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人心思变

　　唐通虽然作战悍勇但也不是个傻子，如今北方领兵的的降将眼睛都盯着湖广和应天府，谁都明白光复朝势力蒸蒸日上有收复顺天府的可能，因此对于南方来的兵马唐通保持着十二分的谨慎。

　　白广恩更是沙场老油条，这厮在顺天府得到的消息更多，独霸福建的郑芝龙军事集团彻底向朱慈炯的光复朝臣服、郑芝龙进入应天府担任阁老兼工部尚书，这条消息让白广恩意识到多尔衮的处境有多么尴尬。

　　不是鞑子兵马的战斗力下降、也不是鞑子聚拢不起战兵，关键在于粮草，郑芝龙集团归顺光复朝，等于砍了多尔衮一条手臂。

　　鞑子粮秣来源主要有三大部分组成：关外原有的粮草供应、朝鲜国的上贡以及郑芝龙等部海船的海路走私。

　　可以想象，从此以后掌控着海运的明军非但不会让一粒粮食从海路运送到多尔衮手中，明军还会袭击朝鲜以及辽东沿海，尽可能地破坏鞑子的粮草供应，令多尔衮捉襟见肘的处境雪上加霜。

　　虽然与朝廷有着这样那样的矛盾和意见，但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兵白广恩内心自然有一种特别的优越感，当初归顺李闯和鞑子可以说都是大势所趋迫不得已的暂时举措，要说他对这两个政权有什么认同感，恐怕李闯和多尔衮都不会相信。

　　眼下南方的光复朝如初升的太阳蒸蒸日上，且监国又是崇祯皇帝的儿子朱慈炯，再次归顺在心理上没有半点儿障碍，而且鞑子控制的地盘四面起火、形势不妙，因此白广恩在离开顺天府前与家人密谋出路。

　　作为投降的领兵将领多尔衮当然会派人监视白府，但他不会也不可能限制白府家眷的行动，出城虽然有点儿麻烦但只要有金银开道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广恩表示自己赶到陕西之后每周会发一封信函回家，内容无疑要家眷服从大清朝廷的政令，要儿侄忠心顺治皇帝和辅政王等等。

　　白府为了避嫌自然会把这种前线来的敏感信函交给相关机构查验以示清白，对方嘴里说着不必如此，但查验的过程是必不可少的。

　　信函里面的内容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问题在信函本身。

　　若白府没有顺利收到信函，则相关家眷必须做好出逃的一切准备工作，若下一周还没有信函送达，必须第一时间逃出城。

　　潜藏的地方早在松锦之战逃回来时就已经选好了，就在大兴那边的山区让一个侄子和管家买了些山地搞了个不起眼的偏僻小农庄，谁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敢躲藏在顺天府眼皮子底下。

　　唐通没有白广恩的烦恼，他的家眷一直随营行动跟着去了陕西，当初鞑子入关志得意满没把人质这些事放在心上，等到多尔衮发觉局面不太妙时，敏感时刻更加不敢去刺激那些手握兵权的军将了。

　　唐通和白广恩领了军令带兵往南面的红花铺去布防，路上白广恩支开左右与唐通两人并肩而行，把郑芝龙彻底臣服光复朝的绝密消息告诉他，同时两眼盯着唐通察看他的反应。

　　唐通听了微微皱眉，他的表情完全出乎白广恩的预料，那角色不禁开口询问缘故，哪知道唐通说只要明军攻克应天府，郑芝龙这种首鼠两端的角色十有八九会归顺朝廷。

　　这话听得白广恩很是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想想自己和唐通也属于首鼠两端的人物，虽然他俩纯属被逼无奈情况与郑芝龙那厮不同，但墙头草的事实摆在那里谁也赖不掉，亏唐通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还有归顺朝廷这个十分敏感说法，难道是唐通口误？白广恩绝对不相信。

　　意识到唐通也在不动声色试探自己，白广恩假装没有听明白自顾自说没了郑芝龙船队提供的粮草，往后顺天府供应的粮秣必定会大大减少，辅政王肯定会首先保证关外大兵的供应，他们这种降兵降将的日子可就更加难过咯。

　　“老白。朝廷特意把你招去顺天府还赐予宅院，说明朝廷看重你嘛，或许你们的粮草供应会一如既往。”

　　唐通又说了朝廷两个字，可见这厮小心得很，也难怪，白广恩可是刚刚从顺天府赶过来，谁知道那厮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兵荒马乱的，做事一旦不小心哪天脑袋被谁砍下来也不知道。

　　“奶奶的。把老子的家小扣在顺天府当人质，看重个屁，要不是儿郎们得力，老子没准这辈子就被圈在那座院落里养老等死。”白广恩甩了个鞭花骂道。

　　唐通看了白广恩一眼不动声色道：“老白。形势微妙可要慎言啊。”

　　“嘿嘿嘿。老子被圈在顺天府就是想开口也不敢说啥，老唐你在山陕无拘无束怎的变得如此胆小，当初在居庸关外单挑李闯百万大军的勇气哪去了？”白广恩嘿嘿笑了一声斜眼盯着唐通皮笑肉不笑说。

　　唐通猛然瞪着白广恩低声喝道：“白广恩你别卖关子有话直说，老子这些年尸山血海里杀进杀出还有啥可怕的。”

　　“中。老唐，张献忠和光复朝大军一南一北进逼陕西，里面还有刘芳亮、李过的兵马，俺觉得就凭豪格和何洛会的几万人根本挡不住，陕西要是乱了，山西姜瓖那厮会安安分分替他们守大同！”

　　唐通点点头：“河南眼看着保不住了，听说山东东昌府一代的榆林义军闹得也很厉害，要是朝廷与他们联络上，恐怕大半个山东会闹腾起来。”

　　“顺天府那位的日子难过咯。”白广恩点点头接口道。

　　“你有何打算？”

　　“咱们为朝廷厮杀了半辈子，有事情也是迫不得已，眼下情势逐渐明朗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白将军的意思是…………”

　　两天后，唐通和白广恩率领兵马在红花铺以南五六里地的嘉陵江畔与刘文秀的兵马打了一仗，双方你来我往互有攻守，场面搞得很大，令监军的鞑子看不明白的是，两军的死伤人数很少。

　　就在那厮疑惑的时候，一队敌军骁骑不知怎么冲到了他们面前，放了一通火器把百余鞑子干掉了大半，等到唐通的兵将冲上来救援，躺在地上还有一口气的鞑子监军被人群踩得稀巴烂。

　　唐通和白广恩赶紧收拢兵马撤回红花铺，同时派侥幸活命的鞑子赶回去禀报何洛会，声称野战尚可抵挡敌军前锋，不过对方人多势众请求增援。

　　第二天凌晨，何洛会在黄牛铺的前营受到了刘文秀的偷袭，幸亏何洛会对唐通和白广恩不怎么放心令前营主将保持警戒，这才没有让敌军杀入大营。

　　饶是如此，对方分两路围攻主要用火器和火箭骚扰，竟然把东面的一片营帐给点早了不少，虽然人员损失不大但是被搞得很狼狈，令得儿郎们的士气下降不少。

　　后来据监军的鞑子护卫逃回来禀报，唐通和白广恩的营地被张献忠部偷袭破营，两将舍了红花铺率领逃兵往东而去了。

　　事实上唐通和白广恩这俩角色一直跑到了太白山附近才停下脚步、收拢兵马，然后派传令兵赶去何洛会那儿禀报，说流寇狡诈前锋营损失惨重，请求休整一阵整顿兵马再战云云。

　　“这两个首鼠两端的狗奴才。”何洛会得报气得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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