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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六章 葬之以礼


  常言道,“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秦老太君辞世,尽管镇南侯府极尽低调,但毕竟谁人都知,镇南侯眼下乃一国之重,都想来表示一二。

  秦家嫡系人不多,分出去的旁支却来往有不少人,许多人陆良玉连面都没见过。

  陆良玉身穿孝服,披麻戴孝,出入得当。秦老太君去世的突然,不管是阴宅,还是棺椁,之前均没有准备妥当。

  她一方面让人去宫里头,请钦天监阴阳司的人来帮着择日,停灵七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

  另一方面,让人去寻找合适的停灵寺庙及钟灵毓秀之地。

  棺木则是寻了金丝楠木,号称千年不朽。侯府毕竟在各地均有经营,很快便寻到了合适的。

  陆良玉又请来了一百单八的僧人,在大厅念足了超度经文。她不信此事,但秦老太君信,她便要给秦老太君一个体面。

  来往的亲朋好友、宗内之人都通知到了。陆良玉派人好生接待,衣食住行全是侯府一应承办。

  丧礼需要的东西可多了去了,纸扎、灯油、挂幔、元宝等,加之要连着守灵七日。

  多亏了玉尚同彩蝶二人进退得当,帮着陆良玉处理了许多事。

  和光同尘何时见过这样的架势,到底是有些怯了。他们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陆良玉也没有跟他们细说,这些事,日后他们便会懂。

  按礼,子孙辈的应在家守灵三日。

  第二日,是夜,京中落了场大雪,将一切都盖得白茫茫的,天也冷得厉害。

  陆良玉亲自携了些细粥、精致小菜前来,她知道,自得知噩耗起,秦希泽已经连着两日滴水未进了,再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大厅内,只秦希泽一人,不知秦家二房的父子去了哪里,才第二日,就不见了踪迹。秦希泽只蹲在地上,木然地将纸钱扔到火盆,看着火苗贪婪地吞噬一切,他又开始重复。

  陆良玉悄然蹲在了秦希泽身侧,搁下食盒,倒也没有劝他,只一件件打开,端出一小碗饺子道:

  “这是那日中午,老太君吃的鹿肉饺子,老人家赞不绝口,特意叫我留了一些给侯爷,生怕侯爷吃不着。”

  秦希泽果然脸色动容,眼珠转动。

  陆良玉见有效果,再接再厉道:“侯爷心中的悲痛,我是知道的。后面守孝期,侯爷有的是时间,不若趁着鹿肉还完好,将这份饭吃掉,也让老人家走得安心。”

  其实,守孝期是不应该吃肉的,但她不这样劝,只怕秦希泽什么都不会吃。

  果然,秦希泽接过碗筷,味同嚼蜡将一碗饺子生咽了下去。

  陆良玉知他心下难过,也没有多说,只默默地陪着他,长夜漫漫,她也做不了什么,能陪在他身侧也可以。

  除了不熄灭的火盆,一切都寂静无人。

  第三日,该是出发前往大相国寺的日子。

  秦二叔不知何时又出现了,自告奋勇要担当起摔丧驾灵之事。

  秦希泽也不同他争此事。

  陆良玉见他摔瓦盆之际,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哀嚎声大得整条街都能听到,若不是陆良玉昨晚守灵时没见到他,还真要相信他有多么孝顺。

  镇南侯府头的一整条街,白漫漫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了。

  见了秦二叔的表现,都在暗地里赞叹,实在是个大孝子。有儿如此,但也死而无憾了。

  陆良玉牵着两个小儿,瞧见前头的秦希泽形容消瘦,一身白衣好似是挂在了身上。

  当下叹了口气,世人皆是如此,有眼无珠。那哭得最凄惨的,旁人便当他最是孝顺,那不哭不闹的,人便认为他心下冷漠。

  谁能料到,那人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到了这大相国寺,还得再停灵四日,满了七日,才能下葬。

  陆良玉便带着两个小儿住在外头,只每日过来。

  两个小儿便渐渐懂了,疼爱他们的曾祖母去世了,神情不免难过起来。

  大相国寺的僧人全部在大厅念经,陆良玉悄悄看去,却没有见到熟悉的故人。

  大相国寺的方丈是老熟人,秦希泽几年前在此地曾养伤了好久。见到陆良玉也面熟。

  “劳烦大师,不知几年前曾救过我夫君一面的悟了师父,眼下可还在寺中?”

  陆良玉低声问道。

  方丈双手合十道:“劳烦施主记挂,悟了前几年便已离开了本寺,还俗去了。”

  陆良玉当下点点头,罗云光那样的人,并不适合出世,早晚有一日,还是要回到红尘中去的。

  方丈接着道:

  “施主留下的银两,老衲也全数给了悟了,希望他能有个好前程。我佛慈悲。”

  陆良玉照样双手合十还礼道:“有劳大师。”

  她回去的时候,不免脚步轻快。到了她这个年纪,所有的恨便像镜花水月一般,只留给了记忆中。

  爱也变成了细水长流,汩汩入心。

  看破世事是好,回到红尘也是好。一切都会归于平淡。

  在大相国寺的第五日,倒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来做什么?还不快走,你个毒妇,我娘她一日都不想看到你。”

  陆良玉听到门口似乎有吵闹的声音。佛门重地,丧纪大事,本应当清净。

  当下疾步走了出去,却见到了衣着朴素,不施粉黛,一脸憔悴的秦二婶。

  秦二叔正怒气冲冲地拦在门口,指责着眼前的夫人,不许她进来。秦贵泽同秦彤一双儿女在一侧,一言不发。

  秦二婶只低眉顺眼,倒不复昔日在镇南侯府时的雍容华贵。

  陆良玉看这夫妻二人的相处,倒好似不合许久了。不知是互相看不惯,相看两厌,还是真的因着秦老太君的事闹翻了。

  当下上前,只冷冷地道:“莫要吵闹。”

  秦二叔一时被噎住了。

  陆良玉接着问道:“你来,是想上柱香?”

  秦二婶点点头,神情厌厌。

  “去吧。”

  陆良玉做主道。其实她能看得出,秦老太君早就原谅了秦二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相处了几十年的人,往往更是爱恨交织。

  她不是包青天,也没法断清这些家务事。人死如灯灭,秦二婶有心忏悔,她便给她这个机会。

  第七日,秦老太君正式下葬,入土为安。

  一行人静静地回府去,一进府门,便见院中一高个男孩立在院中。

  一见陆良玉同秦希泽,立马单膝跪地道:“家父宣威将军,特意派我来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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