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讨价还价
初步摸了对方的底细，两个角色各怀鬼胎兜着圈子说话。
郭茂燎怕刘亘初来乍到不了解上犹县的风土人情乱搞一气引起民变，希望他萧规曹随，按部就班应付差事得了，只是话不能直接说，不然对方举起大义灭贼安民之类吹一通，郭知县无法回话。
刘亘也不想把自己的底牌轻易亮出来，因此他打起了赣州府的主意。
“县尊。下官路过赣州府，了解到盘踞在雩都、会昌一带的峒贼有蠢蠢欲动的苗头，不过赣州府那边还不能确定峒贼准备掳掠的具体地方，昨天到了唐江镇在乡绅那儿了解了峒贼以及附近县治的一些情况，综合看来咱们的唐江镇或许首当其冲。”
郭茂燎听了有些不信，认为刘亘危言耸听：“刘巡使与赣州府相识？”
“赣州府同知柳大人与下官府上是旧识，这回一同南下赴任，杨知府在京师翰林院供职时，经友人介绍与刘府也有走动，得知下官任职上犹浮龙巡检使，因而实言相告。”
这时代的官僚，同年、同党、同师、同乡，拉拉扯扯的都是关系，佐贰官出身的郭茂燎见刘亘说的一本正经不由得打起了精神，若在自己任上唐江镇被峒贼攻破，丢官都有可能，毕竟，他的前任就是这个原因被罢黜的。
去函赣州府证实？
这年头呆在府衙的哪个不是老狐狸，谁肯为子虚乌有的事担当责任，要知道，往来公函就是出事后的证据。
见郭茂燎捻着胡须在那思考，刘亘从怀里掏出江西省地图起身说了声告罪把地图摊在案桌上，指着雩都附近的城池开始点评。
昨晚刘亘和潘超骧四人对着地图研究了一通，群策群力，想办法忽悠郭茂燎。
说来说去，除了赣州城和赣州县，凡是附近有油水的地方都被峒贼们劫掠过了，赣南经济基础差，地方糟了兵灾很难恢复元气，矮子里拔大个，号称江西四大名镇之一的唐江镇成为了可能的目标。
唐江镇紧靠上犹江，是上犹、崇义两县进出赣州府的门户，地方一项比较富庶，借住水运地利经济复原能力也快。
“县尊。峒贼势大，赣州府那边已经找不到下手的目标，下官觉得他们迟早会再次盯上唐江镇，咱们上犹县最好未雨绸缪。”
刘亘的一番分析合乎情理，尤其是最后的推论，更让郭茂燎觉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叹了一口气说：“刘巡使。上犹县地贫民穷，能够安抚本县民众不出大的乱子已经是殚精竭虑，应对雩都、会昌的峒贼上犹县实在有心无力。”
刘亘表示刘府在应天府还有些人脉，可以找到一些豪门权贵来上犹县办作坊、采买山货，刘府所得利润可用于巡检司的超支用度，问题是只靠五十个巡兵，在千军万马阵前根本不顶事，得扩大壮勇、办理团练，把上犹县的民众发动起来才能与峒贼对抗。
刘亘暗示，自己只想做出点成绩往兵备道那一路发展，争取掌握兵权操练出精兵，上报皇爷下报家仇。
郭茂燎听得将信将疑，他说上犹县实在拿不出银子，若刘亘能解决这个问题，他将会派鲁典史配合巡检司扩军、操练脱产壮勇，至于编练团勇，得落实了第一步再商量。
‘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
刘亘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小包袱递了上去，说初次见面准备了一些应天府的特产聊表心意，郭茂燎说着客气话伸手接过，很沉，他以为是金子心中一喜，心想这个刘三元还算识趣，你好我好大家好。
“刘巡使准备招募多少壮勇？”
“首批五百人。”
“五百！”
五百人一天得花多少银子，单单一日就得耗费一千斤粮食，郭茂燎算的是一天两顿，根本就没想荤菜肉食，还有衣物、帐篷、武器、房舍，全都是银子啊，一时间他只觉得眼冒银花。
“刘巡使。一旦招募了人员，县衙要是拿不出粮秣饷银，可是会发生兵变的。”
郭茂燎一听刘亘放大炮明显退缩了，刘亘心里叹了口气，难怪在穷山恶水当官，格局的确小，同时也怪自己有些操之过急。
再谈，郭茂燎说什么也不肯松口，一个劲表示只有刘亘那边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他才会答应。
老油条是怕中了刘亘的欲擒故纵之计，要是这个刘亘只拿出第一笔银子，往后兵勇们闹起粮饷来，还不得他这个父母官跑出来擦屁股、背黑锅。
‘看起来在作坊点火前这位郭知县是不会松口了。’
刘亘寻思着改变策略，说自己带了些人马初来乍到，准备在第一线滚龙坡建防区、建营房，需要县里提供一些人员以及工具、物资，还有刀枪。
刘亘愿意顶在前方郭茂燎求之不得，他表示县衙工房可以支援部份人员、用具，不过材料不多，一会他让工房书吏统计一下。
兵器县衙没有，库存在招募壮勇时已经耗尽，不过府衙今年拨来一千斤铁料，他可以批给刘亘六百斤。
“八百斤。”
“好吧。”
看在金子的份上郭茂燎大方了一回，同理，工房的统计也得看刘亘到底孝敬了多少真金白银。
最后是火药和弓箭箭支，这两样东西衙门里没有存货，刘亘说咱们上犹县顶在对抗峒贼的要冲之地，府衙不增添兵卒总得拨些物资过来吧，郭茂燎一听不需要自己出血，点点头表示稍后会行文南安府，至于府衙会不会拨付说不准。
商谈完毕郭知县吩咐小厮去请鲁典史。
等了约一盏茶工夫鲁典史才匆匆赶来，他得知新任的巡检使已经赶到衙门，正在整理名册、物资明细账本准备移交。
鲁典史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身材粗壮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出身底层的人物，这与刘亘从弓箭手余东雄处了解到的情况相符。
他是巡检司的巡兵出身、粗通文墨，是靠着功劳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弓箭手的位置，在弓箭手任上做了七八年，因功升任上犹县典史。
鲁典史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穿上绣着鹌鹑补子的绿袍，这样告祭鲁家列祖列宗的时候，可以堂堂正正宣布自己升任了九品官员，而不是有些尴尬的有职无品典史。
在大明朝，一个小吏想做官，千难万难，一个无品官吏想挤进品级，同样是千难万难。
就刘亘所知，明末英雄阎应元就是江阴县典史，他是武举人出身、弓马娴熟，又有击败海寇的功绩，尚且得不到一个九品的官职，由此可见想跨越这一道鸿沟是多么艰难。
鲁典史比较识时务，他连协助巡检司防守的壮勇名册都带来了，营前那边有三十名、唐江五十人。
翻看物资明细，刘亘看了几页简直无语，粮秣只有两百多石，这里面包括了八十名壮勇的口粮，刀枪弓箭倒是人手一件，只不过没有库存，根本经不起厮杀损耗，其他房舍、铺盖、粪桶之类，刘亘哪有心思看下去。
‘上犹县如此家底。’刘亘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他相信，当着郭知县的面这个鲁典史应该不会弄虚作假，看来往后一切都得靠护卫队。
“鲁典史。县衙壮班有多少兵勇？”
“回刘巡使。壮班有三班壮勇，每班十人加一个班头。”
“有滚龙坡的壮勇雄壮否？”
鲁典史摇摇头：“壮班主要负责看守城门、巡城、巡街、弹压民乱，都是代代家传的胥吏，良莠不齐。”
(https://www.xuanhuanwu.com/xhw318388/11587642.html)
1秒记住玄幻屋：www.xuanhuanw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xuanhuanw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