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近来贫汉难存活
“刘画赞。俺们一走广渠门的城防就空虚啦。”那副将与刘亘、祁前程等人都相熟，没想到刘亘这是在扯虎皮举大旗。
“殷将军。贼军都在西城列阵，一时半分不出兵力攻打东城，这里就交给我吧。”
“如此也好，本将带兵去助伯爷一臂之力。”
殷将军本是五军都督府一个守大门的都司，五军都督府是个闲得蛋疼的衙门，大伙又都是祖辈传下的差事，上下级的规矩没有外面的野战兵将那么讲究，殷将军与李国祯都好斗鸡臭味相投谈得来，因此李国祯得宠之后接连给他升官，最后还把防守广渠门的重要差事交给他。
殷将军麾下有三千人马，当他拿了刘亘签发的调兵公文赶到彰义门时正好遇上李国祯走出来视察，听了缘由也没有反对，让殷将军派一半人马上城墙，其余留在城下作为预备队。
刘亘也没有多做停留，他把步卒全部留在广渠门，还留了二十个骑军作为联络、策应，命令带队的老护卫队员坚守广渠门，待李闯大军进城就换上贼军的战袄，冒充田见秀的部下混淆视听。
广渠门的事安排完毕刘亘带领马队来到崇文门下，要求与监军太监张兴对话。刘亘说有城外的战况禀报，还把自己的任命书传了上去，于是张兴坐着吊篮下来与他会面。
刘亘的本意是想混上城头，最好能进宫面见崇祯皇帝，如此一来他可以顺理成章留在内城见机行事，到时候只要带人趁乱攀下城头，在冯效忠、祁前程的接应下眨眼间就能离开顺天府远走高飞，没想到张兴很是硬气，敢下城与自己会面。
史载，顺天府陷落之后，抵抗最为顽强的是御马营的太监战兵，他们在棋盘街、大明门一带顽强抵抗，其次是锦衣卫，虽然人数不多但出战的英豪个个奋力拼杀直至倒地身亡，豪门权贵鲜有抵抗者。
如张世泽这般是有心无力，成国公朱纯臣、嘉定伯周奎这些角色则寄希望于用银子买命。
刘亘简单禀报了城外京营溃散的经过，张兴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不知道京营几乎一枪未放就溃散了，气得他痛骂李国祯误国。
骂了一阵开始掉眼泪，说李闯有五十万大军，自己的崇文门守军还不到千人，这仗怎么打，倒是跟下来侍候的小太监机灵，说刘三元有骑兵，一旦城破可以护着皇爷、皇后娘娘还有干爹去天津卫。
“刘三元。能不能护着皇爷皇后娘娘冲出去？”张兴听了一把抓住刘亘的双手急切地问。
此时，一个巨大的机遇摆在刘亘面前，若崇祯皇帝是李后主、刘阿斗那样的角色，刘亘没准会赌上一把。
可崇祯皇帝是什么人物？
史上最大猪队友！
刘亘不想把小命赔进去，他毫不犹豫回绝了：“张太监。李闯有十万骑军，如今城外到处是贼军的游骑，我们五百余人绕着城墙根奔逃，他们才没有围上来，马队离城两三里地就会被围住，太冒险。”
“这…………”
张兴一听又开始掉眼泪，刘亘和小太监一起劝说，才把他哄了回去，刘亘让小太监给刘府留守人员带一份短信，要求侯三等人做好应急准备。
侯三多机灵的人，早已经把西校场的人马撤进了刘府，还准备了梯子去周奎家转悠了半圈，只等城破冲进去抢人开溜。
没能混进内城，刘亘只得带着兵马去西便门打探贼军的动静，这会儿李闯大军陆续开来，站在西城墙上只见西北方腾起漫天尘土，无边无际。
突然，负责城墙南侧的百户跑过来禀报，说彰义门那边贼军已经开始攻城，刘亘和领军参将赶忙跑过去看个究竟。
只见贼军马队驱赶着投降的京营兵卒扛着简陋的云梯往彰义门的两侧逼近，等靠近弓箭的射程，打前的降兵哭喊着恳求城墙上不要放箭，大家都是乞活的军户。
贼军还组织了宣传队混杂在溃兵中跑到城下吆喝：什么大明气数已尽，真龙出陕北；还有念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
‘近来贫汉难存活。’这话喊得城上的军汉一阵唏嘘，举着的刀枪不由自主放了下来。
李国祯这会儿总算摆出些统帅的架势，挥舞着宝剑喝令放箭，很多城上的守军也是抽泣着弯弓搭箭，结果射出去的箭支大都软绵无力，轻飘飘落在地上。
降兵们很快跑到城墙根下搭起云梯，可是没人愿意冲上去，纷纷挤在一旁等候，压阵的马队冲上来挥刀就砍，逼迫降兵爬城。
李闯进兵速度太快，前锋又都是骑兵，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只在京畿一带粗制滥造了一批云梯，很多顶端连挂钩都没有，谁都明白爬上去凶多吉少。
可是在马刀的威胁下，降兵们不得不爬上云梯附蚁而上，上面的军将喝令反击，一杆杆长长的叉竿叉住云梯的顶端往外推，底下护梯的降兵拼命抵住。
双方围绕着云梯加派人手使劲，降兵们没有支撑的工具仅凭双手抵不住城头的劲力，只见一架架云梯在半空中晃荡，绝大多数被掀倒在地，云梯上端的降兵们惨叫着摔落砸地面，大多数当场摔死，断手断脚者不计其数。
极少数云梯沿着城墙两侧滑落，墙面凹凸不平令得云梯不住上下抖动，因而减缓了下滑的冲击力，让攀爬的降兵捡了一条性命。
由于西便门这边没有贼军列阵，只派了游骑在外面监视、警戒，因此祁前程和靳胜武自说自话往南边靠，弯弓搭箭专门射杀压阵的贼军，旁人见了跟着射箭，奈何准头有限、效果不大。
祁前程跑过去让弓箭手三个一组，同时发箭射同一个贼军。
这下打击厉害了，尽管误伤了不少降兵，可是躲在人群的贼军一个个被定点清除，降兵们也看出了城头的防御战术，故意与压阵的贼兵保持距离，导致成批的贼兵被射倒。
贼将派马队上前试图压制城头的弓箭，奈何骑弓的射程、劲道远不如步弓，加之又是仰弓，根本抵不过，被射翻了百余骑之后贼将下令鸣金收兵。
顿时，城头城下一片欢呼，贼军的短促进攻仅仅维持了不到半个时辰。
贼军退下去之后没有再次发动进攻，只是驱赶京营的降将收拢部众退出三里地整队席地而坐，哨骑在四周来回巡视，两军对峙了一个多时辰，北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阵火炮声。
顿时，西便门的守军纷纷涌到北侧探头张望，前排眼力好的兵卒说贼军已经架起了大炮开始轰击城墙，不过还没有派兵卒登城。
很快，西直门、阜直门城头上也响起了还击炮声。
“简直胡搞，京城的城墙这么厚，火炮哪轰得了，得等贼军攻上来再发炮。”祁前程挤在前面，见守军胡乱回击气得吹胡子瞪眼。
身旁的京营兵卒没他这觉悟，见己方发炮不由得开口叫好，大伙齐声吆喝为自己壮胆，瞬间把祁前程的抱怨声给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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