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湖广、江西中北部是大明朝的粮仓，刘亘本来就不想买普通物资带去上犹县，听了徐文学的说法更不会花那冤枉银子，因此除了家眷们购买的日常用品以及部份应急的豆料、草料，还有制作胰子的红碱等添加原料，再次出发的队伍一共才三艘船。
一艘家眷、一艘柳从云、曹渊等人乘坐外加一艘装豆料草料和原料的货船，沿途补给基本上靠江边官道的大车店、骡马店以及驿站。
赵姨娘与柳如是谈得很投机，赵姨娘得了钱清扬的暗示没有把太子爷赐字这件事说出来，临别柳如是送了李清照的宋刻本诗集给刘嫣，赵姨娘不知道珍贵傻乎乎收下了。
这可是万金都买不到的东西，尤其对官宦人家的姑娘而言，刘亘不明白这位大名鼎鼎的柳如是怎么肯对自己这般下血本。
其实入了青楼，名气再大也还只是个妓女，很多苦楚不足为外人道。
钱谦益想娶柳如是为妻，可是常熟鹿苑奚浦的钱氏族人说什么也不同意，开玩笑，天下文宗娶一个妓女做老婆，这钱氏的脸面搁哪儿去。
钱氏族人一致反对，钱谦益只得妥协，虽然风风光光用正妻的规格迎娶了柳如是，可上不了族谱，因而此刻柳如是的身份是尴尬的如夫人，也就是高等小妾。
如今钱府中钱继枚不管事，钱谢氏一副中庸做派，柳如是青春年少，钱谦益已到花甲之年，一旦哪天驾鹤西去，柳如是估摸这两人顶不住钱氏族人的压力，自己的下半辈子依旧没有着落。
得知刘三元把父亲遗下的如夫人赵姨娘抬为养母，柳如是心动了。
钱清扬的心思哪瞒得过柳如是的眼睛，自打刘三元出现，小丫头魂不守舍的显然动了春心，送珍贵保存的李清照宋刻本诗集，一来给钱清扬涨脸，二来交好刘府唯一的长辈赵姨娘，三来对刘亘示好，先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将来万一在钱府待不下去，如有可能就去投奔钱清扬，自己与赵姨娘的身份相似，两人有着太多的共同语言。
柳如是不知道自己在后世的名气有多么大，反正在软件男这里可以与郑成功、阎应元、袁崇焕这些历史牛人比肩，因为他对明末的记忆只有这么多，之所以知道钱谦益这个大汉奸，完全拜柳如是所赐。
柳如是这边先是因为忌讳刘亘的身份，再者柳如是觉得刘亘胸怀大志、有些看不透不敢贸然露面，因此这一回两人阴差阳错竟然没有见面。
黎掌柜当晚就来找刘亘谈胰子生意的事，刘亘需要斑鸠铳以及额外的铳管、火药铅子以及安南、占城那边的粮食，黎掌柜表示没问题，两人谈妥了价格并且约定联络日期。
之所以要安南那边的粮食，完全是因为明末整个大明朝缺粮，刘亘也不知道往后会怎么样，因此想开通一条粮秣商路作为备选。
护卫队再次出发与南下时不同，一路上潘超骧、冯忠孝和靳胜武轮流带领老护卫队员外出察看地形地貌，这三个角色比刘亘还有信心，只有几百号人马已经在为将来的战事作准备了。
前线的很多武将心里清楚，帝国的北方怕是保不住，将来大江两岸将会是厮杀的战场。
船队经芜湖、安庆抵达九江东北方的东至县，此时护卫队一分为二，一部分护卫队员随船队抵达九江，再雇船穿越鄱阳湖，一部分队员带着战马、骡子绕道景德镇方向，双方约定在南昌府南面的交通要道向塘汇合。
之所以兵分两路，完全是因为钞关的缘故，这么多的战马会让刘亘脱一层皮，可现在与袁总督翻脸闯关，护卫队没那本钱。
刘亘和冯忠孝、靳胜武三人带队走景德镇这一线，一路大都是山地、丘陵行军比较辛苦，赵姨娘和双儿都舍不得他，刘亘考虑往后或许还要带兵作战，因而也想体验一下纯粹行军的艰苦程度。
潘超骧和柳从云带领船队，为了确保安全刘亘把亲卫队全都留下，有了陈广涛他们和一部份会火器的老护卫队员，真遇上水匪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五六十步之内鲁密铳和斑鸠铳的杀伤力惊人。
马队一路走的都是官道，可也遇上了好几拨试图拦路的蟊贼。
蟊贼惯用的伎俩是挖坑、绊马索和敲闷棍，官道上人多白天没法子用陷坑坑人，晚上挖了陷坑也不会有猎物上钩，因此绊马索和敲闷棍成为蟊贼们经常组合使用的手段。
不过为了确保成功以及尽快赶到事发地点他们需要在前方的官道旁摆放参照物，几块石头、几根刚刚拗断的树枝之类，一旦猎物到达那位置就准备动手。
那些砍一棵大树把官道拦腰截断的事是很罕见的，这表示山贼们照单全收、吃得不剩一点骨头，遇上这样的情况哪个商队会不拼命！
过往客商需要江湖经验，一般会在参照物前放下一些银子或者货物权当买路钱财，然后吆喝几声顺利通过；有的自认为护卫力量强，挺枪拍马强行通过；还有的则会给小蟊贼们一点教训，让他们记住自己的旗号。
靳胜武当然是后者。
他特意挑选了五六个弓箭手加入前探队伍，带领二十余人在马队前方两三里路开道，靳胜武转战中原自然不会把小蟊贼放在眼里。
看到官道旁不对劲的事物，尤其是新鲜的树枝以及被翻动过的石块，十有八九前方有蟊贼出没。
遇上第一波小蟊贼的时候靳胜武拍马跑到路旁的高处，打量了一会儿地形吩咐弓箭手搭箭准备，往前跑了三百多步靳胜武突然用骑枪指着右侧一片草叶茂盛的凹地吆喝道：“儿郎们放箭。”
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射箭，随着几声惨叫五个小蟊贼当场被射杀一人，射伤一人，其余三个角色乖乖扔了棍棒、破刀钻出来投降。
刘亘和冯忠孝他们听得动静跑上前查看，都是村民装束、一脸菜色的角色，一问，果然是附近村子里的，说朝廷收税厉害出来敲点外快，一般的客商都会在树枝旁留下些银子、物品，谁知道今儿遇上扎手的硬点子。
刘亘觉得这几个角色说的不是实话，于是拎了一个出来审问。
“你们干几天可以吃半年了吧，为什么不回去好好种地、干活。”
“大王。小的们轮番出来，一点收获整个村子家家户户有份，吃不了几顿啊。”
那蟊贼说景德镇这条官道客商少，还大都是附近一带行脚做小生意的村民，遇上他们只会吆喝几声，一个铜钱都不会留下；难得遇上外地的客商，做了一票就不能再上路了，得把机会让给下一个村子。
“大王。小的们只是诈几口饭吃，从来不做杀人越货的事。”
刘亘见靳胜武点点头，知道这帮小蟊贼说的是实话，从褡裢中掏出几个小元宝扔在地上：“我是上犹县的小三元，拿着银子给死伤的两户人家，往后好好做人不要再让我们遇上，否则杀无赦。”
“多谢大王厚恩。”那小蟊贼一个头重重磕下去脑门上竟然流血。
经历了这事靳胜武也没心思再捕捉战机了，遇上拦路的蟊贼吆喝两声放几箭驱赶了事，到了景德镇他只感慨一件事，那一路的村民全是厮杀的兵源。
东至到景德镇有四百里路，马队一天无论如何跑不完，要命的是这段路中间没有城池，没有步军保护的小规模马队在陌生野地过夜是件危险的事。
靳胜武有办法，突然控制官道旁的小村庄只能进不许出，不使行踪泄露，夜间往官道南北派出警戒人员，村子里加岗巡逻，如此轮流值夜有惊无险渡过一晚，第二天一早马队直奔大名鼎鼎的景德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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