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晋商
张安觉得鞑子摆下如此大阵势，目标肯定不单单是平阳府的守军，他们大部分是骑军来去迅速，应该会主动南下伏击救援的明军，因此围城的兵马反而不会太多。
吕梁山的一万义军可以先留在城内帮助守城，等到顶住鞑子的前几轮攻势之后，只要鞑子抽调人马南下他就让部份义军出城进山。
“这个主意好，看来张将军在襄阳府阎大人那儿学了不少东西。”
“嘿嘿。其实老张在赣南干无本买卖的时候，儿郎们围了村寨为的就是半道伏击援兵，只要打垮援兵拿了他们的旗帜人头回去威胁，守军的士气就不行了，只要给对方留口吃得什么条件都会答应下来。”
“老张。你这山大王还做出滋味来了。”
“哈哈哈。那不是三元公和你们还没有来点化老张嘛，”
鞑子布下这么大的阵势当然不是为了区区六千明军，不过若是陕西、河南的明军主力不上当，他们也不介意先吃点开胃菜填填肚子；为了迷惑鞑子靳胜武令韩城守军搜罗乡民、青壮大张旗鼓摆出渡河架势，再有杨展派部份水师船只来回运送，让鞑子觉得已经有部分陕西驻军开始渡河进入山西作战。
张安走后的第二天下午，北面的哨骑传来急报，说是在洪洞县南遇上三十余骑流民装扮的人，见了明军哨骑也不躲闪径直上前喊话，说是要见领军的主将。
“督帅。人马正在赶过来，这伙人身高体壮彪悍得很怎么看都不像是流民。”
“骑的是关外战马还是内地普通战马？”
“都有，为首两人的坐骑乃是口外一等一的好马，还有十余头骡马混杂其间似乎驮着什么物什。”
“你带路随一百兄弟把人护送过来。”
一炷香快要燃尽的时候，靳胜武在北门城楼见到北面的官道上跑过来一伙人马，百余骑明军护着三十余骑径直跑到护城河边，中间为首的两人驻马看了城楼上的军将一会低声说了几句才进城，靳胜武令亲卫去把为首之人带上来，其余随从看押在城下。
“来者何人？”
“小民范文同、小民王载瑜。”两人说着朝靳胜武拱手作揖。
“你们不是流寇山贼，为何这般鬼鬼祟祟跑来平阳府？”
“将军。此事说来话长，我等有重大军情禀报，不知道将军是朝廷西路军的兵马还是中路军河南那边的兵马？”
“哦，你们对朝廷三路大军似乎很熟悉嘛。”
“小民不敢。”
“俺们是西路军说吧，有何重大军情。”
“小民斗胆，能否派兵马送我俩去拜见靳胜武督帅。”那个叫做范文同的开口说。
“奶奶的。难道就不能直接告诉本官？”靳胜武板起面孔作色道。
范文同再次作揖恳求：“将军。事关重大，军情紧急啊。”
“嘿嘿。范永斗是你什么人？”
“啊。将军你如何得知？”范文同和王载瑜一听顿时变了脸色。
“老子就是靳胜武。”
“小民范文同、小民王载瑜拜见靳督帅。”
范文同和王载瑜这下不敢再矜持规规矩矩跪下磕头，可是靳胜武并没有让他俩起身，这角色用猫戏老鼠的眼神盯着两人冷笑，看得范文同和王载瑜浑身不自在。
过了半晌靳胜武才开口：“范文同。”
“小民在。”范文同皱着眉头咬咬牙小声道。
“你们做的事朝廷清楚得很。本督帅不喜欢拖拖拉拉、藏着掖着，有话痛痛快快说出来。”
“是。”
靳胜武一个厮杀汉自然不知道山西跑口外商人的那些龌蹉事，就是吕大器和路振飞对此也是迷迷糊糊说不出多少，都是刘亘在赣南时告诉护卫队员们的。
他看过一部电视剧因此对明末晋商有个大致的概念，知道他们大肆贿赂关口守军，把朝廷禁止的铁、盐和粮秣等战略物资输送去辽东，从资源方面助力后金强大。
这不是个别人的行为而是有一批卖国贼在行动，比较有名的有七八个家族他记不得了，只知道为首的叫范永斗，是清廷多尔衮和顺治的座上客；当时队员们听了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提刀杀光这枚卖国贼，靳胜武没想到这下给自己碰上了。
范家、王家派人来接触明军当然是因为看到鞑子节节败退想要来疏通关系留一条后路，另外他们对南直隶吴氏家族发生的事也是一清二楚，想趁着鞑子布下陷阱的机会找明军邀功，以此来抵消家族的罪孽。
范文同表示范王两家可以出一百万两白银捐献给朝廷，另外还可以提供大军急需的粮秣三万石解燃眉之急；还有靳、梁、黄、田等六家他们也可以去做说客，说服他们捐银捐粮。
“哦。没想到山西竟然出了一批义绅。只是当初朝廷在山陕剿灭流寇、在北直隶抗击的鞑子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们拿出来一两银子帮助朝廷渡过难关？”靳胜武听了戏虐道。
范文同一听变了脸色喏喏道：“督帅明鉴。范王两家当初去口外跑买卖只为赚些银两养家糊口，随着买卖越做越大不知不觉中了鞑子的圈套被他们拿捏了把柄，为了保全家族不得不为人驱使。”
“就为了你们几家几百上千口人，大肆把盐铁、粮秣运到辽东给鞑子助战，你们知道有多少明军因此战死他乡，有多少府县的老百姓被鞑子残杀，又有多少民众被鞑子掳去关外做牛做马！”
“范文同、王载瑜罪该万死。”
靳胜武几句呵斥唬的两人脸色惨白，他接着说道：“徽州吴家的家产都被朝廷查抄了，整个家族被发配琼州岛。你们这些卖国的家族所犯的罪恶比吴家不知道大了多少，区区银子粮秣就想脱罪，朝廷会答应吗？”
靳胜武表示银子自己会派大军去夺取，粮秣随你们得便，可以资助鞑子大军抵抗明军、也可以一把火烧掉了事，只是要记住一点，不管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朝廷一定会追杀到底绝不放过一个卖国余孽。
“来人，把此二獠乱棍打出去。”
“督帅。小民有紧急军情禀报还望法外开恩。”范文同一看架势不对急道。
范永斗和王登库是山西所有口外商人中间做得最大的两个，因为都在给鞑子卖命两家自然而然结了姻亲，看到鞑子从南直隶一直败退到陕北、山东，再加上徽州吴家的事，范永斗觉得事情不妙于是去找王登库商议。
一开始王登库觉得问题不大，即便豪格和阿济格、勒克德浑的两路大军不断在撤退，但是大军损失不大或许是辅政王的诱敌深入之策，没准哪天一举歼灭明军一路大军再次杀过大河。
范永斗认为即便明清两军在大河两岸形成拉锯战，但最终失败的肯定是清军，因为陕北、山西和北直隶没有多少粮秣出产，而明军已经彻底把旗军赶出了朝鲜并在辽东袭扰，也就是说大清的粮秣无法支撑长期对峙，最终摄政王将不得不退回关外。
“亲家公。摄政王养不起大军，到头来还不是要逼咱们出钱出力，只怕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啊，再说哪一天银库给掏空了，摄政王还会理睬咱们？”
“亲家公的意思是咱们躲起来等两军分出胜负？”
“咱们山西八大家都已经去顺天府觐见过摄政王，只怕树大招风就像南直隶吴家一样逃不了啊。”
“亲家公的意思是？”
“与其被逼得倾家荡产不如主动拿出来留一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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