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漂水之战

　　这个战场前方十余里地，同样的一幕也正在上演。

　　一个明军百户队被伊尔德亲率四百真鞑子骑军兜住后路，明白自己凶多吉少的百户官喝令弟兄们反身拼死一战，即便全军阵亡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鞑子。

　　但是，狡猾的伊尔德见涢水河畔地势狭小并不利于大队人马冲杀，因此占据有利地形命麾下牛录额真、达旦章京各带领百余骑轮番与明军对冲。

　　只拼杀了三次，一百明军仅仅剩下十余骑。

　　明军勇士明白无论如何冲杀都突不出去了，排出品字形攻击阵型朝东侧伊尔德将旗所在的山丘冲锋，冒着箭雨扑向伊尔德，最为悍勇的一个明军身上插了七八支箭挥舞着马刀冲上了棱线，被策马扑击的伊德尔拦腰砍成两截。

　　一百明军哨骑全军覆没。

　　伊尔德草草收拾战场，命人在大道中央插下一杆早就准备好的旗帜，上书：随州，明军的坟墓六个大字。

　　祁前程料到随州战事并不会轻松，双方的前哨战也将会很激烈，因此派出的马队都是五十、一百骑的大股哨骑，但料不到守军主将伊尔德竟然会亲自出马，带领五百真鞑子伏击哨骑。

　　简直就是用大炮打蚊子。

　　等祁前程得报亲自带领骑军赶过去增援，见到的只是惨烈的战场以及勇士们冷冰冰的尸首，祁前程怒目圆瞪紧握大刀喝令追上去，但他的缰绳被一旁的副将江容九死死扯住。

　　“祁将军。鞑子就是想激怒咱们，不能上当。”

　　“老子要杀他娘的七进去出，拼掉一个是一个。”

　　这只是气话，攻下武昌后刘亘共得了近万匹战马，已经整编出三千骑军，考虑到西路大军实力薄弱，他把其中两千骑军调拨过去，剩余一千人马则加强给了前锋营，如今祁前程麾下有两千骑军、三千骡子军。

　　这会儿赶得匆忙，随行而来的只有千余值守的马队，其余骑军都在新河口大营里整装待命，但江容九觉得鞑子此战有些诡异，即便五千骑军全部扑上去也有可能中套，因此极力规劝祁前程冷静。

　　“祁将军。先生夸你有大将之风，可不是这般莽撞行事。”

　　“哼。”

　　祁前程瞪了江容九一眼后缓缓放下大刀，令儿郎们打扫战场，掩埋阵亡者尸首，自己一溜烟跑上山岗久久盯着北方，直到打扫完战场才被亲卫牵着缰绳回转新河口大营。

　　前哨战给了祁前程当头一棒，刘亘倒是说得挺轻松，说鞑子困兽犹斗、只要打掉他们的气势，随州也就拿下了。

　　但军将们都明白，随州将是一场血战。

　　冯忠孝有些坐不住了，跑去向刘亘请命，希望去前锋营督战，其实这角色想报一箭之仇，战死的那些儿郎有些是他与靳胜武亲自操练出来的兵，着实心疼。

　　刘亘对冯忠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小小挫折咱们可不能乱了方寸，只派遣李国英带领本部与毛文显两千人马赶去新河口助阵，令祁前程夺取漂水。

　　从平靖关守军那里得知随州有整整两万大军防守，祁前程不敢掉以轻心，与前锋营诸将商讨各项渡河准备事宜，还在新河口带领千户以上军将在河岸实地演练，检验攻防得失。

　　峒兵善于捆扎竹筏，祁前程令苗成美负责制作两层的竹筏子，筏子前端需架上一人高的三角拒马防箭，大军足足忙了一天才继续向北开拔，这时大军本部的前锋已经赶到新河口。

　　漂水，源出神农澡池也，在随州城附近汇入涢水处河床宽达近七八十步。

　　伊尔德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之后领军退回漂水北岸，祁前程与诸将登上南岸高地远眺，见北岸两座营盘扼守漂水、后面还有大营鼎力支持，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

　　这边祁前程等将在打量对手，对岸伊尔德带领各营头军将也在观察赣南明军，虽然小胜两场但他的心情并不轻松，两支明军小股部队顽抗到底、至死一个不降，这令伊尔德感到震撼。

　　诸将见明军行进、歇息、警戒、扎营等事宜进退有序，几乎听不到千军万马的喧哗声，少有人马在营地内胡乱奔走，都觉得对岸的对手非同以往，人人面色凝重、各自心里打着算盘。

　　明军东路大军出发时不计团练只有战兵两万人马，招降徐育贤、张应祥、毛文显、徐恩盛、班志富等部后也只有三万五千兵马，用这点兵力攻打有两万人把守的随州城，在兵力上并不占优势。

　　靠硬拼很难打下随州城，但想要过漂水，除了横冲直撞外别无他法。

　　赶来的李国英站出来献计，表示自己愿意打头阵，说与金声恒部多少有些香火情，先派人过河游说一二。

　　这只是一种试探。

　　使者在宋奎光把守的地段趁黑夜撑着竹筏子渡过漂水，举着火把白旗走向虎视眈眈的巡游兵将，指名道姓要见宋奎光，说是李将军带的话。

　　李国英的话没什么新意，说咱们都是华夏男儿岂能为辽东建奴卖命做奴才，虽然金声恒、宋奎光、郭天才等人跟着左梦庚走错了道路，但只要迷途知返、浪子回头，赣南刘大人将既往不咎。

　　“两军尚未开战，我只当这是老朋友的好心，若再有下一次，定斩不饶。”宋奎光杀气腾腾盯着使者喝道。

　　“还望宋将军仔细斟酌，俺这就回去复命。”

　　宋奎光一口回绝，对此李国英并不感到意外，这总比耍花招假投降要好，至少说明宋奎光还有做人留一线的心眼儿。

　　当夜两军各自戒备，谁都没有冒然发动夜袭，让漂水静静流淌了一夜。

　　次日天色才蒙蒙亮，漂水两岸的大营里已经升起一缕缕炊烟，火头军开始烧水做早饭，很快，各营战兵陆续走出帐篷，有小旗官去百户队官那儿领回一桶水公弟兄们洗漱、抹一把脸。

　　一刻时辰后总旗、百户举骑吆喝，召集麾下战兵集结结阵，准备吃早饭，一人一碗稀饭一个大饼子，但是饼子只能吃一半，作战时不能吃饱剩下的得留到中午再吃。

　　祁前程命李国英率本部三千战兵参与渡河作战、担任主攻，余众在后面压阵，副将于自成为先锋将；东侧郭天才部对岸有徐育贤率两千人马负责牵制，担任助攻，徐元仁为先锋将。

　　左良玉要是看到这一幕准会气得吐血，漂水两岸对阵的都是他麾下儿郎。

　　卯时二刻，明军有一千骑军先行出营压阵，掩护大军徐徐开出大营，值夜的兵将则退往两边，待大军摆下军阵后回营歇息，祁前程带领诸将在昨日察看的山头立下中军大帐观战。

　　第一通战鼓声响起，负责掩护的虎尊炮战兵在昨日寻好的位置按下火炮，准备好火药铅子。

　　第二通战鼓声响起，全军齐声吆喝战战战，苗成美的舟桥兵扛着竹筏子在前开道，两员先锋将于自成和徐元仁带领麾下敢战士抬着防虎尊炮的竹筏子向河滩靠近。

　　“轰！”

　　明军进入河床两百步范围，对岸坡地上的虎尊炮开始依次点火击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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