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三方（中）
老乔吸了一口烟斗，在已经不大明亮的天色下，烟斗中的烟丝冒出一抹红光。
他用力吐出一缕浓密的烟雾，将烟斗在椅子腿上轻轻敲了敲，面色凝重了起来：“你说的对，情况有点不大对劲。”
回头看了看周围，还在场的警卫仅有五人，老乔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奇怪了，怎么人都没了？”
年轻人的目光跟着他转了一圈，表情混不在意的说道：“老大，丹还有伯尼刚刚进警局了啊，卡鲁送安德烈回家去了，鲍勃，哎？鲍勃人呢？”
“算了！埃迪。”老乔抽出左轮，查看了一番子弹，重新插入腰间，收起了烟斗：“咱们俩先过去看看吧，说不定只是那帮牧师们睡死过去了呢。”
年轻人埃迪点了点头，也填满了手枪的子弹，跟在老乔的身后，走向了教会的侧门。
因为瓦里安神父与汉斯·麦伦威尔之间的一些矛盾，治安处的人已经许久没有来过教会祷告了，再加上教会这么些年富足了不少，许多地方都重新装修了一番，两人找了许久才找到教会的侧门。
甫一进入，老乔与埃迪就捂住了鼻子，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钻进了他们的鼻中，看着房间内吊着的半头肉牛。埃迪忿忿不平得拿起旁边插在案板上的尖刀，用力插在了牛肋骨处：“谢特，我们穷的只能啃黑面包，这帮肥得流油的居然每天吃牛排？”
老乔从腰侧抽出了手枪，一脸凝重的靠近了厨房的房门处，脚后跟的滑轮向上扳了一下，让自己的脚步声降到了最低，对着依旧捅着牛肉的埃迪轻声说道：“不对劲，注意一点，这不是牛的血腥味。”
埃迪闻言顿时吓了一跳，手中的刀也滑了下去，幸好他还年轻，眼明脑快身体棒，左手向下一抄就用双指夹住了刀身。
老乔见到他接住了刀也放下心来，小心地拉开了房门，向着教堂内侧摸了过去。
而身后的埃迪从指间抽出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看着中指与无名指根部的细口子处流出的殷红，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渗出来的血液，随后也毫不在意得跟着老乔摸了出去。
………………
汉斯带着两位属下冲到了二楼，看着搬着一架椅子，坐在军火库的大门处擦拭着他们上午捡到的奇怪武器的艾里克，一起举起了枪。
警长沉吸了一口气，看着表情依旧淡定，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三人的艾里克，声音低沉的质问道：“福利先生，好巧啊，不知道你在我的办公室门口想要做什么？”
艾里克头也不抬，将弩弓抬起，凑到自己的嘴边，哈了一口气，用布仔细的擦拭了好几下，仿佛弩弓上沾上了什么东西一般。
连续擦拭了几次后，他终于挪开了手，满意得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用弩弓比划着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目光从锋利的弓刃上方，投向了站在楼梯拐角处举着枪的汉斯警长，轻笑着说道：“警长大人，其实你心中不是已经对我有所怀疑了么，我想我们不必再如此虚伪客套了，没错，我就是一名巫师！”
汉斯似乎没有料到艾里克如此坦然，忍不住诧异了几秒，随后缓过神来，重新举枪对准了依旧保持着坐姿的艾里克：“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福利先生……”
“自己的小镇中一直潜藏着一只恶魔，身为一方治安官的警长大人，居然至今都不知道！这还真是讽刺啊！”
艾里克打断了他的话，坐直了身体，俯视着下方举起枪的三人：“哦，对了，今天中午我也遇到那个恶魔了，在我的逼问下，他告诉了我在他来到你们小镇的这么些年间，做出的一些……对你们而言比较悲惨的事，其中有一位名叫弗拉维亚·露娜的女士的故事，我相信你会很感兴趣。”
听到这个名字，下方的汉斯警长如遭重击，握枪的手仿佛被电击了一般，黑洞洞的枪口不断的抖动着。
但下一刻他就回过神来，左手重新握住了颤抖的右手，抖动的枪口也趋于稳定，只不过他的眼睛与脸上的表情却不像他的手一般平静。
“你……怎么敢……提起这个名字！”
他的口中发出低喝声，手枪瞄准艾里克的脑袋。
“除你武器！”
但艾里克的动作更快，手中突兀得出现了一根魔杖，三道红光瞬间击中下方的三人，将他们的手枪全部击飞，划出一道弧线弹到了楼梯的下方。
“我不喜欢有人用枪指着我，这种感觉糟透了！”
不是装杯，当汉斯三人用枪指着他的时候，艾里克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丝记忆碎片，一个带着诡异透明金属面具的人在他面前蹲下，用枪对准了他的脑门，这让他心中产生了一股异样的烦躁感觉。
捏了捏眉心，压下了这股不适，艾里克继续看向了楼下的三人。
汉斯的两名属下见到红光的瞬间，惊呼了两声巫师，但还没来得及掏出腋下的手枪，他俩的动作便被汉斯拦下。
他仰头看着坐在二楼的艾里克，喘着粗气问道：“说啊，你夺走我们的枪，不就是为了挑起我的怒火么，继续，让我来听听，你都知道些什么。”
艾里克魔杖举起，重新对着他身后的两名警卫射出了两道灰白色的光线，石化咒让他俩的腿自动合并，双手贴近裤缝，以立正的姿势倒在了楼梯上，滑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来，右手提着巨大的音速弩弓，左手拿着魔杖，一步一步得走向了下方的汉斯警长。
随着他走下来，汉斯也缓步向下后退，直到他踩到地板上，艾里克也收起了魔杖，示意他不要激动。
看着他脸上混合着愤怒，紧张，戒备又期盼的神情，艾里克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讲了几句。
汉斯警长本来脸上的表情还能凑一桌麻将，但听完艾里克的耳语，他的表情瞬间凝固，只剩呆滞。
呆愣了十几秒钟，他突然缓过神来，看着依旧站在楼梯上比他高出一截的艾里克，不断的摇着头，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被全身僵硬倒在地上的两名属下绊了个跟头。
旋即他又慌忙的爬了起来，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断的搓揉着金色的头发，口中神经质的低语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神情突然又狂暴了起来，从腋下再次抽出了一把火铳，对准了艾里克：“你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你们这些与地狱勾结的女巫，我刚刚怎么会选择听你的话，你明明就是一个玩弄人心的恶魔才对。”
说着，他打开了保险，对着艾里克扣下了扳机。
“砰~”
………………
教堂中，老乔带着埃迪在黑暗的走廊中摸索着。
“老乔，你说教会这帮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现在还没到傍晚呢，你说这帮家伙为什么把窗帘都拉的完全看不见啊。”
黑暗中，埃迪走路磕磕盼盼的，不时踢到一些小东西，因为一直没有发出声响，所以他也没有在意。但接连十几次如此，他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因为家里穷的原因，他的营养摄入也不是太好，眼睛有夜盲症的状况，平时巡夜时因为可以提着灯，没有出现过意外情况。但此刻在教堂中，伸手不见五指，而且还不断的踢到东西……
未知往往会滋生恐惧与怀疑，他心里也有点毛毛的。
“小声点，踢到东西就踢到东西呗，有什么惊讶的！前面就是教堂大殿了，我已经听到朗诵的声音了。等会查看一下，如果没什么异常咱们就悄悄得退回去，否则让老大知道我们偷偷进教堂，指不定要怎么惩罚我们。”
老乔不耐烦得用手肘怼了怼埃迪，迈步继续向前摸去。
自讨无趣的埃迪耸了耸肩膀，无奈的说了声好吧，继续弯腰迈开了脚步。
但这次，他就不是那么幸运了，他的右脚刚刚落下，就感觉到他踩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住力，他的脚下就直接一滑，整个人扑倒在了地面。
因为五指张开着撑到地面的原因，刚刚被刀子划破的指根伤口又裂得的更大了，还伴随着一阵肉撕裂的剧痛传入了他的脑海。
“你到底还能不能干好事情了？”
老乔也终于不耐烦的转过身来，将埃迪从地上拉起：“我下个月就退休了，到时候让你一个人巡夜，你该怎么办啊！”
埃迪不满的暗骂了一声，感受着自己撑在地面时摸到的黏糊糊的液体，也忍不住抱怨道：“那不是有灯吗，再不济还有狗……哎呀，这是什么东西啊，黏糊糊的，好恶心。”
正准备将脏手擦在旁边的墙壁上，老乔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仔细凑到了鼻子下方闻了闻，黑暗中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警惕得说道：“不对，埃迪，这是人血的味道！”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教堂大殿与走廊的门猛地打开，一阵怪异的风从大殿中吹出，将二人的眼睛吹得眯了起来。
黑暗朦胧的大殿中有个人走到了门口，转身看向了老乔与埃迪。
等到邪风过去，老乔二人终于恢复了视线，看着站在大殿门口的身影，两人脸上神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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