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愧疚
云集峰山脚下，两道女子身影疾驰着往飞剑栈道赶去。
“飞雪，你慢点，久一先生会把他治好的，不管需要什么灵药，多珍贵，我爹爹都会帮他找来，他一定会没事的。”
温晚琉紧跟在飞雪身后，不断地安慰道。
听到这话，飞雪并没有放缓脚步，反而脚下越是焦急。
她心中复杂极了。
明明那个男人在当时表现得冷酷至极，到最后却还是赶了过来。
并为了救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后，两人终于赶到了飞剑栈道起点。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缓缓从飞剑上一跃而下。
“你刚才到底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说出来那还叫秘密吗？”
闻言，小狐狸正欲开口回应，却发现前方两道身影正紧紧盯着他们，不由得停了下来。
“怎么不说话了？”藏锋偏过脸好奇问道。
……
望着前方那个眼上蒙着纱布的男人，飞雪内心不由得一抽，慌得厉害。
她踏两步来到藏锋跟前，用着微颤的声音道：
“你要去哪？”
她的声音，不复以往那般平淡，清冷，反而带着些害怕的味道。
声音传到藏锋耳中。
他心在顷刻间化身成了能猛浪中的一叶孤舟。
又见面了。
有点生气，有点恼怒，可……恨不起来。
对方早放弃了让他去，可他还是去了。
在出手那一刻，他也本可以不救，但却不由自主的动手了。
他能听到，对方言语中的担忧，自责。
可尽管如此，他仍然很难静下心去回应对方。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这一次，他开启了神识，绕开了跟前的两人，继续往山下走去。
就在这时，温晚琉面带愠怒地挡在藏锋身前，“喂！我和飞雪都很感激你，也清楚你现在很不爽，但是你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我们会尽全力治好你的。”
“……”
藏锋无言。
显然……对方并不清楚他的眼睛已经废了……
“让开！”
藏锋微微抬起头，“直视”着温晚琉道。
语气无悲无喜，平淡至极。
温晚琉没有回应，依旧挡在藏锋身前，逼问道：
“你要去哪里！”
“与你无关！”
稍添冰冷的话语落下后，藏锋直接把身前的人推了一个踉跄，再次径直往前走去。
站稳身躯后，温晚琉显得有些生气，就要冲上去再找藏锋理论。
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拉住了她。
“爹爹……”
温晚琉看着突然现身的温迟末，面露不解。
可温迟末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阻止藏锋。
见状，后方的飞雪不着痕迹地抹干眼角那些委屈的泪水，走上前道：
“温伯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温迟末望向已经去到远处的藏锋，有深深看了一眼身前的飞雪，欲言又止。
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藏锋双眼无法治愈的消息告知。
得知这个消息后，温晚琉神情顿时一怔，“怎么会？”
一股愧疚感猛涌上心头。
她总算明白自己刚才那番劝导对于藏锋是多么刺耳了。
“难道连久一先生的都没有办法吗？”
“……”
……
……
剑府总舵外。
“藏兄！”
身后传来一道欢呼，让藏锋脚步微微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
剑孤寒从山门的台阶上一跃而下，走到藏锋跟前时，内心百感交集。
“听父亲说，你要走？”
闻言，藏锋缓缓抬起头，“嗯……我意已决……”
这话让剑孤寒刚刚准备脱口而出的劝解生生憋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便祝藏兄一路顺风……”
“多谢……”
说完藏锋就要转身离去。
“稍等！”
“嗯？”
“你先前，不是让我帮你打听关于肃清者的消息么？”剑孤寒双手互相摩挲了一下，开口道。
闻言藏锋苦涩地笑了笑，摇摇头拒绝道：
“不用了，我现在不感兴趣了！”
之前他想得到肃清者的消息，是因为他想找出他身上那枚残片的来历。
想知道这其中是否隐藏着同往天缺的秘密。
可现在，似乎没必要了。
虽然神识的存在让他不至于连行有活动的成问题，但始终代替不了眼睛的作用。
如对敌，高手对决，细节往往很重要。
失去眼睛，便无法捕捉更多，也就意味着他的战力暴跌。
或许他现在就只能欺负欺负弱小了，与更强的对手作战，恐怕没两下就得变成无头苍蝇。
对他而言……这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所以，回到天缺……似乎就更没那么重要了。
一个瞎子会去，除了让在乎他的人难过，还能带来什么？
就更别提什么寻找真相，拯救世界了。
见藏锋神情中不经意流露出的颓废，剑孤寒摇了摇头。
如今的藏锋，与他记忆中那个人相差甚远。
曾经的藏锋如同一柄利剑，锋芒摄人。
可现在，更像是一把钝刃，失去了一刻上阵的心。
“唉……不管如何，我还是告诉你吧！毕竟这是你曾经要求我去做的事，至于你到时候心中有什么想法，再决定要不要去做吧……”
说完，剑孤寒叹了口气，又道：
“铁轮剑，是我父亲途径沙城州漠翎城时，从一个名叫游骅桑男人手中所得，据说，他是一名云游艺人。”
“好！我记下了！”藏锋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摆摆手，“有缘再会，孤寒兄……”
“有缘再会……”
望着藏锋离去的背影，剑孤寒眯着眼缓缓转过身去。
或许，他和藏锋还算是朋友，不过以后，两人就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怕是很难有机会再交集。
眼睛，是剑修的另一把剑。
只能说造化弄人，一个天才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泯然于世间。
……
……
灵剑城内。
恢复成人身的紫晴正领着藏锋行走在一条不太繁华的街道内。
而藏锋则默默无语，任由紫晴牵着他行走。
“亲爱的……接下来你打算干嘛……”
紫晴拉着藏锋在一处石墩前坐下，问道。
她不管别人会怎么看待藏锋，但她一定会坚守自己的信念，遵从自己的内心。
如果藏锋保护不了她，那就由她保护藏锋。
如果藏锋失去了眼睛，那她就当他的眼睛，当一辈子，无怨无悔。
“我想去谣云港。”藏头仰头向着天际，淡淡笑道。
“谣云港？”紫晴目露迷茫，托起下巴思考，“那是哪里？让我想想……”
藏锋听出了紫晴语气中的苦恼，当即道：
“装！装！让你多多看书，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错了吧……
在海澜州的最南边，听说那里是一座很美的城镇，有海、有沙滩、有渔船、有飞鸟，听说还有一处与仙境一般美的紫色枫林。”
闻言，紫晴脸蛋爬上一朵红云，撒娇道：
“哎呀，人家那不是因为有亲爱的狗哥哥吗？狗哥哥知道那么多，我只要跟着跑不就好了吗？再说了，我脑子也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为什么装不下？狐狸的脑袋小，变成人时脑袋可不小。”藏锋打趣道。
“因为那里面装的都是你啊！”紫晴望向已经顺势躺在石墩上了藏锋，眼眸中满是星星，“全部都是你！装满了！装不下别的东西！”
“……”
“哎呀，你哭什么呀……不哭不哭，姐姐哄哄……”
“疼疼疼……眼睛疼……知道我受伤了你还逗我哭……眼泪腌得疼……”
“哈哈哈哈……”
就在两人欢声笑语之时，一道身着白裙的身影在两人不知不觉中来到此处。
“你跟我回去吧？我一定会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飞雪一遍又一遍地将手中细汗擦掉，双目满含紧张地走到藏锋跟前，低声说道。
她无法释怀藏锋因为救了她而受伤，也无法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默默离开，从此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尽管藏锋的搭救对她而言只是一次被动得到的救赎，可她依旧满心愧疚。
飞雪的突然到来瞬间打破的两人之间的欢声笑语。
紫晴深深看了一眼跟前的飞雪，没有说话，一切让藏锋决定。
她，怎样都可以，跟随即可。
“你是谁啊！”
藏锋板着脸坐了起来，寻着声音转过头去，冷冷道。
“我……”
飞雪欲言又止，面对突如其来的为难，她有些不知所措。
可最终，她还是挺着这份难堪，轻咬着下唇道：
“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很难过，也很恨我……可我是真心想帮你的，求求你让我做点什么吧……”
她很委屈，也很痛苦！
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
可现在却要承受这样的内心煎熬……
如果早知道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又或者她当时是清醒的，她一定不希望眼前这个男人用这种方式来拯救她。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一切都是发生在她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
闻言，藏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多谢了，不过你帮不上我，而且我也不需要，请回吧！”
“别这样好吗？”
飞雪眼眸中突然迸发出泪光，走近藏锋身前带着哭腔说道。
“……”
“我们走吧，紫晴……”
藏锋通过神识巧妙的避开飞雪，然后拉着紫晴的手离去。
顿时，原地便只剩下一个肩膀在不断耸动，在抽泣的女子。
紫晴一去三回头，面色有些不忍。
她知道飞雪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
甚至在当时赶过去战场那一刻，也没有继续用藏锋答应她的条件继续要挟。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紫晴捏了捏藏锋的手掌心，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我知道错的不是她。”藏锋紧了紧紫晴被他握在手中的柔夷回应。
“但是我需要用这种方式缓解一下压力，没关系的……等我走了，见不到我……时间就会缓缓消减她内心的愧疚……终有一天会彻底忘记的……”
闻言，紫晴微微愣了愣，“嗯……希望她可以早点忘记吧……”
“不说了……走吧。”
“好……”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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