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换防
均州知州衙门。
签押房外李国英的亲卫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防止任何人员靠近，祁前程、李国英、张安和王光恩四人正在秘密会晤，商谈郧西金矿战事。
祁前程部北上时换成了团练的装束，跟着一支粮秣船队行进充任护卫，所部五百斑鸠铳队的武器全部装箱船运，斑鸠铳手扛着刀枪掩人耳目，此时赣南系正在湖北调兵遣将分配驻地，汉水两岸常有野战营头行进，因此小小的船队并不惹人注目。
此时王光恩部驻扎在郧县、张安部驻扎在谷城，张安部有两千人马，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开进到郧县是一个问题，毕竟，伪装成押运护卫的话，三千人马浩浩荡荡挺进郧县实在惹眼，三家的嗅觉不可能那么迟钝。
“郧县内外到处是商高齐三家的耳目，大军进驻最好寻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那就以换防的名义。”
“李帅。本部进驻郧县才个把月，这么快就换防恐怕瞒不过三家。”
此事祁前程来在路上就想好了，听了嘿嘿一笑说道：“王将军，你先回去准备，回到郧县放出点风声，说李帅找你去就是吩咐换防的事，似乎武昌府那边的江西大员对本部并不是那么信任，因此派遣赣南嫡系进驻郧县，而把本部摆在谷城这个前后都有大军监护的中间地带。”
“祁帅妙计。”
“嘿嘿。咱们得拿下三家、夺取金矿才能报上功绩。”
跟随王光恩前来均州的有三百亲卫，回去时其中三分之二的人马已经换成了祁前程和张安部的哨探，留下的两百人马被分派到各百户队充任前哨，并对友军讲解郧西的地形以及三家民团的作战特点。
祁前程北上时带了份高斗枢给王光恩的书信，大权在握的高斗枢直接对老部下下令，说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高斗枢担心的是郧阳地区的稳定，他要王光恩想办法利用本部在郧西的影响力把骚乱控制住。
当年王光恩是因为活不下去才扯旗造反。
说句实在话，他们那地方要是王光恩不站出来扯大旗，也就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别的角色也会跳出来。
王光恩与李闯、张献忠他们不同，他并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角色，能带着弟兄们过上安生日子是他最大的愿望，因此当年与张献忠等流寇头目一同归顺朝廷的时候，他是真心想当官兵给儿郎们一条出路。
顺天府陷落、李闯溃败、满清大军所向披靡，以为他们能夺取天下的王光恩没吭一声就跟着郧阳巡抚徐起元投降了满清，得了个襄阳总兵官的职衔。
谁知道眨眼间江西明军杀了过来，在随州厮杀的时候，尽管对手表现得很是悍勇，但王光恩并不认为江西明军能有多少作为，仅仅是因为鞑子大军撤回顺天府避暑，明军趁虚而入罢了，一旦秋冬北方大军南下，湖北甚至江西都会变天。
背后的随州城被明军偷袭攻破了，他是迫于无奈才投降的，内心并没有认可赣南系，抱着这时候营头军将普遍的骑墙、随大流观望心态。
但是，襄阳战事改变了他的看法。
悍将谭泰亲自坐镇，襄阳、樊城共有三万多精锐大军，王光恩觉得江西明军恐怕会在那熬到鞑子大军南下，到时候兵将疲乏估计是一触即溃的局面，当时他已经做好了占据郧县拥兵自重、待价而沽的准备。
谁知道才半个多月，从战报看真正的主攻战只发动了一次，两三天功夫就攻克铁打的襄阳城。
‘江西明军的实力比表露出来的还要强大。’接到大军攻克襄阳府的那一刻，不用高斗枢的书信，王光恩已经决定守好郧县，跟着刘亘、潘超骧他们走一程。
作为郧阳地区战斗力最危强悍的野战部队，三家与王光恩的关系挺不错，时常有粮秣银子孝敬，但这些小恩小惠与本部大军的前途相比，孰重孰轻王光恩心里很清楚，因此派去祁前程部与张安部带路的都是经验丰富的郧阳老兵。
王光恩回到郧县军营，当日召集麾下心腹军将商议金矿战事，不知是何缘故，据说他在大帐砸了茶碗、踹翻了案桌。
第二天，有关王光恩部被江西明军排挤、所部调离郧县去谷城驻扎，郧县有赣南明军嫡系接防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
“将主。商家的商元让在营门外求见，另外还有二十余辆大车装满了辎重、猪羊。”
“快请。左右随本将出帐迎候。”
当日下午，商元让带着辎重去拜见郧阳实权派王光恩，一是安抚王光恩部，希望这些贼军开拔前不要在本地泄愤肇事，二是想从他嘴巴里打探江西明军的虚实以及前来换防明军的情况，也好有所准备、对症下药。
商元让四十多岁有着监生功名，是商家的二号人物，负责出面与郧阳地区的官府、驻军联络、沟通，真正掌控商家的是商老太爷，在大明的组织体系被破坏前，商家与襄阳府、武昌府那边都有着紧密的联系。
商家掌军的是商元让的堂弟商元晖。
商老太爷还有个小儿子商元均，只是商元均打小体弱从不管商府内外事务，商老太爷这才不得不把部份军权交给二房老三商元晖。
商元晖自小顽劣、喜欢舞刀弄枪，上私塾时别人学四书五经，他却找了两本兵书在那翻看，有了兵权后收罗了一些官兵逃军、照着兵书操练民团，所部八百人马有一定的战斗力。
三家的三千正规民团，商家与高家、齐家各直接掌控八百兵马，另外八百人马是应对日常突发事件的应急战兵有高家掌控，但营内商家与齐家各有一将充任带兵副千户以牵制高家一家独大。
“王将军。元让有礼，将军气色看上去似乎不太好啊。”
王光恩部掌兵的小营头都是陕北一同起事的流寇，骨干基本上有陕西流民与河南流民充任，加之王光恩归顺朝廷后在高斗枢等人的监督下治军较严，因此所部凝聚力很强。
今日早上营内的火头军出去大肆采买，言语粗鲁面有愤愤不平之色，还有拿了货品扔下几两碎银子扬长而去的，事发异常很快被商家茶楼的掌柜给觉察到了。
他吩咐伙计准备好茶点请了平时面熟的老火头军进茶楼吃早点，哪知道那老火头军不顾军规竟然让掌柜的上了一壶酒，酒肉下肚，话盒子打开了。
王光恩部军营有骚动迹象，商老太爷与商元让得报后商议了几句，当即让他带着粮秣银子以及猪羊来给王光恩践行。
“唉、孝廉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想必孝廉公已经听说了本部即将换防谷城事宜。”
秀才没资格做官，监生在南北国子监肄业，可以与举人一样去吏部报备、等候分配官职，王光恩称呼商元让为孝廉公，属于给对方脸上贴金是一种尊称。
“元让听得下人来报，说是街面上传出将军所部要去谷城驻防，不知真假特来面见将军。”
听王光恩仍旧称呼自己孝廉公，商元让知道他没有失去理智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王光恩板着脸朝大营内外看了一遍默默点点头。
“将军在郧县的功绩有目共睹、郧县民众牢记在心，实在舍不得将军这样离开啊。”
“如今湖广是江西兵马的天下，俺们湖北本地兵马本就一盘散沙只能靠边站。”王光恩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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