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利益至上

　　极目楚天舒。

　　西进时吕大器一路观察，发现沿途几乎看不到多少人气，民生这一块似乎没人管理，船只靠岸前吕大器就在打量码头以及附近的情况，常年繁忙、船只穿梭往来的武昌府大江码头，现如今也是一片冷冷清清。

　　进城，只见街面破败，即便是城门洞两侧最为热闹的大街也看不到几个街坊，一路上没见着几家铺子开门营业，只有挂着左字旗号的米铺子，三三两两有几个街坊进出。

　　‘穷兵黩武。’吕大器探口气摇摇头。

　　左良玉亲自到衙门外迎候吕大器，两人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没见面，吕大器见了左良玉的样子一愣，此刻的左良玉面部有些浮肿、身体似乎也胖了一些，这对一个武将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左帅亲自迎候，待罪之人不敢当啊。”

　　“地盘都是咱们辛辛苦苦打下的，马士英那厮算什么鸟东西，俺左昆山可不是势利小人，吕大人这话可就见外啦。”

　　“左帅客气，俨若恭敬不如从命。”

　　“请。”

　　左良玉接到黄澍上船后赶写出来的关于谈判过程的书信，看后兀自冒出一身冷汗，觉得这一回狮子大开口有些贸然。

　　这会儿他才明白过来，为啥刘亘和吕大器的赣南兵马放着安全的新淦、袁州府、长沙府一线不走，非要闯自己这个龙潭虎穴。

　　原来没什么阴谋诡计，只是有恃无恐。

　　左良玉虽然内心有些愤愤，但也明白形势比人强，以武昌的战略位置，实在不易得罪左右逢源、战斗力强悍的赣南兵马，于是就有了左梦庚去码头迎候、自己亲自出衙门迎接的举动。

　　等看到吕大器带来的十匹口外战马，左良玉心里松了一口气，暗夸刘亘这个小狐狸会做人，可以商谈两军结盟。

　　事关重大，左良玉与吕大器肩并肩寒暄着一直走到签押房，亲自吩咐左右亲卫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他要与吕大器好好谈谈，寻个稳妥的出路。

　　吕大器见了左良玉的做派心里明白，左大帅开始有些慌了，他不动声色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喝茶等着左良玉先开口。

　　相比处境尴尬的左良玉和袁继咸，刘亘拿了一把花，吕大器来之前三人早就商议好对策，尽管袁继咸的品格、气节令人肃然起敬，但什么也比不上光复朝的生存发展重要。

　　刘亘表示在这个大前提下，除了建州鞑子，其他一切都可以商谈、一切都不是事儿，别说一个袁继咸，就是十个、一百个也得牺牲掉。

　　左良玉出生辽东熟悉建州鞑子，不认为李闯拼得过他们，他是绝对不会再和李闯拼个你死我活的，何况后面还跟着一头更加凶猛的恶狼，一旦武昌面临危急他得挪地儿。

　　岳州和九江。

　　西去岳州就得与赣南的精锐兵马碰撞，情况不会比前一种好到哪去，何况湖南已经被张献忠那厮祸害了一遍，油水极其有限。

　　顺流而下去九江、安庆甚至芜湖，那里几乎没遭遇过大的兵祸，也没有强悍的兵马驻守，对于左良玉部来说唾手可得。

　　但有个前提，赣南的刘亘不能帮袁继咸守九江卡住自己。

　　见吕大器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架势，左良玉心里早有了计较，因此一开口就让吕大器大吃一惊。

　　“吕大人。安置心向大明的南归流民乃是义举，昆山自当鼎力支持，湖南一带土匪、不服皇教的桀骜土司层出不穷，老大人被马士英那厮罢了兵权，孤身一人去岳州恐怕不太容易，昆山拨给老大人一万儿郎作为弹压地方的亲兵。”

　　“啊！”吕大器做梦也想不到左良玉会来这一手。

　　吕大器会拒绝吗？

　　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吕大器对刘亘部在光复朝的一枝独大忧心忡忡，可是自己没有基干兵马没什么应对的好办法，只能等去了岳州一点一点聚拢队伍，此刻左良玉送上枕头、吕大器自然笑纳。

　　见吕大器毫不推辞一口答应，左良玉暗自得意，这事对他来说，仅仅只是少了一万张整天要吃要喝的嘴巴。

　　流民、屯田、战兵，他就不信老狐狸吕大器会与刘亘始终穿一条裤子，一点儿自己的想法都没有，这一把赌对了。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在官场上，相比吕大器、左良玉、路振飞等老狐狸，刘亘充其量是个小菜鸟。

　　吕大器表示赣南方面在岳州投入巨大，估计得两年才会有所回报，因此希望期间岳州的民众能有个平稳耕种的环境，对敢于进犯的兵马，一律将挡在岳州地界外。

　　左良玉说湖北历经战乱地方残破，总得有个养兵的地儿，要是哪天自己带领大军去九江、安庆驻扎，希望赣南方面不要插手，以免伤了两军的和气。

　　吕大器慢条斯理喝了两口茶表示，只要保持赣江、大江航道的畅通，保护赣南方面的贸易不受影响，赣南巡抚衙门将不会插手实际管辖地之外的事务。

　　“一切规矩照旧，悬挂赣南旗号的船只在左部控制的地盘畅通无阻。”左良玉一听大喜。

　　“左帅的承诺老夫代赣南方面接受。”

　　“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谈完事左良玉唤上黄澍和几位心腹将领设宴为吕大器接风洗尘，吕大器正好想与左良玉的部下沟通，捋了下胡子欣然同意。

　　众人见吕大器与左良玉肩并肩携手上堂，知道双方相谈甚欢一个个客气地上前敬酒，口称老大人。

　　吕大器来者不拒，和颜悦色说话、交谈，但酒喝的不多，浅尝辄止，恍如五省总督的架势，军将们不以为意，一饮而尽以示敬意。

　　席间左梦庚好奇，问赣南方面哪里搞来的口外骏马，即便是在京畿一带这宝贝也不多见，难道说刘三元去顺天府的时候顺路劫了御马南下。

　　“平贼将军。太仆寺早就不剩几匹劣马咯。”

　　吕大器正想宣扬赣南兵马的威武善战，一听来了精神，把刘亘和靳胜武、富承祚在丰县一带全歼花马盐池副将董学礼、自身无一伤亡的神奇战例绘声绘色讲出来，包括左良玉和黄澍在内，众将全都听得惊呆了。

　　“奶奶的。刘三元公豪气，整整两百匹口外战马说放就放。”左梦庚摇头拍着桌子叹气。

　　“东川公。后生可畏，我们都老咯。”去顺天府勤王安然无恙返回，还一路过关斩将收编人马，骁勇善战半辈子的左良玉听了有些气馁。

　　吕大器摇摇头：“啊呀。左帅说的啥话嘛，刘本源也就是打了李闯一个措手不及，哪比得上左帅的赫赫威名。”

　　如此巧妙、果敢的仗谁打得出来？

　　吕大器的话语你可以理解为老当益壮、威风犹在，也可以理解成落花随流水、只剩下往昔的名头了，众将听了一片啧啧声，百般滋味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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