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斥四罪

　　

　　“四皇子，这三错，你可承认吗？！”曹叔瑾怒目圆睁，血灌瞳仁，一个文弱书生的文臣在此刻散发着无边的正直不阿痛心疾首的气息，让人莫名感觉到了几分敬佩。

　　慕容倾云低低轻笑了一声，笑声不大，偏偏让每个人都听得到，这声音美好得能驱散尽一切苦厄悲痛，透着令人安心舒适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之前人们记忆里那令人讨厌的轻浮音调。慕容倾云没有说承认不承认，只是侧过头来，看着曹叔瑾，慢条斯理的道：“曹丞相当真好记性。”话里话外，讥嘲还是默认，全看个人的理解了。

　　曹叔瑾看着那人一双美得能让人失却灵魂的黑瞳里的淡漠和讥嘲，短暂的失神后，突然产生一种自己不应该站出来的感觉，不过以往慕容倾云所表现出来的纨绔形象又浮现在脑海里，让他心底的不安又重新消失了。

　　‘左右不过是个纨绔，之前所做的事情历历在目，即便你如今改变了又如何？覆水难收啊，四皇子……’

　　曹叔瑾不再理会慕容倾云，又叩首道：“臣谏四皇子四罪！四罪之一，曰不义。七年前施太傅才高八斗，誉满天下，与四皇子授课，不出三日，便因为训斥了四皇子不学无术，便被四皇子打成重伤，抄家灭族，活活气死在床上！宫廷琴师朱玉先生，六年前曾教授四皇子琴艺，却因为与四皇子身边侍女两情相悦，被四皇子殿下打断了双手，砸碎了琴，而那侍女也被卖入了紫微阁之中……施太傅与朱玉先生都与四皇子有教导之恩，不仅有师徒之名，亦有师徒之实，然而四皇子依然是对他们如此作为，又如何不算是不义？”

　　“四罪之二，曰不仁。礼部侍郎次子袁善流本有侠义之名，乃京城内有名的善人，三年前元旦花灯会上，袁善流因与四皇子起了口角，被四皇子推入池水中，四皇子不仅不救人，还扬言谁救之，谁便是他的敌人，袁善流便就此溺毙！同年三月，四皇子在紫微阁内因争抢花魁不过，将回京述职的卫武偏将打成了残废，之后卫雄将军与袁侍郎在朝堂之上要求你的道歉，你非但不听，反倒在朝堂之上便对着两位大臣大打出手，生生将袁侍郎打死……”

　　“四罪之三，曰不忠。当年逆贼曲不平通敌叛国之罪其名凿凿，法场临行时却被四皇子救下，强行以自身身份压制行刑官放人，并堂而皇之将逆贼之后曲悠扬带入府中作为男宠，之后曲不平更是堂而皇之随意在京城之内进出，请问四皇子，你是否想过，曲不平那是在向他国传递我国信息？你这般做法，与叛国又有何异？”

　　“四罪之四，曰不孝！且不说皇上对四皇子你的栽培拥护之心被你弃如敝履，从未重视，单是你之前每每上到大殿时，何曾敬重过代表我国威严的朝堂？你随意殴打辱骂大臣，在地面上随意乱画，甚至连皇座之上你也作弄过！每年祭拜先祖之时，你也从未到场过，请问四皇子，伏月祖先在你心中有何地位？你此举，可非是不孝！”

　　“如你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无能无用好色误国之辈，又岂有脸面还堂而皇之的让储君之位因你继续空悬下去？！四皇子您身为伏月皇室，是天之子，臣不敢奢望你能站出来道歉，只求你让出储君之位……臣，求您了！”随着最后三个字，曹叔瑾老目含泪，血流满面，颤巍巍的一个响头又是磕了下去，久久没有起来，只是伏地痛哭流涕，哭得肝肠寸断。

　　大殿里一片安静，只有曹叔瑾伏在地上痛心疾首的嚎哭声还在响着，衬着他流了满地的鲜血，无一不是说明了他的不畏强权。

　　慕容辉月张了张嘴，有心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曹叔瑾所说的那些事情，不仅仅是耳闻，他更是亲眼看到过一两次，真要反驳，他找不出理由。慕容倾云这个伏月四皇子的纨绔残暴，贪花好色，喜怒不定那是天下都知道的，他就算反驳的了曹叔瑾一个人，又如何反驳外面那千千万万的人？

　　还没等他想好借口，‘慕容旭日’已经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温和的面容因为愤怒和悲哀而显得有些扭曲，哪里能看得出原本的俊朗温润？他闭了闭眼睛，沉痛的开口问道：“四弟，你……告诉大哥，这些都不是真的，是不是？”那话语里的痛苦和自我否决反倒是彻底定论了曹叔瑾的三错四罪之言。

　　慕容倾云低低的笑了两声，回身看向那些或低眉敛目、或冷汗涔涔、或惊疑不定、或强自镇静的大臣们，不再掩饰音色，不再藏起她声音之中自然而然的魔力，清冷朗润，如碎玉冰晶相击，明明是笑出声来，却偏生让人通体发寒。

　　“看起来你们也同样有话说，不要紧，都说出来吧。”慕容倾云声音轻柔，温和包容的声音彷如情人的低喃，带着强烈到不能令人置信的威严之感，几声噗通之后，站在前排的几个中立的老臣已经忍不住大殿之中凝滞的气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腿软到站不起来。

　　卫雄感觉脑筋中名为理智的弦突然就崩断了，他踏出一步跪下磕头道：“请皇上，为那些枉死之人做主！”

　　曹叔瑾一派的人见卫雄终于在如此显而易见的利益下屈服了，同时跪下叩首道：“请皇上为枉死之人做主！”

　　一些墙头草终于也忍不住了，跪下叩首道：“请皇上为枉死之人做主！”

　　某些老臣也最后跪下道：“请皇上为枉死之人做主！”

　　慕容辉月脸色大变，看着满朝大臣满满当当的跪下来，还站着的，除了自己这寥寥几个皇族，就剩下一个眼如铜铃满嘴虬髯看着眼下情景还闹不清楚的一个武官，一个颇有些狼狈邋遢，衣服略显皱巴，相貌儒雅，除了编纂书籍之外不理外物，颇有些仙人之名的中年书官。

　　慕容倾云扫了两人一眼，这两个都是只有六七品的小官，看他们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他们动作的站位，都已经快到殿外去了，远远脱离了原本自己的位置就知道，这么两个人显然就是她所希望看到的臣子。

　　慕容倾云今天头一次在清冷的眸子里浮现出笑意，回头冲慕容玉龙恭恭敬敬的行礼，朗声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题外话－－－－－－

　　其实倾云极其善良（……），不是罪大恶极之辈她是不会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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