？”
“没事。”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段木炆羽摇摇头，又喝掉了一杯茶水：“不记得。”
“那你是睡醒的？”吕平方好奇道。
蓝发少女淡淡的白了他一眼。
“虽然不能动，但我能依稀感受到身边的事，听到那个严平安的事，我就醒了。”
“他的事，对你有影响？”吕平方思考这其中关联。
段木炆羽点点头：“他让我想起一些事，一些和我有关，但又不属于我的事。”
吕平方看着她脸上少有的露出迟疑和恍惚的神色，问道：“能想起名字吗？”
段木炆羽摇摇头。
“是不是，在你们说的宋王城，有这样的事？父亲在寻找孩子？”
“宋王城里也许有孩子，但没有父亲。”段木炆羽低着头。
吕平方愣了下，这是什么意思。
“那你们是，”吕平方想到自己关于阴间传说的猜测，道：“突然进入那个世界的？就像灵魂隧道一样？”
段木炆羽抬起头，看着吕平方的眼睛：“那里的每个人，都是在黑暗里醒来，只记得这个世界的一切，却都忘记了关于自己的一切。每一个人醒来都已是成年人，没有父亲母亲，没有任何亲人。”
吕平方静静看着她，看着她平淡神情下潜藏的痛苦。
“有了文明的记忆，就有了文明，有人组织起了军队，建立了城市，有人驯服了野兽，在黑暗荒野中成为强盗，有人喜爱自由，在妖精山林里建立了村落。”
“我们团结在一起，对抗自然，对抗那个世界的生灵，甚至相互也要对抗争斗，于是就团聚成一个个族群，有的占据城市便族名荒城，有的制造铁器便族名金矛，我们一族占据了林地便族名段木。”
吕平方眨眨眼，怪不得你和金矛荣庆都是四个字的名字，还以为那边都流行清宫剧呢。
服务员敲门上菜，段木炆羽不说了，大口大口的吃着。
派出所的电子资料室里，老警察给女警递去一片纸巾：“擦擦。”
女警眼圈通红，趴在桌上眼泪流个不停。
电脑屏幕上是严平安和严莎莎的户籍资料。
男，52岁，集体户口。
女，23岁。与户主关系，母女。
老警察点颗烟，情绪低落。
“当警察，最怕的，就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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