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夜袭

　　“夜袭。”

　　“夜袭？”

　　“不把对岸的峒贼杀得胆寒，张安是不会罢兵的。”潘超骧以一位百战军将的直觉判断对手的心态。

　　夜间袭营说说简单，不过在这个年代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为将者哪个不把自己的营盘扎牢，篝火、明哨暗哨一应俱全；最难的是，民众和兵卒十之八九患有雀蒙眼，也就是夜盲症，别说袭营，就是自个的队伍在黑暗中跑上几里地弄不好都会溃散。

　　老护卫队员被刘亘养了半年，一个个吃得膀大腰圆，少有患雀蒙眼的，徐州招的三百青壮，经过一个半月的调养，也能挑出近百人参与夜战。

　　等明日对方把援兵调来，就是硬碰硬的消耗战，这是刘亘最不愿意看到的，冲杀在前的几乎都是老护卫队员，这是他的嫡系和乱世活命的依仗，每阵亡一个刘亘都心疼。

　　“如何打？”

　　“把老冯和胜武都叫来，咱们合计合计。”

　　夜幕降临，南北两岸几乎同时在桥头点起熊熊篝火封堵通道，同时在两侧点上火堆防止对方乘坐竹筏渡江偷袭，与此同时，唐江镇码头那边也点起了一堆堆篝火，对岸也在渡河点了点了三堆，这都是套路，战兵们大都有雀蒙眼一般没人干这买卖。

　　白天，潘超骧已经下令青壮们去后山伐了毛竹捆扎了十个竹筏，等天色暗下来偷偷运到上犹江和章水交汇处西面一里地的地方。

　　四人商议后决定冒一次险，从隗翰林意想不到的东面绕过去，从南面山里钻出来在他的后背发动夜袭，这几乎就是在雩都张安所部的眼皮子底下通过，一旦被发现将会异常狼狈。

　　近二百五十名老护卫队员和徐州青壮组成的夜袭部队在靳胜武和冯忠孝的带领下于亥时出发，有十来个本地土著青壮带路，今晚的夜空不黑不亮、云缝中能看到几颗星星，大伙咽着山脚闷头抬着竹筏来到河岸凹地潜伏等候。

　　两个本地土著先下水游到南岸，查看动静后发出两个连续三声的野鸭叫，南岸靳胜武随即一挥手带领第一支竹筏下水，两个土著撑筏子，他和二十个全副武装的哨探悄悄上筏蹲坐在上面。

　　筏子一点一点朝南岸驶去，黑咕隆咚的冯效忠尽管看不见什么，但他依旧站在河岸瞪大眼睛望着南岸，没多久，对岸传来三声野鸭叫。

　　“前队三个筏子，依次下水。”冯忠孝悄声下令。

　　护卫队员都不会撑船，而夜间能视物、水性又好的土著只找到十人，夜袭的护卫队员们不得不分批渡河。

　　等待的当口第一个筏子撑回来了，冯忠孝指挥又一队队员渡江，夜深人静不敢打火把、不敢发出动静，闹了小半个时辰全部人马才渡过上犹江，最后队员们把竹筏子抬到南面杂树林隐蔽，在那儿能见到南方章水畔隐约的火光，那是雩都张安大营的所在地。

　　整队完毕，夜袭队伍在两名土著的带领下往西南方斜插而去，走了一段路进入丘陵地带往西进发，路虽越来越难行，可人马安全了不少。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带路的两个土著停了下来，两人嘀咕了几声叫住靳胜武，说黑咕隆咚的有点儿不认得方位了。

　　“上山看看。”

　　靳胜武命令队伍原地等候，也来不及禀报冯忠孝，急匆匆带着两个土著往山上爬，试图找到方位。

　　他们斜插之后拐头西进，在距离上犹江两到三里的山地间穿插，靳胜武三人一开始登上的是南面的山坡，两个土著上去一看觉得陌生的很，无法辨别位置。

　　靳胜武心里大概有些数，吩咐两人不用着急，三个角色顺着山坡的棱线走了半圈，在山头之见的缝隙中隐约看到一条白色的带子：上犹江。

　　两个土著又嘀咕了几句，告诉靳胜武再走近两里地能够达到峒贼营地的南面。

　　摸黑走山路不是件容易的事，最怕半路迷路、队伍走散，剩下的路又走了小半个时辰，靳胜武和冯忠孝终于带队跌跌撞撞来到隗翰林部大营的南面。

　　靳胜武站在山口打量了一阵，大营的东西北三面都有防备偷袭的火堆，只有靠里的南面黑漆漆一片，凭直觉，他认为隗翰林不会留下空档。

　　靳胜武和冯忠孝商量了几句，然后带着卫文楷和另一个护卫队员前出山口朝敌营摸去，眨眼间，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此刻，在江对岸，刘亘和潘超骧集结了几乎所有剩下的战斗人员，大家牵着绳子一个挨一个悄然来到浮桥附近的山丘后面，一旦对岸闹出动静，这边会立刻点起火把冲上浮桥。

　　一明一暗两个巡哨。

　　明的那个在大营外的空地上，暗的那个躲在一丛杂树旁，要不是明哨走过去和他说话，靳胜武怎么也不可能发现，因为那个位置太普通了。

　　靳胜武让卫文楷去解决那暗哨，自己趴在地上悄悄爬过去接近来回走动的明哨，当他听到右侧传来轻微的草皮摩擦声，突然一跃而起扑向走近的明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住了对方的脖子朝侧面一甩，那喽啰双脚离地的同时脖子被自己身体甩动的重力给扭断了。

　　这种杀敌的招术也就靳胜武敢用，要是被潘超骧看到肯定会训斥几句，用刀多少干净利落。

　　解决掉两个哨位后靳胜武轻手轻脚来到杂树丛后面，与卫文楷两人汇合后掏出火媒子点燃了一支火把，然后对着山口的方向转了三圈，很快，冯忠孝带领突击队员来到杂树丛，大伙开始以队为单位点燃火把做战前准备。

　　刘亘这次把所有的斑鸠铳手都派出来了，就在他们装药灌铅子的当口，突然西面五十来步远的一棵大树上发出刺耳的哨子声，随即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下来叽里呱啦叫喊着朝大营奔去。

　　靳胜武这回漏了树上的第三个暗哨。

　　这也不能怪他，第三个暗哨是从右侧浮桥逃回去的角色，自打回营后他老是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个影子在跟着自己，精神一直很紧张。

　　下半夜轮到他巡哨，上树后躺在藤条编织的简易吊床上，那角色的提着的心终于一松竟然睡着了，在底下巡逻的明哨走到树下听到那角色轻微的呼噜声，知道同伴白天在浮桥受了刺激，竟然鬼使神差的没有叫醒他，直到冯忠孝他们点起火把闹出些声响，那角色才猛然惊醒。

　　突击队此刻距离大营有三四百步，冯忠孝见已经暴露低喝一声带头朝北面冲去，这会儿大营三个方位的巡哨全都听到了南面的动静，纷纷掏出哨子使劲吹，还有边吹边朝营门里奔去的。

　　“装好的铳手跟老子上。”靳胜武看了看铳手们一声大喝。

　　这会儿已经冲到大营边的冯忠孝等人一看眼前的景象愣住了，这种栅栏，除非像小鸟一方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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