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鱼与熊掌
因为鞑子大军在武昌一带，田见秀部与东面流窜而来的贼军会师后呼啸着去了西面的夷陵、荆州，因此吕大器、潘超骧都在临湘一带指挥，等阎应元把贼军从西面南下湘阴、望城的事情通报过去，刘体仁和郝摇旗的兵马已经开进了长沙府。
何腾蛟的翅膀顿时硬了。
听说李闯部的掌军人物李过和高一功都在荆州西面一带等待回应，有二十余万兵马，何腾蛟当即命他俩派人与监军章旷一同赶赴荆州，商量归顺事宜。
李过与高一功势大，且营中还有伪高皇后这么个敏感人物，何腾蛟想来想去觉得心中不踏实，于是命提督学政堵胤锡再赶过去做具体安排。
卢象升的老乡堵胤锡是个真正的能臣，是南明地方高级官员中第一个认识到大明朝的主要矛盾已经从官兵与流寇之间的对抗变成官兵与满清鞑子的对抗、联合李闯余部一同抗击鞑子势在必行。
担任过长沙府知府，任职期间政绩卓著，加之率乡勇破悍匪，被特招进京接受表彰，礼部赐宴、官升两级，这是非常大的荣誉，随后升任武昌、黄州兵备道。
史可法待之国士，弘光朝立，也不知道哪个角色出的馊主意，竟然任命堵胤锡为湖广按察司副使，提督学政。
在南明朝廷面临纷乱局势的生死关头，知兵的实干家堵胤锡被派去管理秀才、举人做学问，但堵胤锡不气馁，照样募兵成立君子营干起了武事。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学政堵胤锡募兵坚持武力对抗，兵部尚书史可法赶着递交漂亮的报告，这里面的差距之大一目了然。
湖广总督何腾蛟知道他的能耐，于是推荐堵胤锡担任湖南巡抚。
章旷为了在李过、高一功等贼将面前摆出朝廷的威势，因而座的是大官船，堵胤锡带了几十个亲卫坐轻舟北上，很快追上了章旷一行，章旷一看这不是没有自己的事了嘛，干脆掉头返回长沙府。
贼军此时断头苍蝇仿徨无依迫切需要与朝廷联合，因此李过等人带着前军已经南下赶到澧州一带，堵胤锡只带了几十亲卫入贼军，与之谈判。
他的那套话语与刘亘说的很相似，民族大义、华夏元气，双方需要联合起来一起抗击鞑子，但大明朝乃是正朔，李过等人必须改弦更张承认朱明的正统地位，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这一下子就把那些草莽给感动了。
二十万贼军尽归湖广总督何腾蛟，刘亘和吕大器、潘超骧朝左右看看，发现除了北上与鞑子争夺湖北，其他地方都不太容易下手。
安徽沿江一带倒是比较空虚，但这里是天然的战场，耕种的粮食也不知道成熟季节谁会去收割。
三人看来看去，只有跑去湖北抢地盘。
此时的苏杭一带，一出又一出的闹剧在上演。
潞王朱常淓在杭州登位监国，逃到杭州的郑鸿逵明白这里守不住，护送唐王朱聿键前往福建图谋拥立，马士英率心腹总兵官方国安在太湖至杭州间抵抗清军。
鞑子贝勒爱新觉罗博洛带兵杀到杭州城下，潞王朱常淓在无间道陈洪范的劝说下打开城门投降。
六月，在黄道周和郑鸿逵的劝说下，唐王朱聿键在福建建宁登位监国，七月在福州登基，国号隆武。
反正是朱慈炯家的江山，朱聿键挥霍起来不心疼，一口气封了几十个东阁大学士，就连赣南巡抚刘亘刘本源，也得了个兵部侍郎的职衔，消息传到德安，刘亘与众人哭笑不得。
对赣南方面来说好处显而易见，朱聿键把鞑子的注意力引去了浙江福建，博洛驻兵杭州对南方虎视眈眈。
此时，鞑子不耐南方的湿热军中不断有兵卒病倒，因此阿济格和多铎先后撤兵，多尔衮派遣鞑子多罗贝勒勒克德浑为平南大将军，接替多铎镇守应天府。
湖广那边因为明军和贼军实力都比较大，因此把谭泰留在武昌镇守，吴三桂的关宁军也被留下，有郭云龙统带，还派兵部右侍郎、河南巡抚罗锦绣带兵赶去支援。
罗锦绣这厮可是个铁杆汉奸。
这厮熬了十年寒窗只混了个童生，见在大明朝读书难以出头，自己跑去沈阳投了鞑子，因为他是读书人，很快就得到了皇太极的任用，一步步成为有头有脸的二鞑子。
但是，这并不能填补真鞑子以及部分二鞑子离开后两地兵力空虚的现实，刘亘突然发现一个巨大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同时攻取武昌和应天府。
武昌不必多说，应天府驻守的鞑子一共只有五千兵力，其中真鞑子仅仅五百余人，孔有德部的二鞑子两千余人，还有刘泽清部将施风仪的三千山东兵。
机会难得，刘亘立刻召集在德安的文武一同商讨：是同时攻打武昌、应天府还是集中兵力攻打一个地方。
武将们的意见比较一致，赞成同时发动攻势。
武昌属于攻坚战，但九江和岳州东西两路进攻，能令武昌的谭泰首尾难顾，攻下武昌问题不大；关键在于襄樊，鞑子绝对不会坐视湖北得而复失，肯定会派河南的兵马驰援，赣南兵马在襄樊既要攻城、又得防备来自北面、东面的敌军，有难度。
进攻应天府属于袭击性质，顺流而下两天就能在应天府城外登陆，很有可能一战取胜，随后要面对杭州回援的博洛大军，孔有德部和李成栋部都不容易对付。
武将们讨论得很是热烈，对面的郑茂燎、路泽淳、曹成等人一言不发，刘亘见了点名三人发表意见，郑茂燎和曹成一起看向路泽淳。
“刘大人。东西两路同时发动攻势，出兵的粮秣能够凑齐，但战事一旦进入胶着，赣南方面无法提供额外的粮草，只能以战养战。”
“以战养战？”
武昌、襄樊一带早张献忠部贼军、李闯部贼军、左良玉部官匪和鞑子再三掳掠，哪里还有什么油水；应天府倒是个油水十足的地方，可是在两军对峙的关键时刻去刮地皮，那不等于自寻死路。
赣南兵马不是匪军，以战养战这条路走不通，刘亘不得已令诸将商讨攻击武昌还是应天府。
祁前程和张广才觉得应天府易攻不易守，夺取应天府只是战事的开始，接下来要面对博洛大军的反扑，那将是一场生死搏杀的拉锯战，应天府左右处处都是鞑子的攻击点，赣南方面凭现在的实力，即便打赢了也只是一场惨胜，无力挥军北上徐淮守御，依旧是被动的局面。
打下湖北则不一样，连带着能把洞庭湖地区全部收罗进帐。
夺取湖北唯一忧虑的是襄樊，地处要冲乃兵家必争之地，有可能与鞑子在此展开拉锯战，一定要派得力大将驻防。
一句话，打下湖北只要守住襄樊，就等于得了一个超大的粮仓，移民、屯田都能从容不迫地进行。
“那就集中兵力打武昌。”刘亘最后下决心。
打仗先得守护后路，刘亘把袁继咸请到大帐商议，首先问他对于罪藩唐王朱聿键在福州登基称帝的看法。
隆武朝封袁继咸东阁大学士，他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苦笑道：“弘光帝被鞑子俘获，这半壁江山总得有人站出来扛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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