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蒙混过关

　　太监们虽然不会打仗，但内城的防御部队把兵部、将作监、御马监库房的器械掏空了，还去工部库房搜罗滚木礌石，各种作战物资很是充裕，见贼军仅仅取了云梯攀爬，刀斧手提着宣斧拼命砍断挂钩、叉竿手负责推倒云梯，弓箭手负责掩护。

　　有些挂钩一时半会砍不断，负责拍杆的兵卒扛着架子把拍杆移到城垛附近，拍杆放下去，云梯上端的贼军纷纷被砸落地面、摔成肉泥。

　　刘宗敏下令火铳手和弓箭手掩护攀城贼军，内城三座城门全部配置了鲁密铳，监军的太监不会使用，命铳手一起上阵举铳击发，没想到歪打正着，一举击杀了两员副将，遏制了贼军嚣张的势头。

　　短促但激烈的攻城，城墙下遍地都是死尸、濒死的重伤员，阵阵哀嚎声不断传来，令得两军的幸存者遍体生寒。

　　见强攻不奏效，刘宗敏不得不下令退兵，再次命宣传队躲在墙角吆喝近来贫汉难存活，闯王来了不纳粮云云。

　　这招对内城没什么效果，监军的太监本身就不用服役纳税，防守的兵卒中还混杂着御马营的太监战兵，扯起鸭嗓子对骂，那声音比贼军尖锐、刺耳得多。

　　鼓足的气泄了，刘宗敏下令大军退到广渠门大街与官兵对峙，在正阳门大街附近的小巷里只安排了少数警卫部队监视城头的举动。

　　刘亘依旧把持着广渠门。

　　吴汝义率众在东城墙一路推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但靠近广渠门的时候遇上了严以待阵的盾牌手和马队，抵近一瞧，对方举的竟然是泽侯营田见秀部的旗号。

　　田见秀部在德胜门外驻扎，吴汝义见状第一反应就是有官兵冒充闯军，立刻下令麾下戒备，派出一名小校吆喝着跑上前试探。

　　出面应对的自然是操着陕北口音的祁前程。

　　在此后的一个多月中，陕北口音成了顺天府的天字号通行证，只要是身穿闯军衣甲的陕北兵将，进出任何衙门不需要检验，开口骂几句就能通行，即便是皇宫，商量几句也能通行，给积年流寇一个开眼界的机会。

　　“来的可是中权亲军的兵马，有哪位将军统带？”没等跑过来的角色开口，祁前程扯着陕北口音率先吆喝起来。

　　冯忠孝三人在怀来俘虏了七百多贼兵，把李闯大军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李闯把老营扩为五军：

　　中权亲军，有头号大将权将军刘宗敏统带，举青色旗纛。

　　左营，制将军刘芳亮统带，举白色旗纛。

　　右营，制将军刘希尧统带，举红色旗纛。

　　前营，制将军袁宗第统带，举黑色旗纛。

　　后营，制将军李过统带，举黄色旗纛。

　　中权亲军有威武将军、左右威武将军、果毅将军辅佐，前后左右四营有左果毅将军辅佐，都是李闯心腹、能征惯战的悍将。

　　“俺们是后果毅将军吴将头营盘，你们是泽侯营的兵马？”

　　“俺是泽侯营前军掌旗官祁前程。”

　　“泽侯不是带领本部在德胜门外嘛，怎么跑到俺们外城来了，你们是怎么进城的？”

　　祁前程说自己奉了田将主的吩咐在东城外巡哨，夜半突然见到广渠门外有火光闪动、喧闹声传出，于是带领兵将赶过来查探，哪知道广渠门的城门已经被守军打开，有兵卒、乡民正向外溃逃，自己立刻带领兵马冲上城楼，控制了广渠门。

　　“祁掌旗夺城大功啊。”那小校听了酸溜溜说道。

　　“承让承让，赶巧了。”

　　祁前程下马跟着小校过去拜见吴汝义，一听祁前程的陕北口音中还夹杂着一些河南腔，这是积年流寇的标配啊，吴汝义一点儿疑心都没有了，他要求祁前程带领本部人马退出广渠门，把防御让给中权亲军。

　　祁前程这下跳了起来，说自己奉将令出战，怎么可以把城门让给你们，得有将主的军令才行，吴汝义指责祁前程部趁虚而入，是抢中权亲军的功劳。

　　两个人没谈几句话就僵了，祁前程说自己兵马少，要不然北面的东便门也得拿下，那儿的守军全都跑光了。

　　吴汝义听了不再与他争辩，带兵赶去西便门控制，临走前吴汝义认真地看了祁前程几眼，觉得这个家伙自己似乎见过面。

　　两年前他俩还真照过一面。

　　崇祯十四年秋冬，张献忠部连续在信阳和商城英山一带被左良玉和王允成击败，张献忠也负了重伤，只剩下千余兵马，不得已投奔李自成喘一口气。

　　那会儿李自成已经成了气候，把张献忠看成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见张献忠穷途末路来投奔自己暗暗窃喜，想吞并他的人马，被张献忠婉拒了。

　　李自成恼羞成怒，密令李过、张鼐、吴汝义等心腹暗中准备，想擒杀张献忠以绝后患。

　　贼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是个大筛子，哪有什么秘密可言，消息被曹操罗汝才得知，他拍马赶去李自成大帐劝阻，说义军不应该自相残杀，同时送了张献忠五百骑兵帮助他逃出闯营。

　　这一回的经历，让张献忠明白了自己与李闯的差距，息了争霸中原的念头，从此以后，张献忠所部远远避开李闯的地盘，有意往南发展。

　　吴汝义就是当时负责接待、监视张献忠部的军将，对持刀跟在张献忠身后的张胜有一些印象，还知道他是献营的小老虎。

　　今天幸亏祁前程没有扛着大刀过来拜见，加之火光跃动看不太清楚，否则十有八九得露陷。

　　“俺们好像在哪见过？”

　　“俺和老闯王还说过话哩。”

　　“哦？”一听祁前程摆老资格，吴汝义含糊应了一声带队离开。

　　田见秀人缘好吴汝义不敢动刀枪硬抢，心里却是有些愤愤，觉得田见秀认得几个字就在众将面前装读书人、摆儒雅派头，天大的战功摆在眼前还不是露出了真面目。

　　“什么夜间巡哨，分明是伺机夺门。”

　　夺取东便门后吴汝义赶去广渠门与正阳门大街的交汇处，把情况禀报给刘宗敏，刘宗敏觉得田见秀不是那样的人，或许真是巧合，就把吴汝义给劝下了，说都是闯王的部下，谁守城门都一样。

　　为了内部团结，刘宗敏没有把这事捅出去，而吴汝义见广渠门一整天都没有增兵，一心认定这是田见秀心虚，怕惹众怒不敢增兵。

　　刘亘的底线是与贼军共同把手广渠门，哪怕把城楼让给他们也成。

　　为此他安排了陕西、河南籍的战兵充任巡哨的小旗、总旗，以便应付贼军的巡查，祁前程一直呆在城门楼坐镇，而冯忠孝由于长得高大魁梧怕引起贼军的怀疑，早就躲进了藏兵洞与战兵们混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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